人之初,非善非恶。
及长成,有善有恶。
恶人也有善念之时,善人也有行恶之机。
是善是恶只在一念之间,一念为善立地成佛,一念为恶可坠魔狱。
人魂有三,人魄有七。
有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三魂皆体中之清,为至纯之阳。
有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皆身中之浊,为至纯之阴。
三魂七魄健全方能阴阳交会,阴阳交会可为人。
孟逍把自己的七魄生生与三魂剥离,封印在木偶小人体内。
这既是北境的裂魂术,又不是裂魂术。
北境的裂魂术是把三魂剥离,只留下七魄,七魄为阴为恶,裂魂之后,只知为恶,每做恶事,便强一分!
所以北境的裂魂术不管在中州还是北境,都被视为邪法。
而孟逍反其道而行,去七魄留三魂,并把七魄封印在木偶小人之内,三魂七魄共生共长,魂越强魄越强,魄越强魂更强。
孟逍的木偶就是魇,魇就是孟逍的七魄。
孟逍的一切恶念都能够使魇长大,他的悲伤、哀愁、恨意、惊恐、愤怒、焦虑、嫉妒......都会让魇变得越来越强,魇越强,他也就越强,但魇也就更难以控制。
孟逍灭佛山众僧、杀圣地之人时,魇无比欢喜,它长大了。
等孟逍与阴五郎一番对话,引起内心哀愁悲伤,再硬接阴五郎的引来的天雷,木偶小人受伤,他也受伤,此后再被苏倾城和龙婆婆刺中,神魂动摇时被魇乘虚而入。
李太子尾随着朱茵茵和宋银瓶而来,当他看到京华书院数条街道之外都围满了士兵时,忍不住窜到了朱茵茵和宋银瓶身前。
“带我进京华书院!”李太子抓着朱茵茵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
朱茵茵感受到李太子的手传来的慌乱,这个男人还从没有这么慌乱过。
所以她没有再废话,拉着李太子就往京华书院的方向闯。
士兵、伍长、将领没人不认识刁蛮的皇公主,但有杨虎山将军严令在先,只得阻拦。
朱茵茵眼珠一转,顺口编了一个谎话,可是她这个谎话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是杀头的大罪。
“接人皇密令!带人进京华书院,有敢阻拦者,斩!”
朱茵茵字字铿锵,面容严肃,为了李太子,假传圣令又怎么了,哥哥断然不会杀妹妹的头的。
李太子向朱茵茵投去感激的一瞥,朱茵茵心里却像开了一朵花。
可惜朱茵茵虽贵为皇公主,到了京华书院门口却进不去,她的假圣令杨虎山并不买账。
“除非人皇亲令,胆敢闯京华书院,休怪虎山剑不留情!”杨虎山拔剑出鞘,将朱茵茵拦在了大门外。
朱茵茵气到发抖,指着杨虎山的鼻子大骂:“死脑筋!”
杨虎山不为所动,李太子却忽然动了。
因为他已经听见一门之隔的京华书院有人大声喊道:“孟逍!快醒过来,你被它控制了!”
李太子剑随身动,一剑,京华书院的大门轰然而碎,他看到了满脸寒霜的孟逍,以及在他肩头挥舞小剑的木偶小人。
李太子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自飞舞的碎屑中接连刺了木偶小人十三剑,李太子用尽了平生所学,这十三剑一剑快似一剑,李太子的剑在空中只剩下了残影。
可惜他十三剑一剑也没有刺中木偶小人。
因为李太子每刺一剑,孟逍就会用手去抓刺来的剑光,李太子就不得不收“气”。
所以他每一剑刺的都如此别扭,一剑快似一剑,一剑比一剑收回来“气”更强。
李太子十三剑刺完,脸已经憋得通红,后退了三步,到了京华书院门外。
门外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人皇手中握着的“风哨子”却迟迟没有扔到空中,并对已经拔剑在手的杨虎山摇了摇头。
朱茵茵领着宋银瓶大步迈了进来,朝自己的哥哥人皇朱熙跑去,朱熙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木偶小人站在孟逍肩头忽然动作变得迟缓,龇牙咧嘴,手中的小剑好似变得沉重,它好似再也抬不起来。
孟逍也像站着入定,紧皱眉头。
偌大的京华书院,空气变得安静,气氛却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所有人都在看着孟逍,看着安静诡异的画面。
木偶小人在挣扎,孟逍也在挣扎。
此刻的孟逍已经七窍皆闭,连胸口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他听不到,触不到也嗅不到,连“心眼”也再看不到,三魂在混沌之中挣扎,就要挣脱。
木偶小人与孟逍一般无二的面孔忽然狰狞,手中的三寸小剑吞吐着黑芒。
黑芒忽然暴涨,变作丈长,木偶小人高高跃起,毫无章法的挥舞手中的三寸小剑。
剑上的黑芒四处乱射,门外拉满弓弦的几个士兵被黑芒扫中,当即身首异处,士兵顿时喧哗,但杨虎山没有下令,因为人皇还是对他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远远退开,只有李太子还站在原地。
他紧皱着眉头在想对策,对于北境的裂魂术,他听闻过一些,只知道是一种修炼的邪法,让人神志不清只知杀戮做恶。
木偶小人像是喝醉了酒,在京华书院里四处乱逛,但怎么也无法脱离孟逍三丈远的范围,仿佛有一堵墙在三丈处将它隔开,任由它在墙内上蹿下跳。
木偶小人七窍里开始有鲜血流出,仰天无声嘶吼,手中的小剑黑芒比之前更盛,它再次高高跃起,对着京华书院的大厅方向劈出一剑。
黑芒一闪,人皇大惊,朱茵茵花容失色,因为黑芒已到他们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宋银瓶猛地一扑,将人皇和朱茵茵扑到在地,宋银瓶痛叫一声,回头望了一望,昏倒在地。
地上有一只胳膊,宋银瓶的左臂齐肩而断!
人皇脸色煞白,朱茵茵也被吓哭,扑过去把宋银瓶抱在怀里。
李太子运足自己的“气”,大喝一声犹如晴天霹雳:“九如大师!”
孟逍混混沌沌,猛听耳边一声炸雷:“九如大师!”
九如大师?孟逍的三魂骤然自混沌中脱离,顿时清醒,木偶小人终于跪倒在地,小剑飞回了孟逍手中。
孟逍一剑刺出,正中木偶小人的胸口,木偶小人吐出一口血,孟逍也吐出一口血。
“魇,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
木偶小人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捂着自己的胸口爬进了孟逍长长的衣袖。
李太子松了一口气,因为孟逍终于清醒过来,可是他胸口插着的匕首和玉簪,虽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恐怕如此伤势,也走不出四万大军的包围。
孟逍看向了李太子,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谢谢,因为谢谢这两个字是对朋友的侮辱。
“李太子,带圣姑走,我们出城。”
杨虎山仗剑而立,堵在门口。
人皇已经站了起来,大声说:“让他走!”
孟逍回过身,朝众人点点头,再也没有说话,转身就走。李太子扛起了昏迷多时的圣姑,跟在孟逍身后,二人渐渐走远。
阴五郎似有话要说,但还是没说出来,也领着母亲龙婆婆出了京华书院。
人皇朱熙负手走进了大厅,看着遍地的死尸,看着闭目疗伤的驴道人和风老怪,看着趴在尸体中已经痴呆的苏倾城,心有戚戚,自己筹谋十年的计划终于成功,只是代价有些惨重。
他知道圣姑活不成,即使不死,她也无法再修行,因为龙婆婆那把刺中圣姑的匕首另有文章。
“杨虎山!传御医!”
人皇朱熙的大吼在京华书院的大厅内回荡,苏倾城在潇湘梨园的戏子尸首中抬起头,满面血泪!
门口的朱茵茵也满面泪痕,抱着浑身是血的宋银瓶,问了人皇一个问题:“哥哥,值得么?”
朱熙豁然回头,目光中露出坚定。
值得么?
当然值得!筹谋十年,死了左护卫左明秋,死了十二生肖,死了一百零七戏子,可是杀死了圣姑!灭了三十六圣地的根基!
自登基始,名为人皇,却处处受制,南王虽宣誓效忠,但手下有雄兵二十万,怎能不防?
西域在边境不断挑起争端,北境虽然平定派了大军驻守,但北境的反叛势力还未斩草除根,怎能安心?
圣姑颐指气使,堂堂人皇还要向三十六圣地行礼!天理何在?
自今日起,权柄将握在我一人手中,如何不值得?
人皇嘴角泛起冷笑:“没错,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但我足够聪明!”
京都上空忽然再炸响春雷,方露出不多时的阳光再次被云彩遮住,一场春雨哗啦啦痛快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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