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第几次直勾勾看着布里安的信物变成了灰烬,八十八岁的斯坦因再次从怒火中烧,变得心灰意冷。
落空的期盼徒然耗费着生命最后阶段的能量,让他自己不可避免地走向苍老的平方。
他瘫坐在轮车上,低垂着头,有气无力,但最后还是痴痴地凝视着那条烂路。
“走吧,老爷子,不会再有人来了!”
听到儿子泄气的提醒,斯坦因只能作罢,他的老眼里带着不甘和无奈,挥挥手示意返回。
人群没有停留,他们的丰富对敌经验告诉自己,下一次大概要两天后才有新的纸烧,当务之急是抓紧回家吃饭。
走在最后的卡普,忽然有一种错愕的荒唐感觉,大家究竟是在抗拒布里安.舒尔茨,还是在期待他的到来?
布里安·舒尔茨那恶魔,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要是不来,这群困守深山的人还能干什么?
那些多年来,差不多都在酗酒中懒散混事的男人们,久违地拿出全力在工作;本来长期不和的外来家族和土著大户,终于能放下芥蒂团结协作;连自己家那病倒垂死的老头子,都因为布里安.舒尔茨的威胁,几乎能每天出门干仗了!
他甚至有种难以启齿的推断,如果布里安不来不当领主的话,爷爷恐怕就要准备后事了。
狼来了,对一群苟延残喘的病羊而言,真的是坏事吗?
他不知道,却忍不住去想那只狼,那残忍而强大的生物。
当天晚上,斯坦因在他作为首席长老在领地会议上,用一种轻松释然的态度对所有人宣布了他的决定。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想办法派人去把布里安.舒尔茨叫来,当面拒绝他,然后跟他决战。”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却意外地发现,其他人都和自己一样,有种潜水憋气至窒息,又出了水面松口气的感觉。
没人反对。
“我知道,你们也许不服气,可是战斗不是赌气……老夫我当了六十多年的雇佣兵,还算有点阅历,不能拖下去了!春天要到了,这样耗着我们下半年都要饿肚子,早一天赶走小狼崽子,我们就早一天安宁。”
“其实早该这样,别以为我们会怕他似的,这是从大局着想。”
有人同意时称得上意气风发,仿佛早就有准备。
“约战虽然不是投降,但也不算一件太荣誉的事,如果大家都不愿意自取其辱,我就厚着脸皮去找他一次。”
更有人身先士卒,要去和杀人魔王见面,大概是憋的太久了,实在想出去看看。
“赶快决战吧,然后跟那些贪得无厌的土匪划清界限,否则小狼崽子还不来,我们就得被他们勒索破产!”
众人纷纷点头,没人喜欢土匪,可眼下土匪似乎都比领主可爱,一般土匪要钱,可是领主要命。
“跟他好好说清楚,约个时间,我们一下子分胜负。这之前,好好休息几天该多好。”
这个建议获得了一致的认可,甚至有人都要张罗开宴会庆祝了。
“等一下!”
一个人突然站起来,是斯坦因的第十五个孙子,总是想东想西的卡普.凯瑟。
“各位长辈,我想冒昧说一下我的疑问。”
几十个长辈看他的目光里,差不多都写着“与你何干”几个字,可是他还是忍不了要提问,他总是有自己的主意。
“如果他不想来,或者不答应跟我们决战,怎么办?”
会场顿时一片窒息般的死寂,那一瞬间卡普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长辈们肯定早都想到结果了,可是他们受不了了,已经要被拖垮,累怕了。
可恶的布里安.舒尔茨,你算计我们!
气氛陡然变得十分沉寂压抑,惹事的卡普没敢继续呆在会场里,像做了亏心事的窃贼一样,拔腿就跑出了族里的议事大厅。
大厅里传来一阵争吵声,这与他都无关了。
夕阳正在落下,满山都是鸟鸣,春光好像才刚来,就已然又变得暗淡。
卡普·凯瑟满腔都是说不出的烦闷,只是一直走,一直走,就那么走出了村镇,还是沿着落满余晖的破烂山路,赌气似的向前走。
他知道自己走不出这个领地,禁令就是禁令,可是走不出去的人和一动不动的龟能一样吗?
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慢慢地就像长辈和爷爷那样带着仇恨格偏见烂掉算了,谁能放自己出去啊,这鬼地方连着里面的人都正在死去,女神看不到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夕阳在变色,直到照着他的侧脸都感觉不到温度时,他才累的坐在崎岖的山路边休息,出汗了,似乎也就畅快了。
正当此时,眼前忽然多了一个黑影,他发觉时就已经是近在咫尺,来的悄无声息,仿佛不想打扰任何人。
卡普浑身的血几乎都要凝固,因为他面对的是那夕阳照过来的方向,自己面前的人,是从领地外过来的!
这个微妙的时间里,没人从领地外出,商旅也早已断绝,种种流言蜚语,领地层层戒备,都是针对着外面的威胁,他们来了,将有死亡相伴。
虽然对外界的向往时时充溢着脑海,可对外人的恐惧更是深入骨髓,卡普就是如此,不过不算太极端罢了。
纵然如此,冷静理智都是有平常心才生效,现在,他还是吓得两腿几乎完全不能动弹,心跳加速地简直要冲出胸口,数年来所有的锻炼都化作无能的冷汗,细脖颈都像生锈轴承僵硬的难以运转。
“别杀我。”
他用哭腔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还感觉自己一定比别人勇敢。
“朋友,别害怕。”
对方善解人意地退后了几步,只显得他的身影更加魁梧修长,威胁更甚。
“朋友,能不能给我带路去松恩?”
卡普看到一只手向自己伸过来,似乎很友好,他鼓起勇气抓住,才得以站了起来,完全看清这个外来人。
那是个穿着厚实披风的年轻佣兵,相貌英挺,凛然不苟言笑。他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手里拄着一把佣兵常用的长柄斧头当登山杖。
后面还跟着一个挺俊俏的小个子,压的很低的圆筒厚皮帽下,流出几缕红色的发丝。
“外人去松恩干什么?你们空着手,不是皮货商人吧?”
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两个人一番,满足完自己对外边的可怜好奇心,卡普才突然想起了当下的形势,他不禁后退了几步,确认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才突然大声问道。
“你是谁?到底来干什么?”
那年轻的佣兵不慌不忙,拿出一张委任状,当着他的面打开火漆,这还是松恩第一张摆脱被提前烧掉命运的幸运委任状。
原来又是使者,卡普紧张地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重新归位,使者见的多了,没什么可怕,赶走就是了。
然而新的疑问马上就冒了出来——今天来第二拨使者要干什么?布里安·舒尔茨的委任状太多,以至于没地方保存吗?
还好来者主动破迷解惑,马上就回答了他的疑问。
“我不是坏人。我是松恩的领主,布里安.舒尔茨,来拜访我的领地。”
还说不是坏人?
极端的恐惧和绝望之际,卡普确认了一件事,自己喉咙里的发出的声音超过了大脑反应的速度。
一声足以将整个松恩惊醒的惨叫声,响彻在希尔山脉中,余音久久不绝。
不知道是相思成灾的业力,还是心有灵犀的孽缘,“无地领主”布里安·舒尔茨,不请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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