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历史变轨

内书房外，小厮钱多多在十来步远的走廊里，缩着头，笼着手，不断来回踱步。大户人家的内书房打扫小厮，历来非机灵鬼儿不可担当。这小厮从小识得眼色，粗通文理，才会被从钱家调拨过来。历来家主在内书房秘密议事，下人都得远远避开。特别是这个传说中骑着火麒麟来归的海外番王子，杀人不计其数，筹划的都是征战杀人的大事。这些大事，哪里是小厮钱多多敢与闻的？

小厮钱多多一边踱步，一边往内书房张望，竖起耳朵，生怕漏过家主的吩咐。其实不消家主朱汉旌那样大声吼叫，只要扬声呼喝，他自然就听到了。

朱汉旌一声大吼，远远在外等候的小厮钱多多忙不迭地跑过来，垂手听候吩咐。朱汉旌吩咐道：“你去前衙，找到签押房里值夜的李冉先生，请他安排明日早饭过后，召集都头以上军官，到州衙二堂商议军机大事！还有，先带这个小大姐去安顿，给她一间暖房，一份吃食，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早饭过后，叫她去二堂参与议事！再回来收拾收拾这书房！”

方百花百般不情愿地走了，临走之前很哀怨地看着朱汉旌，把朱汉旌的心都看软了。

这乱世里，有一个男人如此强壮有力又温暖体贴，方百花可不愿意错过！

朱汉旌默默把书房自己先草草收拾收拾……这文房四宝扫一地，现场可太暧昧了。换做久居高位的大宋士大夫，此不过是风流韵事尔耳。对于朱汉旌，就太不好意思啦。临走之前，他还很细心的从门口取来灯笼，反身吹熄了房间内所有烛火……这可是宋代，没有电灯，烛火照明必须做到人走灯熄，否则就是祝融大祸！

小厮钱多多去传令、安排方百花住宿了。朱汉旌一个人默默地提着灯笼，凭记忆走在这后衙。宋代州衙理论上不算大，走回去应该不难，可这苏杭园林风格的后衙中，亭台楼阁、曲径回廊，百转千回……朱汉旌在后世也特地进修过宋代建筑学相关知识，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真的在州衙中行走，黑夜中摸索着寻自己住处，还真的走迷糊了……

黑夜中，州衙之内静悄悄。古代天黑之后，人多少活动，何况是这么冷的冬夜里。

朱汉旌走了一小会，觉得有些累，就在后衙空地中站定，昂首望天。千年之前没有雾霾的星空清澈深邃，星星像钻石一般镶嵌在天上，闪闪生辉。

从小朱汉旌的母亲就让他经常看夜空，识别星座，以此提高视力。他因此成为大学班上唯一视力5.3的学生。在后世，大学还能够有5.3视力的，绝对是异类！万幸有一双好眼睛啊。不然穿越以后到哪里去买眼镜？也万幸自己从小被母亲轰去锻炼身体，留下一个好体魄。否则穿越没有几天，就该冻死病死了！

朱汉旌望着星空，心中感激自己的妈妈，可今生今世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且只能努力前行，为祖国母亲去搏命！这百多斤要是豁出去能够救得大宋，也不负父母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朱汉旌心中有些沾沾自喜：此番救了杭州城，人物损失都比历史上小。在原本历史上，方腊攻陷杭州以后，纵火六日！官吏民等损失三成！如今火势小，时间短，人员损失虽然还没有统计上来，可是人、财、物肯定是小多了。

最好把官军也阻止在汴梁。这样一来，西军不用南下平叛再北伐，保存更多战斗力，北伐之战或许还有更大的胜算！

好吧。至少历史列车被我换了轨道了！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去偷改《宋史》剧本，挽救靖康挽救大宋，也未必可知！

州府，后衙，庭院中。

“官人，夜冷霜寒，请回房歇息。”一声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朱汉旌的遐思。朱汉旌回头一看，是丫环云舒站在身后。她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灯笼。

朱汉旌很潇洒地一甩大氅转身，举步就走。他边走边说：“好，你带路！”瞬间就把迷路的尴尬丢在身后。

路上寂静，朱汉旌似乎是不经意间问起丫环姓名、年纪、来历、月薪等。丫环云舒回答道：“官人，奴家名唤云舒。十八岁了，只比听雨小娘子小了两个月。奴等丫环、管事、小厮、厨子、护院都是钱府使唤惯了的人，都有十五年的契约。奴与听雨小娘子都是破家的良家子，从小被钱府养大。奴等几个丫环能读写上几千个字，可为官人内府书房、卧室等所用。听雨小娘子琴棋书画都上乘，请官人收纳了她。”

几个丫环都能读写上几千个字，这钱府调教出来的丫环不一般啊，真是千年大户人家所为！丫环的文化水平都如此之高，那听雨的水平可想而知了。白昼间朱汉旌画画，在画上用炭笔标注简体字，用毛笔标注繁体字的就是听雨。她写的毛笔小楷十分工整娟秀，字里行间透露出雅致。钱府送的这个妾侍真是有水平！

此外，若不是钱府一股脑儿把整套的后宅仆从人马都送过来，朱汉旌现在哪里有这样舒服的享受？换作其他富豪，就只会送些贵重礼品了。

朱汉旌不好给丫头云舒一个回答，含笑跟着她走回卧房。

丫环把卧房外间门帘一掀，暖气夹带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里面两个妙龄女子都看过来。一个雪肤大眼，唇红齿白，一身窄袖紧身素白提花袍子，身段婀娜；另一个容貌端庄，一身窄袖紧身大红绣花袍子，身材曼妙，更妙的是星眸闪烁，仿佛有磁力一般。

朱汉旌一怔：怎么？樱雪还没有走？

也就是一错愕之间，听雨迎上来，眨眼暗示，口中说道：“官人，夜深，道路不靖。奴无权派兵护送，就挽留樱雪小姐住下，奴与樱雪小姐甚为投缘，也好有一个说话的伴儿。”

朱汉旌心中笑骂道：你都留客了，我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只是樱雪应该住哪里？总不能住我床上吧？

听雨好像看出了朱汉旌的心思，笑语盈盈迎上来：“官人，夜深了，请沐浴更衣。汤桶早已备好。”还不等朱汉旌回答，听雨就转身招呼丫环：“请樱雪小姐沐浴。”

朱汉旌有点蒙圈：樱雪也沐浴？不会吧？还想洗白白送上我的床不成？

澡房之内，水汽茵茵，空气中飘着浓郁的中药香气。朱汉旌整个人都泡在浴池之内，舒服得闭上眼睛。奋战一个月多，他就没有好好休沐过，更别提美女陪浴这种享受了。不过陪浴的不是樱雪，而是听雨。

在后世，有大澡堂子，也有贵宾个人浴池，花不多钱就可以享受几个小时；一般收入家庭都买得起一个大浴缸，热水器一开就可以泡澡了。

那么古代人怎么洗澡呢？在没有温泉的地方，穷人只能就着泉水、河水、池塘水洗冷水澡，中等人家才有澡盆子，富人才用得起汤桶。为什么呢？因为汤桶不便宜，热水更贵。在古代技术条件下，汤桶算是很有技术含量的家具，要足够大，还经久耐用不漏水，那价格就不便宜。另外最大的麻烦是烧水不容易。古代多用柴烧水，速度慢，热水产量低，还要一桶一桶的提过来灌水进汤桶，这人工费用可真不少！

到了宋代，生活水平提高，文化素质提高，宋人无论贫富对卫生都讲究起来。这里是州衙，历代知州以及幕僚都是文化人，喜爱洁净，就有了多间专门的澡房。钱，州府衙门不缺；人手，有整套的家仆；炭，州府的灶台烧都是长兴县运来的石炭，火力强，燃烧时间长，尤其适合连续烧水。于是在这萧瑟寒冬中，就有足够热水奢华地泡澡了。

这澡房分为内外两间，都是青砖漫地，洁净可人。内间垫高，有一个七尺宽八尺长的双人浴池，池子下预埋陶制的进水管、排水管。外间是开水房，烧热的水可以顺着管道直接灌入内间水池中。这一设计不单单节约了人力，还加快了补水的速度，减少了温度损失，提高了池水的温度均匀性。内间建设有火墙，冬季烧得室内温暖如春。靠着火墙有衣服架子、储物格、木架地板、木板凳。洗完澡时，双脚站上干燥木地板，在此穿衣，衣服都被烘得干燥暖和，穿上去十分舒适。若是不耐长时间泡澡，内间另外有一个淋浴区，可以快速冲澡。地下都有完善的陶制地漏、排水管，室内不会有积水，十分洁净。

丫环云舒把朱汉旌和听雨引进内间来。

先是刷牙，接着就要沐浴了。

听雨宽去外衣，弯腰去探水，试试水温。她本来身材曼妙，此时已经宽去了外衣，弯腰抬臀，露出一身惊人的曲线。丫环云舒就服侍朱汉旌脱去翻毛羊皮拖鞋，换了一双木屐。然后两个妙龄女子一同给朱汉旌宽去了大氅、衣裳，只剩下小衣。两名美女左右两侧服侍，让朱汉旌的血只朝下涌。朱汉旌大囧，讪讪说道：“剩下的事，某自己来。”

听雨有些犹豫，委屈着小声说道：“家主让奴前来，就是要伺候好官人的。若是官人看不上奴，奴遣人去禀告一声，换一个更好的来。”

朱汉旌急忙说道：“别，你就很好了。某才舍不得换人。只是……”朱汉旌叹了一口气，说道：“收了你，某就要对你负责到底。某自己前途未定……这杭州城不过是某代管而已，朝廷是否下文让某代管，还未可知。某手头上兵马不多，要抢在朝廷大军南下之前平定方腊之乱，某就不免身先士卒，生死还得两说。哪怕是某平定了方腊，到汴梁中走一遭。朝廷能否承认某大燕国来归王子身份，也难于预料……”

朱汉旌端着她的小手，温柔地说：“某若是要了你，怕某有一天不能善终，岂不是亏待了你？你这样妙龄女子，二九年华，偏偏生得如此美貌，又知书达理，怎么也得寻一个好人家！若是让某占了，某他日身死，你如何自处？若是某被抄家入狱，你岂不是被牵连其中？”

听雨星眸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她后退一步，行了一礼，才说道：“奴奴谢过王子赏爱。有男子如此赏爱，奴奴还能奢求什么？唯有以身相报而已！”说着，自己开始宽衣解带。

朱汉旌更是吓了一跳，紧紧闭住双眼。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绝不是什么柳下惠，可要这么莫名其妙收用了一个如此美妙的青春少艾，他也怕自己将来不能自保时候连累了她！

朱汉旌双目紧闭，听到衣柜门打开，听雨似乎在拿什么，接着听雨轻声曼语道：“官人，请微微蹲下。”

朱汉旌毫不犹豫地微微蹲下，接着就觉得似乎有带子将自己眼睛缠上两圈。朱汉旌高大，听雨娇小，这身高差只让如此。很快，朱汉旌耳边响起听雨调皮的声音：“官人看不见奴奴，也就不算纳用了。”

朱汉旌不禁脱口夸道：“真是妙人儿！”

听雨轻笑着拉朱汉旌走了几步，娇声说道：“官人请坐，奴给官人沐浴喽！”

朱汉旌就这么蒙着眼，在她安排下坐着凳子，任凭听雨用瓢子给自己淋浴，轻轻搓澡。一个多月没有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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