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漂亮的脸啊!”袁正和微笑着夸奖道。
这名年轻女子脸若冰霜,并没有说话。
“你看到洒家,不害怕吗?”袁正和还是笑着说道。
这名年轻女子轻抬眉首,看了一下袁正和,施礼柔声道:“禀公公,民女既怕又不怕。怕,是因为初次入宫未尽识礼法,恐有违礼失仪之处。不怕,是素闻袁公公您治宫善施有序,上合圣意下悯微情。”
“嗯。嘴甜。”袁正和伸出兰花指微笑着说道。他又接着道:“洒家要是轰你们回去,不让你们见圣上了呢?”
这班乐团中其他人听着袁正和的这话与语气,都骤然失色,大吃一惊。可是,这名年轻美貌女子却全然面不改色。她轻启皓齿缓缓说道:“那就请公公赐民女一死吧。”
“哟!这至于吗?”袁正和笑嘻嘻说着道:“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就轻易寻短见,怎么对得起至亲的多年垂哺养育之恩啊!”
“启禀公公,民女不敢隐瞒。民女自幼父母双殁,全仰仗班主施养存活至今。……”她不卑不亢地缓缓说着。
袁正和打住她的话,说道:“事归事,规矩归规矩。这深宫中有的事,是说不得儿戏的,有些话有些事你过后说反悔,可就不行了!得了,回去吧。这是朝堂之属,行不得意气用事。这是深宫大殿,不是赌坊,更不能思当搏一搏。洒家心肠不坏,不害你们,早些迷途知返!回去吧。”说来也怪,袁正和似是话中有话。
“若不能面圣献艺,民女等人生不如死。请公公让民女痛快一死,之后还请公公再行行好,好生收殓民女遗身让民女入土为安。”她竟继续坚持道。
“哦?这是为何啊?”袁正和觉得有点意思了。
这个乐团的班主此时已满头大汗,身形微颤。
“民女不敢相瞒、妄言,若此次民女等人拔不得头筹,见不着太尉大人以及当今圣上,得不到那千两黄金的赏银,那班主就要遣散众人,更要把民女在内的数位他买来的舞姬重金卖入青楼。”这名年轻女子直言而道。
“是这样啊。”袁正和似乎是并不感到意外。他接着对这个女子说道:“你真不怕死吗?心都不跳快一下。”
女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并没有说话。
袁正和微微一笑,缓缓说着道:“洒家不骗你。这方圆一里之内,一片落叶掉地的声音我也能听得见。”
女子仍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真是不怕死。比男人都有胆色的女人洒家佩服也喜欢。”袁正和笑着道。
袁正和又转头对着那名老太监说道:“禄荃啊,这千两黄金是怎么回事啊?”
那名老太监回话道:“禀公公,这是欧阳太尉的主意,此次重金选拔乐师舞姬,中选者赏黄金千两,并由太尉大人择选顶优者面圣、献艺龙颜。”
“这帮狗贼不好好关心国事,竟然比着我这个阉人来讨好皇上。”袁正和愤愤地说道。
说罢,袁正和又微笑着对着这个乐团的班主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先别怕。洒家问几个问题,你不会回答也不要紧。洒家只要事实。不过,洒家最恨别人骗我了。如果你敢骗洒家,那……事实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这个乐团的班主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袁正和一脸平静地笑着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他木住,竟害怕紧张地张不开嘴。
“他家里还有七个老婆。”那名女子替他回答道。
“喔。那有几个孩子啊?”袁正和微笑着接着问道。
“他福薄,七个小老婆一儿半女都没给他生下。可是,还有一个女儿,现在和被他赶出家门的原配妻室在一块,母女俩相依为命。”那名女子又替他回答道。
“喔。那还有什么长亲没有啊?”
袁正和依旧微笑着问道。
“他还有一个耄耋之年的老母亲健在。可是十余年前,因有风水先生说她老人家妨着他运势,就被他赶出家门了,十余年来不管不问。他还有一个亲生哥哥,生活穷困潦倒,但是这十余年来,都是他在好生赡养着他老母亲。”这回也还是那名女子替他回答道。
“你啊……”袁正和伸出兰花指说着道,“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
这个班主这时才收住了神,拼命地讨饶起来。
袁正和微笑着缓缓说道:“我不杀你,也不罚你钱财,也会让你四肢健全,更不会要你的女人。不过我还是要罚你。你领不领罚啊?”
这个班主想了想,道:“领……领领……”
袁正和笑着说道:“好。回一个就好。别lingling的没完。”他又看了那个乐团班主一眼,又问道:“领是吧?…好。来人,拖下去,阉了。”
“啊!”那个乐团班主大叫一声 ,立刻又惊慌失色地拼了命地讨饶。
“得了。剩下的除了这个女娃,其他的人都好好宽心下去吧。”袁正和淡淡说道。
其他人便全都退了下去,就剩下那名年轻美貌的女子。
袁正和朝女子微微微一笑,道:“咱们现在可以好好仔细聊聊了。”
那名女子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袁正和微笑着柔声细语道:“洒家啊,最讨厌人骗我的了。不过,你也并不算骗洒家。”
他说完,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不过,这个年轻女子似乎完全不明白袁正和话里的意思。
袁正和看着她的模样,又接着微笑道:“你会武功,他也会武功。你们不是普通的乐师。不过,你的武功只是三脚猫功夫。他比你高些,但也连高手的门槛都离的有二里地。”
她听完袁正和的话,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悠悠开口道:“我本是一户小镖局家的小女儿。三岁时,父亲就教我开始扎马练功了。后来,……后来……”她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袁正和缓缓而道:“走镖的……大镖局走镖靠的是人脉与威名。而小镖局走镖靠的是交际与硬拼。这是刀口过生的买卖。”
那名女子宁住心绪又接着说道:“一次跑镖时,……遇上了悍匪……整个镖局的人,我全家人……都没了。因为我当时年纪还很小,所以土匪们把我当赃物分了。”
袁正和收起了微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缓缓道:“然后你几经转卖,最后被这个畜牲不如的家伙买去了。”
她摇了摇头,平静道:“并不是。”
袁正和有些疑惑了,他仔细地看着她。
只见她又悠悠地接着说道:“并不是他买的我。而是,当年我就是分给他的。”
“噢!”袁正和这回倒是真惊讶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说着道:“当时,我还很小,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另外,我当时也算懂事聪明,一直装傻。因此,他就把我当买来的女婢一样养着。后来,过了有几年后他想办乐团班子营生,我才被当舞姬一样训养着。”
她稍停了下,吸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打算着,一直偷偷地练功并用尽一切方法暗中追查着当年的主谋。当年,劫杀我家镖局的黑活是他们的最后一桩买卖。这当年我被当贼赃分的时候就在一旁听到了。”
袁正和觉得这事越来越有趣了,他淡淡地说道:“这绿林劫道的买卖,一本万利。贼人们一向都是‘从一而终’,怎么这拨人不干了?而且,说不干就不干,撇得这么干干净净?没有重操旧业的?”
她摇了摇头,道:“还真没有出来重操旧业的!很多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全都隐姓埋名,过着不为人知的新生活。这些年,我多方暗中打听调查。只查到、知道他和当年的主谋的身份而已。而且,当年他们的散伙也是因为这个主使的缘故。”
袁正和冷笑道:“是他自己不想干了吧?”
她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听他们分赃时,就得知原来他要当官了。”
袁正和冷冷道:“被招安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当时,我听他的话语,是并没有人知道他做过土匪,他也更不想被人知道。”
“当官的?现在,他还在任吗?”袁正和感觉全身都来劲了。
她看着袁正和一会儿,点了点头,缓缓而道:“而且,官后来越做越大。”
“是谁?”袁正和冷冷问道。
她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袁正和。她像是准备了很久,仿佛早已相信了袁正和。但是,这一个名字却仍需要她非常大的勇气才能脱口而出。
“欧阳太尉!”一个人物名字从她口中铿锵而出。
“欧阳金铨!”袁正和这回着实极其惊讶了一回。
“哈哈,欧阳金铨。好。好。”袁正和突然酣畅淋漓地大笑起来,说着道:“你们都不是来献艺的,都不是奔着皇上来的。你是来寻仇的,他是来求一世都永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她低着头,不再言语。
袁正和看着她,眼珠子打了个转,悠悠说道:“此等祸国殃民的奸贼,洒家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你与洒家也算有缘,洒家不妨做个顺水人情,顺便了你心愿。……”
她一听到袁正和的话,立刻伏身叩首道:“公公若能帮小女报此血海家仇,小女愿为公公肝脑涂地!”
袁正和微笑着看着她说道:“呵呵。有买有卖,天下没有什么白拿便宜的事。此事今日说定,但需往后从长计议。妳先告诉洒家叫什么名字。”
她明眸露俏看着袁正和恭敬道:“小女名叫烟笼。”
“烟笼?……‘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袁正和情不自禁地吟诵起来,道:“名字倒起的撞着了风韵。不过,洒家要给你另起一个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落红。”
“落红?”
“对。洒家要给欧阳金铨见一见红。妳要他血债血偿,洒家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见一见红!”袁正和转身说着道。
袁正和又回过头,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他便又长哼一声道:“来人。”
不一会,那老太监就又上来了。
“奴才在。”老太监毕恭毕敬地回话道。
袁正和悠悠道:“刚才那厮安分不?”
“禀公公,那厮竟会武功,想反抗违逆公公的罚令。不过,叫侍卫给治住了。现在已经…已经净完身了。”老太监笑嘻嘻地说道。
“呵呵,你们手脚倒挺麻利。好了,把他拖下去养伤,千万别让他死了。把他好好收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见。给出音讯,就说他净身后伤重不治,即时遣散众人。尸体由大内代为棺殓了,从库房里酌情遣银两,好生抚慰他家里人。另外,再取黄金千两去抚恤他赤孝可嘉的兄长和年迈的老母,另取白银二百两抚恤一下他摒弃的糟糠与弃女遗孤。”袁正和慢慢说道。
“是,奴才一定照公公意思吩咐妥当下去。”老太监恭敬回话道。
“再者,把落红带下去吧,让瞿湘好好训练。一个月后,洒家要去看看她。”袁正和指着她说道。
“是。奴才明白。”老太监又转身对她说道:“落红姑娘,请跟着老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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