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走在异乡的长街,不时有父亲旧部的讯息自远方传来。扬州刺史陈温病故,袁绍遣袁遗领扬州,周喁次兄周昂为九江太守,周喁长兄周昕为丹阳太守。袁术击破袁遗,更用陈瑀为扬州刺史。孙贲举兵依附袁术,袁术遣孙贲击周昂,吴景讨周昕。孙贲破周昂,吴景平周昕。袁术遂表孙贲领豫州刺史,行征虏将军,任吴景为丹阳太守。雄踞豫扬二州的袁术引兵入兖州陈留,兖州牧曹操大破袁术于封丘,袁术奔九江,陈瑀拒之。袁术破陈瑀,自领扬州。而此时,豫州已不复袁术有,袁术转任孙贲为丹阳都尉。
时光忽忽,转眼在江都已住了近两年,是岁是初平四年,孙策十九岁。接连数日,孙策都望着天空出神。这一晚,孙策望着星空,彻夜未眠。清晨,吴夫人起身,只见孙策已站在门口。数日来的情形,吴夫人皆瞧在眼中,她心中不忍,唤声:“策儿!”孙策回首,道:“母亲,家中尚有多少积蓄?”吴夫人怔了怔,道:“母亲先去做粥,用过粥,母亲好好点点。”孙策点头道:“好!”
孙权、孙翊等人相继起身,一家人用过早饭。吴夫人去屋里柜子取出一个包袱,翻开一数里面银子,共是九十二两。吴夫人望着孙策,孙策沉默一会,道:“母亲,家中可有贵重之物?当了。”吴夫人一阵沉默,良久,道:“策儿,母亲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你想清楚了!”孙策道:“当了。”
吴夫人点点头,转过身,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缓缓取下双耳的吊坠,孙策望着母亲的背影,一阵心痛。
吴夫人张罗一阵,家中的零零碎碎堆了一地。吴夫人又取来一只箩筐,与孙策确认着,将要当之物往里头放。首饰、玉器……,二人将器物一件件放进。蓦然,吴夫人拿到一把刀,一看之下,却是孙坚生前随身的古锭宝刀。吴夫人顿了顿,道:“策儿,你看此刀……你用得着么?”孙策见了古锭刀,心头起伏,一时间,默然不能对。吴夫人转过头,将刀往箩筐里放。孙策叫声:“母亲!”伸手拦住,道:“母亲,见此刀如见先父,便让此刀伴随孩儿身边。”握了古锭刀,往腰间一挂。
正说话间,忽听门口脚步声响,一个声音喊道:“夫人,少主!”进来一人。孙策道:“何人?”出得屋来,至厅中。吴夫人喜叫一声:“伯海!”来人正是俞河,只见他肩扛一只野猪腿,往地上一放,道:“夫人搬到此处,让俞河好找!”吴夫人笑道:“这般难得,今日过来!”孙策却望了望地上的野猪腿,寻思这不逢节不过年的,当下皱了皱眉。俞河道:“回乡,顺道来看看夫人和少主。”吴夫人一怔,道:“回乡?”俞河苦笑一声,道:“家里还有两块地。”孙策脸色一沉,道:“伯海,你说什么?”缓缓握拳。俞河道:“少主,你没听说么?”
孙策一拳击出,俞河下颚正中,当即摔倒。吴夫人吃了一惊,叫道:“策儿!”孙策沉声道:“母亲,你站一边!”俞河手撑地,便欲起身,孙策上前,一脚踩住其肩。俞河挣扎数次,动弹不得。孙策喝道:“你站起来啊!倒下了就站不起来,你算何男儿?”俞河叫道:“少主!我们孙家败了!”孙策道:“我们孙家?你姓孙吗?俞河!”俞河双目圆瞪,高声嘶吼,奋力欲起身,孙策死死踏住。俞河泄了气,双目含泪,道:“少主,河不甘!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孙策道:“我们?”俞河高声道:“自今日起,河姓孙!孙河请问少主,我们怎么办?”
孙策放开脚,孙河一个打挺起身,向孙策拜倒,道:“少主,我们孙家就这么败了,孙河不甘!少主英雄气概,孙河愿持马坠蹬,追随少主!”孙策微微颔首,顿一顿,手指屋中箩筐道:“伯海,随我将东西搬出去当了。”
家中器物搬运一空,当了五百两银子,孙策俱存入钱庄,换作票据。
又是聚会期至,孙策来到聚贤酒楼。赵昱、秦松、陈端至,张纮缺席。店家上了酒席,孙策向赵昱等人道:“大人,诸位先生,策有一事请教。”两年的聚会,众人早已相熟为友。当下赵昱道:“孙郎但说。”孙策道:“方今汉祚中微,天下一十三州,李傕、郭汜挟天子、把持朝政,据司、凉二州虎视关东;匈奴、黑山贼作乱并州;刘虞据幽州;袁绍诈韩馥,取冀州;公孙瓒取青州;青州黄巾入兖州,杀刺史刘岱,兖州士民拥曹操为牧,破黄巾;袁术入陈留,曹操逐之,复据豫州;袁术奔九江,逐扬州刺史陈瑀,遂据扬州;陶谦据徐州;刘表据荆州;刘焉据益州;交州远在天南。群雄拥兵自重,无人扶危济乱。策虽暗稚,窃有微志,望诸位先生教我!”
赵昱等人转首对望,秦松道:“此事我等答不上,孙郎当问子纲。”孙策一怔,道:“张先生今日怎的未来?”赵昱道:“子纲前日丧母,今在家服丧。”他知孙策心情,又道:“孙郎可往张府拜访。”
次日,孙策登张纮门。入府内就坐,孙策道:“此时打扰先生,策甚感愧疚。策亦是无奈,还望先生帮我。”张纮默然。孙策顿了顿,道:“先生,方今汉祚中微,群雄拥兵自重,无人扶危济乱。策虽暗稚,窃有微志,望先生教我!”张纮此时心思俱在亡母之处,哪去理会什么汉室兴衰,群雄逐鹿?当下他冷冷地道:“老朽素来见识浅陋,况有丧服在身,请恕无以奉赞孙郎盛略!”
孙策碰个钉子,沉默一会,道:“先父与袁氏共破董卓,功业未遂,卒为黄祖所害。今袁术虽领扬州,然江东未平。策欲往求先父余兵,依丹阳母舅吴景,东平吴郡、会稽,以为外藩,上报朝廷,下雪家恨。先生以为如何?”张纮心念一动,凝望孙策,道:“孙郎年纪轻轻,原来不仅有一腔报复,如何创业亦已思虑周详!”孙策见张纮已不似先前淡漠,又道:“先生天下名士,远近怀归。今日事计,一决于先生,还望先生直言。若微志得展,血仇得报,先生之功,孙策没齿不忘!”
张纮见孙策忠壮内发,甚是诚恳,当即道:“昔周道陵迟,齐、晋并兴;王室已宁,诸侯贡职。今孙郎承父功业,若投丹杨,收兵吴会,则荆、扬可一,仇敌可报。自黄巾起,天下兵祸连年,唯南方稍安,荆、扬,民实富庶之地!孙郎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侔於齐桓、晋文,岂徒外藩而已?”孙策大喜!张纮笑道:“方今世乱多难,若功成事立,老朽当与亲友俱南渡江投效孙郎!”孙策道:“如此一言为定!”
孙策携了钱庄票据,又取二十两银子在身,余下七十两留给母亲家用,唤上孙河,即日启程。母亲弟妹不便同行,便托张纮代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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