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归来

三天，整整三天，卫陌才终于将这一股气沉入丹田。

自红颜和尚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和卫陌告别离去。临去时反复告诫卫陌：

“习内家者，皆要纳子午气，以壮大气海。若失子午气，百年难有所成。”

顺着红颜和尚的告诫，卫陌这几日每逢正午和子夜，都会来到溪水边练拳。只是每每感到要功成时，总有一股心悸涌动。

无奈之下，只能搬出召莫弱的那罐大宝贝，像上次一般涂抹在身上，用热水煮泡全身。

也不敢用多，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虽说用一些召莫弱也不会说什么，但总归是不告而取，有些别扭。

这一夜，卫陌再没有去溪水边，而是裹着毯子盘坐在帐篷里的小床上。

呼吸吐纳之间，那股心悸如约袭来。而这一次更凶猛，更让人难以压制。

浑身燥热之感，自四肢皮肤开始，过肩头，窜腰股，席卷全身。

就在燥热难耐之际，子夜交替之间，一股鸿蒙清气自口鼻窜入肺腑灌入下丹田，阔别多日的气感再度蔓延。

卫陌毫不犹豫，扯开毛毯，裸身盘坐，想要散开身体热量，留住清气。

但根本不用外力相助，这一次的清凉之气似是有备而来。不再与身体中的炙流争夺肺腑之地，转而抱守中线。

炎流燃烧肺腑两肋，反复冲击，欲要一举斩断中线。每至中线摇摇欲失之际，卫陌总能恰好吸入一口新气，不快不慢，不急不缓，节奏分明。

等到寅时将至，身体热流散去，夜中凉意袭身，卫陌陡然一个冷颤睁开双眼。

拉过一边的毛毯裹住身体，仔细体会呼吸间的细微感受。

每一次的呼吸之间与往日再不相同，除了吸入左右胸腔之气，依稀还能感受到有另外一条线，自喉下经膻中过腹腔沉入下识海。

而在丹田之中，原本保留下来的那一缕清气，在卫陌每一次呼吸之时，都会迎头而上，与入体新气呼应、接头、交融再下沉壮大。

正是道家练气所言——人中一线。

便是左胸心脏，也没有之前那股悸动猛跳，取而代之的是跳动间比之平日更加平静缓慢而有力。

卫陌再度闭上眼睛，盘腿吐纳，发现再也难以有子夜时那种茁壮的气感，每一次呼吸之间，人中线的气感与丹田内气之间的交流几乎羸弱不可计。

卫陌只能放弃。

但好歹这一次，总算是练成了。

卫陌迷着眼睡过去，直睡到天光大亮。

没有丝毫磨蹭，卫陌提溜着爬起床，跑到外面水缸那儿抄起水就开始洗漱。也等不及收拾干净，就迈着脚跑到秦烟的帐篷前。

“阿姐！阿姐！”卫陌连唤两声，嘴里压不住的喜悦。

秦烟的帘子白天一直是卷起来从不放下，卫陌一眼就能看到秦烟在内里收拾着杂物。

秦烟转过头看向卫陌，等他告知来意。

“阿姐，”卫陌一步窜到秦烟面前：“我练成了。”

“练成什么？”秦烟斜着脸问。

“气！”卫陌双手一攥，放在胸前：“内家的气感。”

“不可能。”秦烟觉得卫陌是太过浮躁。前几天刚练一夜，就来跟她说感觉到了气感，这才几天，又来和自己说？

“真的。没诓你。”卫陌说着用手指点着喉咙划过胸膛一路向下：“人中一线。”

“谁跟你讲的人中一线？”秦烟不记得自己有跟他说过什么“人中一线”的术语。

卫陌张口将前几日碰到的和尚跟秦烟说起来，又详述了这两日练功经历。没有得到臆想中秦烟的表扬，反而得了一句叱骂：

“怎么没练死你！”

“阿姐，我是......练错了？”卫陌小心翼翼的询问。

“随便来个人说你就听？下次再来个和尚，你是不是还要听？”

卫陌懵懵的反应不过来。

“一个生人，跑来教你练功，你也敢信？”秦烟表情不动，语气却激烈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避仇？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卫陌一时呐呐说不出话来。

“那要害我，头一天晚上就能捂死我啊。”卫陌半天才想起来如何反驳。

“所以，下次再随便来一个人，说要教你什么功夫，你是不是还要跟着去？”秦烟压低眼眸注视着卫陌。见卫陌低下头不再说话，忍不住放缓语气：“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了阿姐。”

“嘘，回去吧。下次再有事，要先和我说。”

“嗯。”卫陌转身离开秦烟的帐篷，走到一半，又转过身问秦烟：“那我这是练成了吗？”

“成了。”秦烟将卫陌撵出去。她自己虽然是练的外家横枪，但家中姐夫乃是出身道门高手陈抟门下，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

卫陌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还没高兴起来，就听见外面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

卫陌走出帐篷来到外面，看到有人兴奋的来回走动交头接耳，还有人举着手欢呼着朝着东边的草地跑去。

卫陌紧随其后，好奇的跟上去。还没到地方，就看到召莫弱带着那钦牵着马向部落里走来。

“召叔！”卫陌呼喊着召莫弱。他开始忍不住想要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告诉给身边亲近的人。可惜他的声音在这嘈杂的人群中根本传不出去，还是等到召莫弱靠近后才发现的他。

召莫弱将缰绳丢给一个放牧的奴隶，揽过卫陌肩膀，带他回到自己的帐篷中。

“召叔，我练成气了。”还没到帐篷，卫陌就用手肘戳着召莫弱的腰。

“嘿。”召莫弱低头看了眼卫陌，嗤笑一声，根本不信。

“别不信啊，真练成了。我阿姐都说是练成了的。”

召莫弱这才正视起来。快步拉着卫陌钻进帐篷，想要检查卫陌的身体，又不知道该如何检查。

“你且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卫陌再次将召莫弱离开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召莫弱坐在大床上，对坐在旁边的卫陌点点头：“丑和尚我还是知道的，没听说害过人。但你阿姐说的也没错，生人——不可尽信。”

“我还用你的药呢。”

“一点药膏而已，用就是了，你召叔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那你和那钦怎么先回来了？诺敏他们呢？”

“在后面拉车，日落前肯定能回来。”

“你先与我说说，你这'气'练起来是什么感觉？”召莫弱解下腰上的水囊灌进嘴里。

“就是一道线，从这......到这。”卫陌用食指从喉咙向下一划：“召叔，你练外家功夫没有气啊？”

“怎么可能没气？”召莫弱大手往胸口一拍：“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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