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但闯军营

未隔几日，曹军军营里的墙根乱草下，就多了个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的小东西。

沈歆万万想不到，这外面看来庄严肃杀的军营，竟这么容易随随便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墙一翻就进来了，更是万万想不到刚进来就被巡逻的士兵瞅个正着。

几个索命鬼提着三尺大砍刀一路追赶，吓得沈歆无头苍蝇似的连滚带爬一边连连求饶：“哎哟几位大哥我真的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但是那几人好像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满地求饶，毫不客气地挥砍着大刀，一副硬是要把她生剐活剥的凶煞模样。

“早知道这么可怕，就换个法子进来了！”沈歆抱着脑袋欲哭无泪，见缝就钻，好不容易凭着身体娇小的优势从狗大的洞里钻到了相对安全的另一边。

几个士兵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点点头，向另一边奔去。

“呼……”沈歆得了短暂的缓息，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不断警惕着左右两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行，还是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这几个人怎么跟阎王点的鬼兵似的，什么都不问就要索命。”

沈歆四下看去，自己所在的位置原是个十几步见方的小院，两边各有一排木门，还有从方才就能闻到的阵阵奇异的味道更加浓重地自门那边飘来。

“咦！”沈歆捂住鼻子，“怎么是茅厕！”

“快！这里！”

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声音不大，像是刻意压低了嗓子。

走投无路的沈歆实在没办法，只好随便打开一扇门藏了进去。她阖好板门屏住呼吸向里侧退了两步，忽然背后一热。

“啊啊——！”

一声惊喝吓得本来就紧张的沈歆差点跳起来，转身便看到一位小哥瞪着漆黑乌亮的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自己。

“嘘！”沈歆条件反射死死捂住那小哥的嘴。

“挨个找！”门外有人说道。接着，便听见四周传来一下一下的踹门声。

掌间急促而困难的呼吸和湿热的呵气从沈歆指缝里溢出，汗津津的手掌愈发颤抖。就在她实在没办法想要认命伏法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她扭头看向被自己用力捂住嘴巴的小哥，小哥伸出一根指头朝自己身后指了指。

沈歆会意，眼下也只能听从，于是松开他蹑手蹑脚地屈身蹲在了最里面的位置。小哥连忙直身面对着她，腰下的衣摆刚刚好能遮住她的身体。

池子里面一股股骚臭气扑面而来，沈歆眼前一花，几乎要吐了。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响，这间茅厕被恶狠狠踹开。

看到茅厕有人，这几位士兵一时竟也显得有些惊愕。

“这会儿曹公正在校场誓师，你怎么跑到这里上茅厕来了？！”其中一人较为镇定，清了清嗓子，一副威严之态质问道。

“几、几位大哥……人有三急，我实在是憋不住啊！”小哥委屈巴巴地讲道，“我这解决了马上就回去！”

“行了行了！”那人被厕所内冲出来的气味熏得眼疼，朝里面看了几眼后便频频向后闪身，又问小哥道，“你可还听见有其他人来茅厕？”

“除了刚刚听见好像有人从这里路过，别的就没人了。”小哥道。

“路过？”那人捏着鼻子向四处看了看，忽然就又“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门外随即传来小声咒骂的声音，接着，便又恢复了安静。

良久，确定外面的人确实已经走掉，沈歆这才敢扶着墙板慢慢站了起来，胃里猛不丁一阵翻江倒海，急忙冲出茅厕干呕不停。

早上没吃饭，胃里没什么好吐的，呛了几口苦胆水，沈歆才泪流满面地从呕吐中缓解出来。

“我的妈啊这味道实在是太……！”沈歆坐在一边的石路沿上，掀起脏脏的衣角擦了擦鼻涕眼泪。

“你是个女的？”小哥诧异地走到她身边，两只手局促地在裤边儿上反复擦拭着，显得有些紧张。

沈歆见纸包不住火，只好点头承认：“对，我是女的。”

“那你怎么……”小哥更加惊异非常，“难怪刚刚那些人要抓你。不过我开始就没看出来，你这身打扮……脏兮兮的，哪像个女孩子。”

“……”

这话讲得沈歆根本无法辩驳，只得死鸭子嘴硬般白了小哥一眼：“你这样讲很没礼貌好不好。”

“对不起。”小哥倒是很识相地连忙道歉，看着沈歆不停抓着后脑勺，“可是你一个女的进来军营里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啊，翻墙进来的，”沈歆一笑，方才小哥这样帮她，已经算是和她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也不忌惮什么，如实说道。

“那你胆子可真大，这营里可明确规定外人禁止擅入的。”小哥语气中藏不住的钦佩，同时也替沈歆捏了把汗。

沈歆听罢欲哭无泪：“这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翻墙了啊。”

“军营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拼命进来。”小哥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伤感，“月前招募新兵，我本想在这找个打杂的活计营生，没想被编入军队里，可我压根就不想打仗，我胆子很小的，根本不会杀人。”

“不会杀人上战场做什么啊？”沈歆头回听说士兵不敢杀人的，原是这小哥不仅表面上看着憨痴，内心也一样憨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难道打仗的时候，你负责在后面给人家超度啊。”

小哥红着脸挠了挠肉圆的鼻尖儿：“我还没上过战场，不过我想好了，到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打完了再出去。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就是害怕……我只想回家。”

沈歆听罢，灵机一动，便有了个鬼点子出来，她冲小哥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这样吧，为了报答你刚刚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帮你回家好不好？”沈歆小声在他脸侧说道。

小哥一听有人愿意帮他回家，自然乐意得不得了，可转念一想，军营森严，哪是能说来说来，说走就走的，瞬间泄了气，蔫了一半：“你说的容易，只要我的名录还在这里，我去哪他们都能找得到我，逃兵可是要杀头的！”

“原来你们还有名录这种东西啊……”沈歆恍然大悟，随后便狠狠打了小哥一脑门，“你怎么那么死板，正好我想进来你想出去，我顶你的名字不就好了，咱俩换换衣服，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样行吗，万一露馅儿怎么办？”小哥怂道。

“怕什么，反正你也是新兵，没几个人认识，不会有事的！”沈歆万分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

结果，经不住沈歆几番怂恿，小哥终于点了头。

两人交换了外衣行头和名字，沈歆便寻了巡守的空隙，找了个墙头呼哧把小哥举起推出了军营。

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在校场听曹操誓师，巡逻不算密集，送个人出去还不算费神费力。

总算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军营里，沈歆伸了个懒腰，好不自在。没想刚走几步，身后便来了一阵杀气。

“在这里！”

原是方才一直追杀她的士兵们来了。

“怎么换了衣服他们还认得我啊！”沈歆几尽崩溃，只得继续逃跑。

她究竟是犯了什么罪，难道连翻个墙也要被就地解决吗？这军营也太没人性了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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