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再往右一点比较好……上面一点,对,差不多了。”苏晚一只手高举托着站在木墩子上的沈歆的腰,一边替沈歆看着挂桃符的位置。
沈歆挂完大门的两枚桃符,从垫脚墩子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仰身欣赏自己的成就:“大功告成。”
“这旧的桃符怎么处置?”苏晚抱起装了旧桃符的藤筐,问沈歆道。以往她还在家的时候,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自有奴仆们去收拾。
沈歆挠了挠鼻尖:“以前我跟杂耍团的时候,师父们说旧桃符是要烧掉的,挡了一年的灾邪,需要焚烧处理才行。”
“烧掉吗?”苏晚抖了抖怀里的桃符,觉得烧了挺可惜的。
沈歆耸着肩哈哈一笑:“反正待会儿还要做年夜饭,不如劈了当柴使。”边说边挪开木墩子,推了苏晚一起回到大门里面去了。
“对了,你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做给你吃!”沈歆关好大门,一脸兴奋地问苏晚。
要说这年夜饭,可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吃得上的,守岁熬年也就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的活动,普通的老百姓最多就挂挂桃符,烧烧爆竹什么的,平日里连晚饭也不吃,还开什么熬年宴。如今也就在郭宅,第一次跟着富贵人家一起过年,她当然高兴得很。
苏晚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是要下厨吗?”
“对啊,先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宅子里能回家过年的人全准了假放回家去了,就那么一个厨子,也不留下来先做顿年夜饭再说。”沈歆鼻子一皱,很是不满。她虽然不排斥做饭,但是做饭毕竟是个麻烦事儿,更何况年夜饭,菜样,味道都有特别的讲究。
苏晚瞧见她一脸哀怨便忍不住吃吃一笑,开解她道:“先生体恤下人是好事,过年就应该团团圆圆的。要不这样,煮饭做菜我也会一点,咱们两个一起。”
这可真是个好事情,两个人一起做,事半功倍还不累,沈歆连忙点头如捣蒜:“那可再好不过了!”
但是沈歆想不到的是,“只会一点”的苏晚竟然堪比食神下凡,煎煮闷炙脍无所不会。
只见她将煎好的肉片均匀铺在金黄的麦饭上,肉片带着腾腾热气滋滋地冒着油花,霎时间清洌的麦香与浓厚的肉香碰撞交融,钻入鼻腔,肆无忌惮地撩拨着食欲。
沈歆一边处理着手里面的两条鱼,一边贪婪的闻着锅里面蹿出的饭菜香,吞了吞口水。
“鱼好了吗?”苏晚朝沈歆伸出手索问道。
沈歆连忙将其中一条已经处理完毕的鱼递到她手上。
苏晚接过鱼,三下五除二将鱼骨剔除干净,拿了刀把两半鱼肉匀成厚度一致的薄片,在盘子里摆圆,后用豉油及香料拌酱,盛在小碟中,放在圆盘中间。
这个空档,沈歆已经将另一条鱼放在锅中蒸上,将蜂蜜和豉油腌制的肉脯从坛子里取出来,放在炭炉上炙烤。
两个人忙前忙后,从太阳刚刚西垂之时一直到夜色深深,终于搞定了一满案的年夜饭。
郭嘉见二人辛苦,宅中又没什么人,便喊了二人与他们夫妻同案吃饭。
主食的胡饼糍粑肉麦饭,肉食的烤肉蒸鱼生鱼片,菜肴的豆泥菌汤三鲜丁,这还没算上整只貘烤的山鸡野兔子,琳琳朗朗地摆满了一大桌子,直叫郭嘉安瑶看直了眼。
“这些都是你们做的?”郭嘉拿起筷子,左看右看感觉哪道菜都特别好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吃起。
“我也就打打下手,主要还是苏晚的功劳。”沈歆在厨房里闻了这么久的饭菜香,早已经馋得不要不要了,就看见郭嘉拿着筷子死活不下手。
家主不开动,旁人谁还敢下筷子。
沈歆就这么盯了他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咬牙,用筷子替他从整只鸡身上掐下一只鸡腿来夹到他碗里:“先生近日奔波辛苦,腿都跑酸了吧,赶紧吃只鸡腿,以形补形。”
“既然补也要补一双啊。”安瑶噗嗤笑出声来,顺手也把自己案上的一只鸡腿夹给了郭嘉。
经过上次一事,这几天安瑶整个人明显明媚了许多,性子也开朗了一些,会跟着一起开玩笑了,郭嘉不免感觉欣慰。看着碗里两大只鸡腿,他又是无奈又是想笑:“沈歆是嫌我下箸太慢耽误她吃东西,夫人也跟着她一起取笑我。”
“我怎么会取笑夫君呢?”安瑶抿着嘴摇头笑道,“夫君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样子,总都是好的。”
郭嘉低眉一笑,出手夹了一筷子鱼肉,撇开鱼刺放进安瑶碗里。
沈歆差点没被一口糍粑噎死,熬个年还要被两人堂而皇之秀恩爱,忒得令人发指。
原本是夫妻二人之间在正常不过的互动,可是当郭嘉满眼温柔地看着安瑶时的样子,直让苏晚感觉心口像有什么堵住了一样。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多想,兀自连吃了两杯酒,笑了一笑,浅声道:“夫人真是好福气。”
安瑶只当苏晚客套,急忙从身侧替自己斟了杯酒:“这几日多得晚妹妹照顾,我方觉得身体好了许多,这么说来,我的确是好福气。”
“分内之事,怎敢居功。”苏晚微微欠身,受了安瑶敬来的这杯酒,一口吃下。
“嚯,没看出来呀苏晚,酒量不错嘛!”沈歆咬着筷子钦佩不已。
郭嘉一笑,指了指沈歆面前的酒:“你呢,酒量如何?从开饭到现在,你倒是一口都没碰过。”
沈歆连忙摆手:“我啊,不行不行,酒量差得很,怕是这一杯都吃不消。”
“这么差?”郭嘉不信,明明内里一副男子的性子,竟然不会喝酒。
“应该说是……酒品不好。”沈歆咽下最里面那口菜,回想道,“我以前也就吃过一次,后来还是听我那杂耍团的四师父告诉我的,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撵着一条狗整整追出去三条街。”
“噗。”郭嘉一口酒差点喷出去,呛咳了几声,方忍住笑。
“我当时还纳了闷的,你说好端端我为什么要追一只狗,是它长得眉清目秀被我给看上了,还是它抢了我的骨头?!”沈歆啧啧苦笑,“总之那之后,他们就禁止我碰酒了。”
“哈哈哈。”安瑶倒是被她的话逗得笑不能停。
谈笑间,宅院外一阵欢快的锣鼓声由远至今越墙而来。
苏晚侧耳静听,除却锣鼓声,还伴着清亮的对唱和节奏一致的踢踏声,不由发问道:“外面这是做什么?”
安瑶这才想起来,今年叔父曹操在流民安置的事情上下了不少功夫,百姓们安居乐业,感激不已,自发地要上街来庆新年。“应是百姓们自发举办了年会,往年都没见过,应该很有趣。”她笑道,两个梨窝像也盛了美酒。
“待会儿要不要出去看看?”兴许是今年家里的年味儿太浓,让郭嘉格外有兴致。
“先生既然说去,我这个当婢子的自然也要陪同啊!”如此好玩的事情沈歆怎么会错过,她一把挽过苏晚手臂,“怎么样,苏晚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去转转!”
“你都这么热情了,我岂好拒绝?”苏晚说罢却有些为难,“只是夫人身子还未好,不便出去吹风,我总得留下来照顾她。”
“无妨。”安瑶笑道,“难得佳节热闹,你便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吧,我且要睡了,不需要人伺候的。”
“夫人不一起?”郭嘉听安瑶不愿出门,问道。
安瑶摇摇头:“苏晚也说了我不可吹风,总要先养好身子才能……”她羞涩地看了一眼郭嘉,没有把话说完。
“好吧。”郭嘉轻轻抚了抚安瑶后背,“那你便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回来。”
安瑶一礼退宴,沈歆苏晚二人饭后粗略地将桌案收了一收,三个人就这么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大街上。
这光听已经觉得很热闹了,出门一看,更觉得火热欢快,歌舞百戏,杂技表演,锣鼓喧天,爆竹四燃。
时有几个身着动物服饰的男男女女欢笑着将郭嘉沈歆与苏晚三人拉扯推搡到游街的花车队伍中,挽着他们的手臂,随着乐声锣鼓声一齐跳起了不知名的舞。
郭嘉不擅舞蹈,动作僵硬四肢又不协调,混在队伍里面越是手足无措越是心中愉悦,而沈歆俨然把舞蹈跳出了训兵时的样子,唯独苏晚有着扎实的舞蹈底子,腰枝柔软,衣袖飘摇甚是仙子般好看。
三个人三个完全不同的样子,又是奇怪又是好笑,脚下的影子在火光里左右摇摆揉成了一团。
“摆擂了,那边摆擂了!”
忽的人群中有人高喊,周围的人全被这声音吸引了去。三人停下舞来,同时朝人群流动的方向看。
不远处一座用竹板搭出来的十步见方的台子,一张大旗插在台一角,上面赫然印着“文擂”二字。
文擂?沈歆只知道比武的武擂,这“文擂”又是比什么,莫非两个人杵在台上对对子?
“咱们去看看!”本着是热闹就要凑的精神,不由二人分说,沈歆就扯着他们往擂台边上带去。
待到走近了,就见擂台后方摆了两座三层的架子,架子上陶碗挨着陶碗整整放了两架子的酒。
真是好大的架势!沈歆越发想要看一看这比擂了,不管比什么,就冲这两大架子酒,就知道后面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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