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见

“若说这偌大的长安城，除去那宫廷盛宴，万千珍馐，对于平民而言，美味就属那三样。”

“萧家馄钝，漉去汤肥，可以瀹茗。”

“庾家棕子，白莹如玉，当今皇帝都赞不绝口。”

“食为天，以食为天，以民为天的特色名菜。”

乘着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也欣赏了路上的风光美色，终于在正月十五上元节当天到达了长安。而张念也将自己所知道的长安都和小楼阐述一遍，小楼在马车上歪着脖子听的很认真。

张念来过不少次长安，不过多以路过，偶尔停留一宿也是与人相见练剑，所以他对长安的了解也是甚少，不过有名的地方和美景他还是知道些的。此时的长安因上元节的缘故，大街小巷好不热闹。四处可见精致的花灯摆放在那，更是建造起灯树灯楼用来欢度上元。

张念和小楼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小楼问道：“念哥哥，我们先去哪？”

张念想了想，自己是从南边明德门入城，首当其冲自然是奔着所谓三大美食而去。如今一路向北，其余两家更是在东西市四周，最近的自然是那食为天了。

说起这食为天，就得说说它的所在之地。食为天立于长安正街朱雀街，北临皇宫南门朱雀门，东西居于两大商业坊中心，若是问除了皇宫以及东西市以外最繁华的地方是哪，所有长安居民当然会回答：食为天。身居要道，自然生意极好，加上物美价廉，菜式新颖，还有些其他地方模仿不出的奇特名菜，让这里成为长安最大最广、客源最多的名店。

张念还是第一次站在这里，眼前一座巨大的广场，四周都是通往各个方向的长街，广场中央有一座造型古朴却不失独特的圆形高楼，四面八方都可进入。远远望去，里边桌凳整齐摆放，时至正午，人是非常的多。

张念感慨道：“西域风格的建筑加上独特美味的菜式，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小楼奇道：“念哥哥也是第一次来食为天？”

张念点头道：“嗯，每每来到长安都是匆匆忙忙，哪有时间四处看。”说罢，他与小楼一同走进了这名满天下的店。

店内光线明亮，桌椅摆放极其整齐，中间有个面向四方的柜台，有一位老者在那仔细翻看着几宗书卷，也不知写着什么。四周有些身着艳丽的清秀少女，微笑着询问客人有何吩咐。而其中有一位少年，也仅有他一位少年，背对着张念也在招呼客人，看背影一副店家小二装束，在其中显得有些怪异。

张念和小楼找了位置入座，这才看到他们是从南边进来，北边并未摆放桌登，反而是一个封闭的内室，不时有轻烟冒出，这才明白原来那里是厨房所在。抬头望去，发觉楼上似乎也有雅间阁楼，不过由下而上看不清楚。

因为正是饭点，人也异常的多，以至于一时半会竟没有人上来招呼他们。不过张念二人也不急，反而看着店里摆放的花草书画和一些造型奇特的西域物件啧啧称奇。

小楼看着店里活动的女小二，垂下头低声问道：“念哥哥，书上说店小二一般都是男子，怎么这里都是些少女？”

张念奇道：“我也不晓得，不过看她们的神色模样并不像是受到胁迫，反倒很是欢喜。”

“请问，二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谈论间，张念与小楼听到身边传来问话，只见方才背对他们的那个少年正站在他们身边，张念闻声抬头，这才看到他的脸。

这个一个和张念年龄相仿的少年，他一张脸生的英俊，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身穿崭新的小二蓝白衣，头上却未戴配饰，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嘴角一弯的笑。这笑，不是平常的笑，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仿佛实在嘲笑，仿佛是玩世不恭的笑，也仿佛是平常的笑。

这个笑容，在张念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个少年，在看了小楼几眼后，目光看向张念。

张念也看着他。

这是二人第一次相见。

他又重复了遍：“请问，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张念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四处看了看，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些什么菜？”

少年眉目一挑，道：“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外边有的我们这有，外边没的我们这里也有，就看客官你想吃些什么了。”

张念皱眉道：“你这么一说，反倒让我不知吃些什么了。你说应有尽有，那可有那萧家馄钝，庾家棕子？”

那少年笑容依旧，道：“馄钝、粽子我们自然也是有的，但是却不带那萧庾二字。”

张念看着他道：“那可巧了，方才是你说应有尽有，那我就点这馄钝粽子，不过却是要那带萧庾二字。”说罢，他转头对着小楼笑道：“正好，我们也不必跑那么远去尝其余美味，在这里可以一同吃了，你说是不是？”

那少年眯起双眼，嘴角笑容更盛，道：“哦？看来二位果真不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找碴的吧？”

张念大笑一声道：“哦？我看这家店果真不是供人吃饭的，是来找客人碴的吧？”

少年依旧眯着双眼，带着笑容，不过眼神中带着些许寒冷，道：“哦？”

张念也微眯眼，看着少年的眼睛道：“第一，从进门起，我们并未看到哪里看到有介绍店内菜式的牌匾，吃什么喝什么我们一无所知。第二，进门许久，仅有一位店家前来，当我们询问有何菜式时，这店家口出狂言，说自家应有尽有，但也未说到底有些什么。第三，当我在这里说要那萧庾二家美食时，刚刚还说应有尽有的店家却并未去给我们上菜，反而在这里咄咄逼人，说我们在这里找碴。”语罢，他轻笑，对着少年道：“你说，到底是谁在找碴？”

这里的争吵很快在店里引起围观，离得近的转身看，离得远的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寻找这闹事之人。当他们看清时，心里都有着一句话：在这长安城，还有年轻人敢和这少年正面叫板？

很快，一直在中间的老者也发现这里的事，快步赶过来。老者走到那少年身侧，正要开口说话，却直接被少年打断。那少年转头问道：“郑老，上次托珍品坊制作的食谱还需几日才能完工？”

那老者回道：“应该还需些时日，毕竟距我们托付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少年点头，对着张念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其实食谱我们原本是有的，就悬挂在那柜台上方，不过前段时候因为一些小事而毁坏，现在正在重新制作。方才是我唐突，在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相比二位不是长安人士，现在就让我在这为二位介绍我们食为天的招牌菜式。”

刚刚还一脸嘲讽的少年竟向张念二人道歉，还重重行了一礼，虽然嘴角还是挂着那看着欠扁的笑容，不过神色间已然没有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让张念没有想到。

不过张念并没有听那少年的介绍，反而想了想，问道：“你们这里以前的食谱是怎么样的？”

少年向那老者摆手示意他回去后，正要阐述各种菜式，听到张念的问话后稍一愣神，回道：“只是一块巨大木匾，上边写着菜名和价格。”

张念看了眼柜台上方，这奇特的建筑分为上下二层，楼下一般是向平常人开放，而楼上据说只有那些王朝贵族才可上去，不过中心往上便是楼顶，二楼间还有悬挂的痕迹和物事，想必便是在那悬挂着食谱。

张念收回目光，眼神微动道：“这倒奇了，久闻食为天菜式新颖独特，虽然还未真正见到，可远观店面便能感受得到其中的截然不同，但没想到食谱却如此司空见惯。”

“司空见惯？”少年皱眉咦道。

张念点头回道：“不错，我若是在其余店家之中看到‘切鲙’二字，当然知晓究竟是什么，固然口味有些差异可终究是大同小异。方才进店之后偶然听到什么‘满天星辰’，什么‘层峦叠嶂’这种从未听闻的菜名，哪怕你写在食谱之上我看过之后也是满头雾水不知所以，所以说这食谱简单了点…等等，我倒是有个办法。”

少年听至此，剑眉微挑，抱拳道：“办法？在下洗耳恭听。”

张念道：“这食谱只注明菜名和价格自然是不行的，倒不如将菜式分类，然后分别将其写在上好的纸张之上，再找些有名的画师将菜样还原，然后将其装订成册，如同书卷一般便于翻看。这样既可以让新客知晓大概，还能让你们节省时间，两全其美。不过，这其中的代价高了些，就看你们…”

那少年越听眼神越亮，还未等张念说完便狠狠一拍桌子，竟然抛下张念与小楼匆匆离去，留下二人面面相觑。小楼掩嘴笑道：“看来这位小二哥深受启发，听了念哥哥你的建议呢。”

张念坐下后摇头苦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张念心神一震，方才那小二一掌中蕴含不小灵力，但却并未将木桌损毁，显然有着极高的修为，这等人物居然会在此处当一名店小二，这是怎么回事？

小楼疑问道：“念哥哥你是如何想到的？倘若真如你所说，那这里我便不会觉得怪异。”

张念回道：“为何？”

小楼笑道：“这里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虽然从未听闻眼见，但冥冥中却感觉很是协调。”

张念拍了拍脑袋说道：“原来如此，定是我与你一般感受到这里的差异，这才灵光一闪。”

小楼环顾四周，心中喃喃道：“不知这青天之下还有多少奇闻异事等待着我去看去听…哎。”

谈论间，刚刚那位老者漫步走来，朝张念二人行礼道：“多谢二位刚才所提的法子，我家少爷听后很是喜欢，便立刻亲自前珍品坊制作新的食谱。不过少爷临走前特意吩咐，为了答谢二位和对于方才的唐突，他已经给二位安排了店里最好的美食，很快将为二位奉上，请二位随老朽移步二楼。”

“少爷？”张念和小楼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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