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别离

张念沉思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在这诸多学院中选择一个入院，然后再从院中夺取朝试名额？那我应该选择哪一个？”

白落雨点头道：“此事还需你自己决定，要我说你去巫山会更好些。”

张念皱眉道：“世人皆知巫山人才赫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况且以我的年龄和修为断然会被拒之门外，更别提去竞争那朝试名额。”

“你若想进巫山，年龄和修为自然不成问题，以你的资质想进巫山院并不难。更何况巫山传承数千年，收录的剑法种类繁多、数不胜数，我为你展示的剑法自然不是全部…”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你看这样如何，各家学院因传承不同剑法招式自然各不相同。我为你大致阐述，然后你可以按照意愿进行抉择，这样既可以修行参加朝试，也可以学一些你感兴趣的剑法，一举两得。”

张念沉思之后点头道：“嗯，好。”

白落雨捋了捋发丝，道：“巫山我就不多说了，院中剑法星落万象，哪怕是一些冷门剑法也远比那些边缘小派精妙不少；国子院不仅为官职，掌管包括巫山院的所有学院，也有属于自己的学院传承，不过院内只收官家子弟，附院则是面向平民，院内子弟未来都会有入朝为官的机会，其中剑法传承并不久远，大多是寻常剑法，最为出名的便是那‘戒剑’，是某一师长教训院内弟子时领悟，威力如同戒尺一般，不容小觑；神将院隶属军方，目的我不需多说，剑法也大都是些军旅之剑，最为出名的便是以院为名的‘神将剑’，是以杀伐为主，招式简朴而且血腥十足，威力自然不小。”

张念听后摇头道：“听你所言，除去巫山其他学院的剑法都很平常普通…有没有什么很有意境的剑法？”

白落雨闭上眼睛，思索之后道：“既然如此，有一种剑法似乎很适合你。”

张念问道：“什么剑法？”

白落雨道：“‘道剑’，天师院的基础剑法，门内弟子都会学习，以气御剑、以身御剑、以心御剑。”

张念听后好奇感大增，问道：“道剑？以心御剑？听起来很是玄妙…天师院？天师院又是什么学院，刚刚好像并未听你提到过。”

白落雨睁开眼睛淡淡说道：“天师院便是五大学院没落那的一所，如今早就萧条，院内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她见张念沉默不语，问道：“你可有答案？”

张念长叹口气，询问道：“既然天师院已经没落，那它是否还有朝试资格？”

“有，不过天师院已经多年未曾参加朝试，但据我所知，每次朝试之前国子监都会前去拜访询问，只是没有接受而已。”白落雨看着他略微释怀的神情，笑道：“看来你的内心已经决定。”

张念点头道：“嗯，朝试之前有关名额之争想必会非常激烈，也只有天师院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你的言语之中尽是对道剑的称赞，亲眼见见也是极好。”

白落雨笑道：“道剑自然是很精妙，不过因为剑法特殊，已经多年不曾展现出全部威力。因其心法在修行过程中有凝结神识的功效，所以也被天师院当作入门剑法来学习。”

张念听后，深深呼吸，随后眼神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就决定了，天师院！”

白落雨微微摇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说道：“天师院底蕴不差，院中功法剑招大多相传于天师道，虽说现在没有优秀的师者，但以你的资质，认真修行的话未必会比在巫山院修行差。况且，天师院缺席多年…”突然间她仿佛想起什么，闭口不言。

张念奇道：“缺席什么？”

白落雨缓缓摇头道：“没什么，这个无关紧要。你若要去天师院，也可去看看天师院独特的符箓之道，那可是只有在那里才有的独特传承。”

张念心里虽有些疑问，但也没有多问。他摸了摸小楼的脑袋，看着她有些失魂的脸色，笑着说道：“你也都听到了，此番决定没有后路，也绝不会有后路。你放心，朝试我定会参加！榜首也定会取得！神农丹也是一样！到那时你的身体痊愈，不仅可以修行，还能亲自去往人间各地看遍世间繁华！”

他的话，如同诺言又如誓言。年幼时，他曾对无法修行的她说：这一生我一定要学会那种剑法，他去做了，不顾师傅师兄全力反对，停止修行苦修剑法，不惜跑到万里之外的门派上门挑战，用自己资质去领悟对方的剑招，找寻着属于自己心目中的剑法。因为他相信她，相信她也会相信他。

一丝后悔的情绪浮上心头，夹杂着不安和对陌生的恐惧。这一刻她想伸手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回到熟悉的师门内安稳度过余生。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忽然浮现起一丝惊恐，这一次的离别将会变成终生的离别。

空空如也。

没有他的手，只有有些温暖的风游荡在手中。

她愣在那里，抬头，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的心，沉了下去。

张念没有看到小楼的举动，他说完话后，便转身走向进来时候的那扇木门，看着外头枯杂的树枝，抬头喊道：“师兄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

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一个黑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白落雨嘴角带笑，静静的看着这里。

“吱呀！”门开了，一个黑影越过树木，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袍，黑色斗笠，依旧是熟悉的声音与脚步，果然是师兄。

“前辈。”白落雨走来行礼道，她的样子并未有惊奇之色，仿佛早已知道师兄就在那里。师兄摘下斗笠，古板的脸庞露出罕见的笑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白落雨道：“前辈过奖了。”

师兄点头之后看向张念，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张念笑着回道：“师傅怎么放心我带着小楼独自外出，打从一开始我便知道师兄肯定会在暗处保护我们。”

“将我从暗中叫到明处，何事？”依旧是简单直接的话语，师兄的脸色古井无波。张念神色一正，说道：“神农丹之事落雨已告诉我，师兄应该已经知晓。若想要拿到，我就得留在长安去那天师院修行参加朝试，天亮之后我便动身，小楼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看着师兄古板的脸，心里波澜不惊。虽然自己已做好决定，但也只是自己做出的决定，若是师兄不点头，一切都还有变数。

师兄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张念的内心也更加紧张，就在他忐忑不安时，听到师兄的话语：“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天师院…很不错，你去那里修行，对你会不小的帮助。”

张念大喜道：“是！”转身想对小楼说，却发现小楼自始至终没有过来，站在原地神色黯然。张念神色一顿，朝着小楼走了过去。

白落雨看着张念离去，转身对师兄说道：“前辈，师傅她也猜到你会跟来，嘱咐我见到你时将这封信交给你。”说罢，她拿出一封白色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笔记，但是封口却有着淡淡灵力流转。

师兄伸手接过，点头说道：“你师傅她…近来可好？”

白落雨道：“一切安好。”

师兄点头道：“你转告她，过些时日，我便会去找她。”

白落雨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是，晚辈定会转达。”

张念走道小楼身边，见她怔怔出神，好像并没有看到自己，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了？神魂出窍了”

小楼闭上眼睛，说道：“没有。”话语间竟有一种清冷之感。

张念反而摸摸她的额头，笑道：“着凉了？没有啊。走吧，去师兄那边。”说罢，拉着她的手，走向门口。

小楼微微一愣，问道：“师兄？”

张念点头说道：“师傅怎会让我二人单独外出，所以师兄肯定会在暗中保护。”

小楼叹息道：“原来如此。”

张念将小楼送到师兄身边，笑道：“师兄，马车就在南方明德门外的驿站处，我想师兄你肯定知道。”最后，他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拿到神农丹的。”

小楼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住，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今夜的长安城亮入白昼，上元佳节依旧在继续，人人都在欢度佳节，有人欢笑有人愁。

...

天亮之后，张念送走师兄和小楼，笑着拍拍小楼有些苦闷的脸，看着他们消失在街口，转身走向落雨为自己提供的地址，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天师院就在昨天他们路过的那里，就是那座空无一人的坊市。

从外看只是感觉有些萧条冷清，等到张念进到里边才发现，这里居然是空无一人。沿途的民居有些破败，有些门口青苔遍地，墙上也蒙着厚厚的灰尘，与这繁华的长安竟有天壤之别。

张念逐渐走到坊市最中心的位置，只见一座较大的院落座落在此，四周墙体有些破旧，但却没有一丝灰尘。张念走到门口，一扇木门在他身前，虚掩着，看起来有些破旧，张念抬头，一扇残破不堪的牌匾挂在院门的正上方，隐约间从中认出“天师院”三个字。

这里，就是曾今五大学院的天师院。

也是如今的天师院。

张念推开木门，缓缓走了进去。

天师院院内很大，进门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青石广场，青石有些陈旧，广场中央有颗高大的桃花树，上边挂着些崭新的桃符，树下有石桌石凳。广场四周是些带着小院的房屋，很空旷，也有些破旧。

就在张念注视着这传说中的天师院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麻烦让让。”张念回头，只见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身黑色紧身衣裳，年纪虽小但容貌却是十分漂亮，乌黑的长发并未加以修饰直直的披在身后，神色间十分清冷，特别是那双眼睛明亮且动人，但眼底却布满冰霜。

张念愣了下，连忙从门口让开，这才看到，这少女手上还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张念正想上去帮忙，却见那少女美眸憋了他一眼，张念由内而外生出冷意，竟感觉和那极北之地一般，他停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少女走了进去。

张念长舒口气，心想这少女长得这般好看，怎么神色间就和别人欠了她几千两银子一般。

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约摸十岁多点的少年也走了进来，同样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模样清秀俊俏，和那少女有几分相仿，不过脸上带着稚嫩的笑，行走间还一蹦一跳，看起来十分欢乐。他进门之后便看到张念，眉头一皱，张念刚想开口问在哪里报名，那少年却抢先一步，一脸疑问的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疑问立马变成嫌弃，说道：“你们怎么又来？赶紧走赶紧走。”

说罢，他自己竟加快步子跑了进去，好像生怕张念追上一般，只留下张念孤零零站在门口，苦笑一声喃喃道：“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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