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节 润州大战（1）

“哥哥！”就在穆弘暗喜不已时，李俊悄悄地拉住了他，“我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大对劲啊！”李俊是个典型的精细人，心思缜密。

“李俊兄弟，你这话怎么说？”穆弘诧异地问道。

李俊道：“我梁山军已到扬州，贼军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对从江北来的人提高防备，就算我们伪装成陈观家的人，他们也肯定要对我们反复搜查，但却没有，轻轻松松地放我们上岸入城，还有，那个吕师囊为什么没有亲自过来迎接呢？另外，他们要我们分批上岸入城，我心中感到不祥，似乎他们是想把我们逐个击破。”

穆弘想了想，笑道：“兄弟多心了！这些江南贼人看到我们给他们送来了这么多的钱粮，早就心思迷昏了，哪里还会想那么多，再说了，我们梁山军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纵横天下从无对手，就算他们耍什么花招，又有何惧？”

李俊还是十分忐忑：“哥哥，话虽如此，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呀！我们还是跟他们再说说，让他们允许我们三队人一起上岸入城吧！”

穆弘摇头：“不可，他们已经允许我们分批上岸入城，如果我们得寸进尺，岂不是打草惊蛇？反而让他们生疑。这样吧，李俊兄弟，你既然有些不放心，就不要跟我一起上岸入城，你转去后队，联系第二船队的张横兄弟、张顺兄弟还有第三船队的史进兄弟、雷横兄弟他们，做好接应我的准备，如何？”

李俊想了想，点点头：“好吧，哥哥多加小心！”

穆弘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穆弘之所以在受到李俊的提醒下还坚持冒险行事，根本原因是他骄傲轻敌和立功心切。梁山军破辽国、灭田虎、平王庆，一直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这样的情况下，梁山军上下必然滋生了骄傲轻敌的思想，至于立功心切，则是穆弘的个人原因。穆弘在梁山军里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排位第二十四，担任马军八骠骑之一，但是，他的战绩却十分平凡，别说跟马军五虎将相比了，就是跟马军八骠骑另外七人相比也是黯然失色，战绩平凡但排位却高，毫无疑问，梁山军里不少人对他是不服气的。穆弘为人心高气傲，自然想要好好地立个大功。

在李俊带着童威、童猛乘坐小船前去第二、第三船队时，穆弘带着项充、李衮、鲍旭、薛永、杨林、杜迁、宋万、邹渊、邹润、石勇、孔明、孔亮、郑天寿、李立、李云、施恩、白胜、陶宗旺登陆上岸，在沈刚、潘文得的引导下径往润州城的北城门，几千人缓缓地入城。

刚入城，穆弘就心头一沉，他隐隐地觉得李俊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他看到北城门内侧城里的大片民房建筑已经被拆毁了，只剩大片空地，空地的东西南三面二三百步外筑起三道两丈高的土墙，筑造土墙的材料正是那些被拆毁掉的民房建筑，如此一来，入城的穆弘等人就像钻进了一个毫无遮挡物的大院子里。

“哥哥！”穆弘身边的鲍旭发现了什么，急声喊起来，“那两个贼将和那些贼兵都不见了！”

“什么？”穆弘大吃一惊，他急忙看去，果然，引导他们入城的沈刚、潘文得等人已经不知去向。沈刚、潘文得眼见穆弘等人自投罗网，趁黑跑去了北城门外的东西两边的山林里。

“不好！我们中计了！”穆弘心神大乱、冷汗如雨，他连连喝令，“快！退出去！退出去！”

一声炮响平地而起，埋伏在北城门一带城楼、城垣、城墙上的大批吴军纷纷现身，向着北城门内外两侧投下了事先准备好的大批木柴、干草、硫磺、硝石、木炭、火油等物，继而掷下几十个火把，霎时引起熊熊大火，噼噼啪啪猛烈燃烧，照得北城门一带红光满天，热浪浓烟滚滚，大火完全地堵住了北城门，使得入城的穆弘等梁山军一下子无法出城。与此同时，城内的三道土墙上又有大批吴军现身，都是弓箭手，为首一员大将，乃“小养由基”庞万春，身边跟着副将雷炯、计稷。庞万春三将本来是把守昱岭关的，在夏华的要求下，方杰把他们和他们麾下的两千弓箭手星夜地调到润州参战。这个庞万春也是一个狠角色，根据书上记载，在梁山军征方腊的战事中，他累计亲手射死和率领部下射死梁山军六个头领，箭术比肩花荣。

“中计了！”“我们中计了！”被困在城内的梁山军将兵们一下子阵脚心神大乱。

“夏军师真是神机妙算啊！”庞万春连连称赞，夏华就在他身边。

夏华笑了笑，他对庞万春吩咐道：“庞将军，尽量抓活的，有用。”

庞万春点头：“末将明白！”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乱成一团的穆弘等梁山军，大喝道，“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还不缴械投降，更待何时？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如梦初醒的穆弘两眼近乎喷火流血地看向庞万春，极度的悔恨、痛苦、愧疚、自责让他恨不得咬碎满嘴的牙齿，他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地举起手里的朴刀，厉声大喝：“宁死不降！众兄弟，随我杀啊！”

庞万春冷笑着张弓搭箭：“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可曾闻我‘小养由基’的威名么？听说你们这伙草寇里有个什么‘小李广’花荣，叫他出来，和我比箭！先叫你们看我的神箭！”话音未落已经一箭飙去，正中穆弘面门将其当场射杀。雷炯、计稷一起大喝下令，弓箭手们霎时乱箭齐发、箭如雨下，射杀得梁山军将兵们血飞如雨、惨叫连天。十多波箭雨齐射过后，入城的梁山军已经没有站着的了，尽皆被射死射翻，现场犹如屠宰场，血流漂杵、哀嚎满耳。

夏华紧紧地咬着牙、抿着嘴、握着拳，强忍住想呕吐的冲动，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入城的梁山军被守株待兔的吴军一锅端，城外同样杀声震天，双方在城外也展开了大战。

李俊本来就不赞成穆弘的冒险，他在回到第二、第三船队后，听得城内杀声大作，看到城头火光冲天，顿时连连叫苦：“苦也！城里果然有诈！穆弘哥哥他们中计了！”

张横、张顺、史进、雷横等人一起大惊道：“如此一来，穆弘兄弟他们岂不是凶多吉少？”

李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今之计就是赶紧联系上宋江哥哥，我们与宋江哥哥的后续主力会合，一起强攻润州城！”

张横急如星火地道：“穆弘兄弟他们已经陷入城内，正在苦战，若等得宋江哥哥的后续主力抵达，他们早就死透了！”

“不错！”史进也火急火燎，“来不及联系宋江哥哥了！我们这里足有一万几千人，完全可以独力强攻润州城，救回穆弘兄弟他们！”

李逵拔出板斧大叫道：“那还等什么？快快上岸！杀光那帮南蛮撮鸟！砍下方腊的驴头！”

“铁牛！”柴进急得额头上流下涔涔的冷汗，“诸位兄弟，李俊兄弟说的是啊！既然奇袭不成，只能强攻，既要强攻，就必须等得宋江哥哥的后续主力抵达…”

“我的柴大官人！”李逵暴跳如雷，“等等等！等得穆弘兄弟他们都烂在城里了！你不去，我自去！”

刘唐也大叫起来：“我们梁山众兄弟，义气最重、同生共死！必须要去救穆弘兄弟他们！”

张顺看向李俊和柴进：“李俊兄弟、柴大官人，这样吧，我们去救穆弘兄弟他们，你们去找宋江哥哥，请他快快发兵渡江前来接应我们，如何？”

柴进和李俊互看一眼，只得心头焦躁不安地点头：“也罢，就这样吧！众兄弟多加小心！”

当穆弘被庞万春一箭射死时，梁山军的第二、第三船队急急地划桨靠岸，人人心急如火，向着润州城展开了强攻，在兵临城下时，却见润州城北郊外东西两边的山林夜色里火把如星，喊杀声脚步声犹如雷霆一般震天撼地，两支埋伏在山林里以逸待劳的吴军主力部队一起排山倒海地杀向展开强行攻城的梁山军，东边的一路是吕师囊统领的，西边的一路是方杰统领的。

这是梁山军和吴军展开的第一场仗，吴军因为夏华的“料事如神”所以占尽先机，本来，吴军如果投入更多的本钱用于此战，必能取得更大的、更多的战果，夏华很想让方杰请方腊把驻守杭州的南离大将军石宝、镇国大将军厉天闰、护国大将军司行方等吴军猛将尽数调来参战，最好再从驻守苏州的方貌部队里也调来一批精兵猛将，然而，他现在吴国里的话语权还不大，没法实现这一点。

润州城下，好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扬子江上也是战火连天。在扬子江的上游，数百条吴军快船早就蓄势待发，各船满载着木柴、干草、硫磺、硝石、木炭、火油等引火物，统领这支船队的是合称“浙江四龙”的吴军水军将领成贵、翟源、乔正、谢福。成贵等四将根据夏华在事先指示的“半渡击之”行动，于扬子江上游施放火船，借着顺风顺水之利，各火船快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地扑向正在渡江着的梁山军后续主力，当即导致梁山军后续主力的船队燃起一片滔天大火，还迅速引燃了江南岸边的芦苇草木，使得梁山军后续主力无法过江，大火如海、浓烟似云，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满江火滚、全城火光。

润州城中，夏华正在吕师囊府上一间住房里，竭力地稳住心神，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天崩地裂一般的人喊马嘶声、厮杀交战声。

费保四人都手持兵器地同在这里，进行没有意义的保护夏华，他们知道，一旦吴军战败，梁山军杀进城来，只靠他们四个以及从榆柳庄带来的二三十人根本保护不了夏华，都会没命。

在久久的、令人近乎窒息的静谧后，卜青沉不住气地开口道：“先生，吴军这边能赢吗？”

夏华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应该没问题。四位大哥，我们以后能不能在方腊这边加官进爵、吃香喝辣，就看这一战了。”

费保点点头：“是啊，要是吴军赢了这一战，先生可是立了头功，方腊岂会不重赏以及真正地重用先生？”

夏华笑了笑：“希望如此。”

倪云走到窗户边：“马上就要天亮了，双方已经打了大半夜了，但喊杀声还是没停下来，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费保道：“沉住气，耐心等待，我们要相信先生。”

夏华再次笑了笑，他其实很慌，就算“开挂作弊”，但他心里也是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时间犹如胶水一样在令人煎熬中慢慢地流逝着，一两个小时后，天色完全地亮了，夏华五人听到外面的喊杀声也慢慢地偃旗息鼓了，接着，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由远至近。夏华五人看去，看到正是吕师囊、方杰、庞万春等人过来了，个个都是衣甲浴血、气喘吁吁、杀气腾腾。在看到吕师囊等人脸上的表情时，夏华知道，自己赌赢了。

“军师！”吕师囊等人尽皆满脸都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的表情，“军师真是料事如神啊！”

夏华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我们打赢了？”

“我军大获全胜！”吕师囊热泪盈眶地道，“斩杀贼军过万！”

“此胜的头功非军师莫属！”庞万春激动地道。

方杰眉飞色舞：“军师，我立刻派人前去杭州，向圣上为你请功！”

夏华会心地笑了起来，他在心里热泪盈眶：“苍天保佑！”他知道，自己在方腊的阵营里、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终于初步地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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