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节 润州大战（3）

夏华一眼认出了李逵，因为这家伙实在太好认了，他笑着看向李逵：“你就是‘黑旋风’？”

李逵当即犹如被点爆的火药桶一般暴怒而起，他睁圆怪眼、须发倒竖、挺胸大骂道：“不错！你黑爷爷我就是李逵！要杀就杀！南蛮孙子！有种给黑爷爷一个痛快！怕你砍上几百刀，黑爷爷要是皱下眉头，就不算好汉！”他恨透了吴军，不只是因为兵败被俘，还因为他知道鲍旭已经死在了润州城内。李逵跟鲍旭关系极好，鲍旭是他的副手，鲍旭的死让他悲愤交加。

跟着夏华的费保、倪云、卜青、狄成一起大怒：“贼黑厮！沦为我家先生的阶下囚还敢如此猖狂！”

夏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四位大哥，你们干嘛跟他们一般见识？你们要是在路上碰到冲着你们狂吠的疯狗，难道还要跟疯狗对骂回去不成？”

费保四人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先生说的是！任他们随便骂！老爷们就当他们在放屁！”

李逵等人一起气炸了肺，个个脸色发紫、浑身发抖，气得直接骂不出口。

夏华打量着李逵等人：“你是李逵，你应该就是刘唐，你应该就是邹润，我看到你脑后长的那个大瘤子了，你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应该就是孟康…至于你们，给我报上名来。大丈夫光明磊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给我痛快点。”

一个眼睛微泛绿光的俘虏看着夏华：“在下李云，你是谁？”

夏华点点头：“哦，你就是‘青眼虎’李云。”

狄成神色傲然地道：“这是我们家的夏军师！你们给我仔细听好，你们这帮草寇之所以被我们杀得哭爹喊娘，都是我们夏军师的神机妙算！”

听到狄成的这句话，李逵等人都表情眼神变幻不定地看着夏华。除了李逵、刘唐、邹润、孟康、李云，剩下的项充、李衮、孔明、孔亮、李立、曹正、杜兴、蔡庆都自己报上了姓名。

“把李云放出来。”夏华吩咐费保四人，“再带他去看看穆弘等十八人的尸身，放他渡江回去。”夏华看向李云，“李云，告诉宋江，他有十八个兄弟的尸身和十二个活着的兄弟落在我的手里。”

李云惊疑不定地看着夏华，费保四人上前打开了关押李云的木笼。

夏华对李云是很同情的。李云是个倒霉鬼，他本是沂水县的都头，奉知县命令押解暴露身份的朝廷钦犯李逵，结果被他的徒弟朱富给坑了，不得不上了梁山，他是“逼上梁山”的，但不是被朝廷官府逼上梁山的，而是被“梁山好汉”逼上梁山的；李云又是个干净人，他从没干过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谋财害命的勾当，可谓清清白白，并且，他的人品也是不错的，朱富多次说他“为人最好”、“为人忠直”，然而，十分荒唐的是，朱富在梁山排位第九十三，身为朱富师父的李云反而排位九十七，并且负责的事居然是“盖房子”，其中憋屈可想而知。

放了李云后，夏华五人边走边聊。费保问道：“先生，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夏华笑道：“我要让宋江知道，他有十八个死兄弟和十二个活兄弟在我的手里。”

费保道：“先生您可以派个梁山军的俘虏小兵去送信嘛，何必派那个李云呢？那个李云毕竟是梁山的头领，放了岂不可惜？”

“正因为李云是梁山的头领，所以呢，宋江才会相信他的报告，如果是俘虏小兵去送信，宋江不一定会相信。”

“原来如此。先生，听您的意思，您是打算拿这些俘虏要挟宋江？”

“当然。”

“万一宋江不管他们的死活，不受您的要挟呢？”

“嘿嘿，换成别人，也许会这么铁石心肠，但宋江不会，这倒不是因为宋江多么讲义气，而是因为他把梁山这么多人聚拢在他的身边，靠的就是所谓的‘义气’，他口口声声说梁山一百零八将都是骨肉兄弟，如果他不管李逵等人的死活，那么，梁山众人会怎么看他？还会相信他是个讲义气的大哥吗？还会继续死心塌地地跟随他吗？所以，这是宋江的一个死穴。”

“先生高明啊！先生，您打算要挟宋江干什么呢？”

“当然是停止进攻方腊，或者，只是出工不出力，敷衍赵家朝廷。”

“先生，这是为何？”

“如果宋江跟方腊拼到底，最终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方腊被灭了，宋江那帮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要么，宋江被灭了，方腊这帮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无论是哪种结果，对我们都是非常不利的，别忘了，我们现在跟方腊是同坐一条船，方腊撑不住了，我们就要给他陪葬了。”

“先生真是太高明了！”费保四人听得赞叹不已。

“军师！”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者是庞万春，他满面喜色，“军师，我们又抓到了一个贼军的头领！”

“哦？”夏华有点意外，“在哪里抓到的？”

“在城外的山林里抓到的。”庞万春笑道，“那厮应该是没能逃回江北，只好逃入山林里，搜查贼军散兵的弟兄们碰到了那厮，那厮虽然脱掉了身上的军官甲衣，但身手不错，弟兄们怀疑他是个贼军头领，于是抓来交给我，我也不知那厮究竟是谁，所以打算交给军师你发落。”

“带我去看看。”夏华有点感兴趣。

在看到那个不知姓名的被俘的梁山头领时，夏华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是谁，因为对方身上长着很多麻点。

“‘金钱豹子’汤隆。”夏华笑了笑，他有些遗憾，因为汤隆只是梁山的次要人物，不是重要人物，当然了，手里多一个梁山头领俘虏肯定是好事。

这天晚上，这场战事出了一起重大的节外生枝。

因为吴军在开战初就取得大捷，所以方杰有些志得意满了，他主张再接再厉、乘胜追击，夏华反对他这么做，吕师囊和庞万春也不支持他，但他坚持己见，单独找到吕师囊和庞万春，越过夏华，以皇侄的身份要求两人跟他一起率军过江反击梁山军。

吕师囊和庞万春反复苦劝，但方杰根本不听，直接用皇侄的身份压两人，两人无可奈何，只得同意，不过，吕师囊和庞万春请求方杰在润州城留下一支精兵，防止战事失利，到时候，一来可以保住润州城，二来可以保住比润州城更重要的“殿前军师”夏华。“军师神机妙算，我南国是不能失去他的，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圣上龙颜大怒，怕是我们都没办法交代。”吕师囊是这样对方杰说的。

方杰想了想，同意了吕师囊的要求，他让庞万春与雷炯、计稷率领五千精兵留守润州城，他自己和吕师囊以及沈刚、潘文得、张近仁、高可立、和潼、成贵、翟源、乔正、谢福等将率领主力精兵在午夜时分北渡扬子江，向江北的梁山军展开大举反扑，结果吃了一个大败仗。

吴用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梁山军在江北守株待兔、严阵以待，使得北渡扬子江的吴军被以逸待劳的梁山军反杀得狼奔豕突、死伤惨重，不仅如此，梁山军的水军船队也全面出动，封锁扬子江，堵截吴军逃回江南的退路。陆上混战中，沈刚被史进杀死，和潼被樊瑞杀死，水上混战中，成贵被阮小五杀死，翟源被张顺杀死，方杰、吕师囊、潘文得、张近仁、高可立慌忙率部南撤，在江边，潘文得被张横杀死，吕师囊、张近仁、高可立拼死血战掩护方杰在乔正、谢福的保护下乘船逃回南岸，但他们三人及其部下兵马却被梁山军在江北岸边包围得插翅难飞，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了。

在润州城内的夏华被江北岸的震天杀声给惊到了，他急忙去寻找方杰、吕师囊、庞万春，只找到了庞万春。听完庞万春的叙述，夏华暗暗叫苦：“这个方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庞万春心头紧张地道：“军师，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这时，方杰正好回来了，整个人狼狈不堪、灰头土脸，一进门，他就惶恐地喊起来：“军师！不好了！吕师囊他们陷在江北没能回来！怎么办啊？”

夏华在心里把方杰骂了一百遍，他稳住心神：“皇侄莫慌！宋江已经知道他有一批兄弟落在我们的手里，他不会对吕枢密他们赶尽杀绝的，他肯定会用吕枢密他们跟我们换人的！”他想了想，吩咐道，“立刻派遣使者过江去找宋江！告诉他，只要他放吕枢密他们返回江南，我可以释放几个他被俘的兄弟！”

方杰和庞万春一起连连点头：“好！”

江北岸边，吕师囊、张近仁、高可立率领不足一万兵马进行背水一战的困兽之斗，同时，吴用、卢俊义见到了吴军派来的使者，宋江还在昏迷中。吴用、卢俊义告诉吴军使者：可以放人和换人，但是，吴军必须交还所有的被俘的梁山军头领和战死阵亡的梁山军头领的尸身。

“可恶！”接到吴用和卢俊义回复的夏华顿时心烦意乱，那些被俘的梁山军头领本是他打算用于胁迫宋江的人质和筹码，如果一下子都放回去，那他的计划就要严重地节外生枝了。

“军师，怎么办？”方杰和庞万春一起看着夏华。

夏华思索一下，深深地吸口气，他大步流星地前去关押被俘的梁山军头领的地方，指向其中一人，满脸煞气地下令道：“立刻给我把他斩首！”

被夏华指着的人是“催命判官”李立。

李立顿时面如土色。

方杰当即揪出李立，在李立来不及发出喊声前将其一刀斩首，刀刃鲜血淋漓，人头乱滚。

其他的被俘的梁山军头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都感到了震撼。这是吴军第一次杀死俘虏。看到这一幕，其他的被俘的梁山军头领有的暴怒欲狂、悲愤至极、破口大骂，有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回不过神，有的脸色发白、身体发抖、感到惊恐。

“把这厮的脑袋给我送去交给吴用和卢俊义！”夏华杀气腾腾地道，“告诉他们，别跟我讨价还价！放所有人是不可能的！那十八具尸体用来交换在江北岸的我军将士，至于吕枢密三人，只能三人换三人，没有商量的余地！再跟我讨价还价，我就接着杀俘虏！直到都杀光！对了，我已经放了李云，那么，我只会再放两个俘虏！”

“明白！”方杰和庞万春立刻前去执行夏华的指示。

夏华之所以这么“狠”，是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心理较量中，比的就是双方谁更“狠”，只有更狠，才会掌握主动权，才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另外，夏华不杀别人，而是杀李立，因为他憎恨李立。这个李立，是梁山的第九十六条“好汉”，名为“好汉”，实为令人发指的禽兽，此人在上梁山前在揭阳岭经营一家黑店，常用蒙汗药麻倒客人，继而谋财害命、杀人越货，跟李俊同霸揭阳岭，与揭阳镇的穆弘、穆春兄弟以及浔阳江的张横、张顺兄弟合称“揭阳三霸”（李立和李俊不是兄弟，只是同姓），此人心狠手辣、毫无底线，根本就是罪该万死。李立一来本就该死，二来在梁山军里地位低微，三来在梁山泊集团里没有什么太大的靠山和复杂的人脉关系（李立跟李俊只是抱团取暖的关系，谈不上多么亲密），夏华不杀他，杀谁？夏华杀了已成为俘虏的李立，是为了立威，在心理上震慑吴用和卢俊义，从而迫使他们妥协。

果然，夏华的这一手极大地震慑到了吴用和卢俊义，两人害怕夏华继续杀人，只得妥协，接受了夏华的条件，用在江北的七八千吴军士卒交换穆弘等十八人的尸首（外加李立的无头尸身），用吕师囊、张近仁、高可立交换李逵、刘唐。成为俘虏的梁山军头领有项充、李衮、孔明、孔亮、邹润、孟康、曹正、杜兴、蔡庆、刘唐、李逵，在这十一人里交换解救出两人，自然是李逵和刘唐，毕竟，此二人的重要性、后台、靠山、人脉关系都是另外九人比不上的。

随着双方达成协议和付诸行动，方杰发动的这场渡江反击战也随之落下了帷幕。被放回江南岸的吕师囊、张近仁、高可立都对夏华感恩戴德，由于吴军在这场渡江反击战中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只得收缩兵力，全面防守润州城，同时向方腊请求援兵，梁山军也停止了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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