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人走走歇歇，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跋涉，在快到地狱之口的时候，黄半仙吩咐大家再次停下休息。

坐下后他对段或根说道：“小段啊，你在这儿歇一歇，我和小齐再向上走走，去办点事，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然后大家再一起下山回去。你一个人在这儿千万不要乱走，这里山多林密，很容易迷路的。”

说完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面包、火腿肠、饮料等简易食品放到一块干净点的石头上，又吩咐道：“快到饭点了，你饿了就吃，我们上去后在上面吃。”

“我一个人有点怕。”段或根小声嘀咕道。

“你一个大小伙子有什么怕的，怕来个母野人强奸了你？”齐云升开了句玩笑，然后把随身听连同几节电池交给段或根：“给！等里面的电池没电了自己换上新电池，不就是再听两小时的歌嘛，有什么好怕的！”

“不用害怕。这儿没什么野兽，你只要不乱走把自己走丢了就没什么危险。”黄半仙边说边把段或根背的东西分到他们两人的负重里，然后招乎徒弟继续向山里走。

走了约四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地狱之口。

齐云升跟着师傅近十年了，但从未听师傅说过这个地方。这里看上去没什么奇特的。只是在绿树密集的山北坡的山腰凹陷处，有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裸露灰色石坪。

石坪中间有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石头包，石头包的石壁上镌刻着一些花纹，多年受风雨摧残，都已模糊不清。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坟头。

黄半仙也不向他解释什么，只是吩咐他把背上来的那块绿色大帆布展开，铺在石坪上，看来是想把石头包盖住。

齐云升按师父的安排干着活，一边还是忍不住问师父：“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黄半仙叫齐云升使劲把绿色大帆布扯直，两人一人拽一头，比量了一下面积。然后黄半仙开始用粉笔在岩石和绿地的分界处作记号。

他听到徒弟的问题后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们是要把这个地方用绿帆布盖起来。为的是把这个地方藏起来，让人从空中或其他山顶看过来也是一片绿色，不能让人一打眼就发现它。”说完他还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齐云升还是不大明白，他看见师父又拿出一个使用电池的小型电锤，布置他在刚才用粉笔作记号的岩石上打孔。

黄半仙先把背上山的五六根撬棍、四个手电筒、一捆绳子、一桶水、几个内衬软布的盒子等等东西放入石头包边上，再扯过帆布盖住。然后他才拿出包中的几十个膨胀螺栓，一个一个地用锤子钉在齐云升刚打的孔中。

把螺栓钉完，他又把电锤和锤子之类的工具也塞到帆布下盖住。然后他才同齐云升合力把帆布上的金属扣一个一个地扣在螺栓上。

师徒二人忙忙活活地干了有四十多分钟，才算干完。这时再看地狱之口，已完全被绿色帆布覆盖，同四周的绿色植物融为一体。别说远处，五十米开外如果不仔细看，一般人都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二人转身下山，因为没有了负重，又是走下山路，都觉得轻松许多。在回程中他们才腾出功夫拿出食物充饥。

吃着饭，齐云升忍不住好奇心，问师傅他们盖住的到底是什么地方，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黄半仙露出一种得意和神秘兼具的笑容，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英国哲学家培根说过：‘人的理解能力不仅仅由智力决定，它还屈从于人的意志和情感。人们愿意相信的总是他们潜意识里希望成真的事物。’

“所以，这里的东西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上钩的人会认为它们是什么。但这要让他们自己去想象，自己去发掘。那样他们才会更加相信。说白是就是他们信的将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的想象力！

“对于一个骗局，我们做的细节越多破绽反而可能会越大。这和中国书画一样，留白很重要，要留下想象空间让被骗的人自己去脑补。所以我才说里面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上钩的人认为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路上黄半仙又向齐云升问了一些段或根的情况，并告诉齐云升不能就这样放他走，这样会增加泄密的可能。为了以防万一，他觉得还是先控制一下姓段的。

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回到和段或根分手的地方。只见姓段的小子头戴耳机，背靠一棵大树仰头坐着，嘴边挂着一丝晶莹的哈喇子，显然已进入甜蜜的梦乡。

齐云升坏笑着走上前用双手猛地摇晃他的双臂，同时喊道：“着火了，快跑呀！”

段或根吓的一下跳了起来，没头没脑的就要向山下跑，被在一边看笑话的黄半仙一把拦住，避免了他跌倒一路滚下山去。

黄半仙笑骂：“你这个小家伙这是真害怕吗？我看你的胆子也不小嘛！一个人在山林子里说睡就睡了。”

“太累了，是累的。”姓段的小声解释。

“你还能有我和师父累？我们到现在脚都没停过。”齐云升自豪的说道。

黄半仙上前打断二人的闲扯：“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我们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走。还是早点上路吧！”

在路上，黄半仙开始忽悠段或根：“你们这批山东的学员要在十堰待多久，待到什么时候？”

“总共两个月，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还有二十来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哦，你这样不去车间实习，老师就不管吗？”

“我们是委培生，带队的是委培单位派来的人，不是我们的任课老师。都是些国营企业的干部，他们才不管我们去不去实习呢，他们自己也上武当山、神农架、武汉之类的旅游地点逛去了。现在根本没人管我们。”

“那你这几天能不能帮我个忙？”黄半仙微笑着说道。

“帮什么忙？”段或根很警惕。

“是这样，我要在这片山区开展一项野生蘑菇养殖实验的计划，刚才我和我徒弟就是去修整蘑菇养殖基地了。我们的蘑菇品种很娇贵，为了防止意外，所以养殖地和品种都要对你保密，请你见谅。

“以后几天呢，我要回城拉客户，没工夫照顾这里。这养殖地的护理工作就需要我徒弟干了。可是他一个半大孩子一个人住在山里我又不大放心，所以我想请你和他一起在这儿住几天。不用干什么活儿，就是在我们刚来的那个草屋子里住着。其实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段或根听完后踌躇着没有回答，看来是想拒绝但又不敢。

“一天给你五十块！”黄半仙抛下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云升听到“一天五十块”这一句，一下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因为他父亲一个月才挣七八百块，一天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五，这几乎是一个大公司中层领导的薪资水平。

“好！”段或根在对恐惧（环境）、恶魔（齐云升）及金钱这三者的权衡中，最后倒向了金钱。

黄半仙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元钱递给段或根，并说道：“这是这二十天工作的定金，定金是全额的一半，二十天后，我再给你五百。噢，对了，你是不是要和你们学校那儿说一声，省的他们误会，以为你失踪了。”

段或根接过钱，喜笑颜开：“回去给我同宿舍的同学说一声，让他转告带队老师就行。”

黄半仙想了一下说：“你不用回去说了，太麻烦。这样，山里没信号，手机不能用。我们三个一会儿一起先到最近的村子去，你去给同学打电话，然后和小齐一起买点食物再回来。我呢，就直接回城了。行不行？”

“行！”

“你们俩在这里要老实，不要调皮，周围都是树，所以不要玩火，也不要乱吃东西，也不要喝生水……”

“知道了！师父，就您这唠叨的水平，去给孙悟空当师父都够了！”

啪的一声，赏了徒弟一记瓜瓢后，黄半仙继续碎碎念：“你们中午一定要到村里来吃饭。十一点半到十二点这一块时间吧，我给你们打电话，通报情况，互相报下平安。

“电话由我来打，我的电话费是包月的，你们这个是充值卡的，我打来会比较省。我可提醒你们，这一片只有这个村子里有信号，如果你们到别的地方玩的话，就收不到电话，那时我可要因为不听话教训你们了，而且我还要扣小段的工资，知道吗？”他说完递给齐云升一个翻盖大手机。

段或根听罢点了点头。齐云升接过手机后拉着师父多走了两步，看着已经和段或根拉开距离之后，他偷偷问师父：“你又何必花这个冤枉钱请这个姓段的怂蛋？”

黄半仙耐心教导他：“主要是为了不走露风声。我得看着他上火车回山东后才会放心。在这之前，你给我盯牢了他，尽量不要让他单独接触外人。还有，这期间你不要欺负他，也不要让他干什么重活儿，省得他厌烦了逃走。”

齐云升这才恍然，连声答应。

三人不久就回到了草屋。黄半仙从屋后推出一辆藏在屋后草丛中的摩托车，打着火后，让两个少年挤坐在后座上，突突突地向刚才说的村子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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