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代行者

一声声镜子碎裂的声音传入江回川的耳朵，像是一把铁锤一下下敲在他的心里，一股绝望的情绪，不由自主的不断蔓延出来。那些疯狂的，宛如梦呓般的低语不断地影响着他，现在的他只能集中精神，努力不让自己的意识分散。

“再挣扎一下，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江回川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可以跟怪物抗衡的实力，没有可以扭转局面的力量。

江回川抬起手臂，通过血红的视线他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一寸来长的黑色绒毛，他的指甲也已经长出了一大截，像是一只只锋利的手术刀。

伴随着身体不断的异化，来自精神世界的污染也变得更加严重，那些毫无逻辑，宛如恶魔呢喃的低语也变得逐渐清晰：

“归来吧，我的眷属，回归我们的族群，在这里，你将忘却烦恼，你将长生不死，归来吧，我的眷属......”

江回川咧开嘴笑了，这笑声从他的喉咙传来，发出了怪异的咯咯声，嘴角溢出殷红的血液，他的神色已经变得疯狂，像是一个极端的精神病患者。

他努力地维持住最后一丝的理智，控制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比起这些，作为一个人，我可能决定不了自己如何活着，但我能决定自己可以有尊严的死。”

说着，他缓缓地抬起手臂，将毛绒绒的手指并拢在一起，让那些异化并且锋利的指甲抵在自己的胸口，目光紧紧地盯着被毛巾覆盖严实的镜子。

砰！

洗漱用的镜子终于是坚持不住了，变成了一片片玻璃从镜框上落到地面，一只尖利的爪子穿过毛巾向江回川抓来，与此同时，江回川也向着自己的胸口猛然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洗手间的门整个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在江回川的手贯入胸口前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墙壁上。

剧烈的疼痛让江回川短暂的清醒过来，脑海中的呓语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瘫坐在地上，透过眼前的血红他看到门口似乎是站着几个身影，其中一个穿着警察的制服。

江回川认出了这个身影，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面前的几个人：

“你们来晚了，我的身体已经变成怪物的样子了，你们给我个痛......”

“还不算晚。”江回川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抬头向那边望去，想要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突然，眼前一花，一道身影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感觉一只温和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的额头，一道道闷雷声不绝的在脑海中回荡。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飘渺的歌声，婉转悠扬，空灵纯净。它像是一只手轻轻地拂过江回川的精神，柔和的安抚着他的灵魂，不知不觉中他的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似乎是百年，那缭绕在耳边的歌声缓缓地消散在了空气中，脑海中的闷雷声也不再出现，江回川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清明，之前视线里的血红色早已退散。江回川慌忙地抬起手臂，上面平滑无比，根本没有丝毫异常。

“这只是暂时的压制住了，不是长久之策。”那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再次传来，这次是从他面前。

江回川抬起头愕然地看了过去，那是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他的年龄不是很大，三十岁左右，但却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更加严重。”那男人看了看还在有些发怔的江回川一眼继续说道：“你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们来一趟吧，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说清楚。”

江回川此时如梦方醒一般：“可是。我的家人......”

没等江回川说完那男人便摆了摆手，打断了江回川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放心吧，你的家人只是暂时的昏睡过去了，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

江回川用手支撑着身体缓慢的站了起来，虽然他现在精神方面已经恢复了好多但是体力上还是有些撑不住。

那男人看着江回川迟缓的动作并没有伸出援手，他深深看了江回川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了几人一声径直向外走去，快走到客厅时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江回川说道：“一会出来时就不要锁门了，一会有我们的专业人员来处理后续的事情，你也不想让你的家人为你担忧吧。”

江回川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脚步有些虚浮的跟着眼前的男人走了出去，路过洗漱台时，他下意识地看了看上面的镜子，它们依旧被毛巾平铺着，没有任何碎裂的痕迹。

“之前，那都是幻觉吗?”他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

走出衣坊，江回川看到前面的马路上停放着一辆马车，它与平时出去游玩的马车不同，拥有四个轮子，前面是两匹马，整个车身是黑色的，用一种的防水布料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整辆马车给人一种严肃，庄重的感觉。

江回川跟着几人一起上了马车，一进车厢他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不知道你怎么称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看样子不像是警察，为什么会有警察的制服？”

原本这就是江回川随便一问，他不认为对方会轻易的回答他，他只是想找个话题来打开局面，要不然车厢里死气沉沉的容易变得尴尬。

那男人有些差异的看了他一样，他没想到江回川能这么快就能从之前的状态恢复过来，他处理过好多个类似的事件，好多人一直等到地方都还没缓过劲来，要不就是十分紧张，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

“在下姓许，你先称呼我为许先生就好了，至于我们是谁，怎么说呢，一言两语的解释不清楚，我可以先告诉你我们跟警察是合作关系，所以我们的队员一般都会在警察署里挂一下自己的名字，这能为我们工作提供不少便利。”

“也就是说，你们是属于半个警察？”江回川有些迷惑，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第一次知道警察署居然跟别人有合作关系，不过这和他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只是他之前以为对方是警察系统里的特殊部门：“那一般你们接受的案件所做的笔录是在警察署还是在你们那边?”说着，江回川撇了撇还穿着警察制服的段依白，她正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什么话都没说。

许先生也是第一次见到遭受这种情况下还能调节这么快的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般直接由我们接受的案件记录是在我们这，而由我们和警察署合作的案件所做的记录分为两份，普通的部分是在警察署，特殊地方的则存放在我们这。”

“特殊?我这情况是不是属于特殊案件?”江回川现在想迫切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在这个纪元生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之前完全没有接触或者了解到过这类情况。

还没等许先生回答，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停了下来。“队长，我们已经到了，”马车前面，暂时代替马夫的于介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对江回川说道：“下车吧，一会我们再进行详谈。”江回川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下了马车。

下了车江回川看着眼前的建筑明显一愣，这是一座三层的楼房，房子的墙壁上，每隔几米便会有一扇窗户，窗户外面则种着一颗颗高大的树木，再周围便是来来往往的学生。这地方他太熟悉了，正是市图书馆，过去他最喜欢在这以看书的名义看妹子。

“额，你们在这办公?”江回川有些诧异。

许先生点点头，带领着他向里面走去：“人越多的地方我们越能更好的掩护自己。”

跟之前看妹子可不一样，他这次由许先生带着走进了员工区域，几经转折后，许先生推开了一面墙壁，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楼梯，直通他们的核心办公区域。

来到办公室内，许先生从桌子里拿出一盒烟，伸手便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紧接着又抽出一支递给江回川：

“需不需要这玩意来压压惊?”

江回川没有矫情，直接将香烟接了过来并且顺手拿起桌上的火柴熟练地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在第三纪元的时候心情烦躁时便喜欢抽一支。

许先生看着江回川这熟练地动作有些意外，之前他看江回川的档案时知道江回川是不会吸烟的。不过，他也就仅仅是愣了一下便恢复过来。

他走到江回川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略微严肃起来：

“重新介绍一下，在下许舟，‘辰’的‘代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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