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的布局,基本上是继承隋唐以来的传统,但与隋唐的长安、洛阳又有所不同,它不是在有完整规划和设计下建筑起来的,而是在一个旧城的基础上改建而来的。再加上城市人口的众多,商业经济的空前繁荣,这些对东京城的布局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东京城有三重城垣围护,皇城居中,外为内城,再外为外城。外城为商业区和居民区;内城坐落在外城的中央,亦为商业与居民区,内城与外城之间有一段缓冲地带,以保障居于内城之中的皇城的安全;皇城在内城的中央稍偏西北,不仅是东京城的核心,更是北宋王朝的中枢。
路过一家交子铺户,楚云停住,掏出一张面值五贯交子钞票,交与薛广进,让他进去兑换碎银,方便使用。
换完钞票的薛广进,把碎银交给楚云,看了眼身边位置,心中已有计划安排,带着楚云从最热闹的天汗桥街,临汴大街,马行街,潘楼街,界身,东华门街等处逛起……
东华门街是京都最繁荣之地,金玉珍玩,商品琳锒满目,应有尽有。
“这是王楼山梅花包子,相当有名,特好吃,一咬,满嘴流油,味道特鲜咧!”薛广进手指一处店铺指点道。
“那买几个尝尝吧。”
“那边挺热闹的,又是卖啥的?”楚云指着又一处热闹地方问道。
“哦,那是曹婆婆肉饼,又香又脆,全京都人个个爱吃。”薛广进随口答道。
“你也去买点,尝尝。”
两人边尝边走,凡是路旁有特色的小吃,楚云都让薛广进买点来品尝。
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接锺,两人奋力往前走着,一处书摊旁,楚云停了下来,顺手拿着一部明法经,随意翻翻,问起店家一些寻常问题,此时活字雕板已问世十多年了,明法经,金刚经等书籍已随处可见。
“走吧。”楚云放下书。又转入下一家,薛广进紧跟其后,书画、玉石、玛瑙、金银、首饰,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对这类东西,楚云只是看看,也无多大兴趣,不像才来时那会疯狂收购。
响午时分,用饭之时,薛广进带着楚云寻了一家较为热闹南食店,替楚云要了一个小阁子,薛广进征求楚云口味后,自去点菜。
片刻,酒保端着几碟南菜上来,及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一角老酒。
看着酒保走后,薛广进挨在门边站着,眼神时不时瞟向桌面,喉头滚动吞涎口水。楚云见状一笑,拿起筷头,敲打一旁椅子,说道;“过来坐。”
“客官,不用了,小可不饿,站着就行,方便客官使唤。”薛广进客气答道。
“少啰嗦,让你坐就坐,你那么站着,你说我能吃得下嘛?少费话,过来陪我坐下。”楚云不客气打断,他可还不习惯人站在一边侍候。
薛广进扭扭捏捏,不自然在下首挨着半个屁股坐下,楚云不容分说,拿起筷子照着薛广进面前瓷碗,连挟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过去,口中喝道;“吃”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浓装艳抹女子,手抱琵琶,款款来到桌前,行了个万福,正要开口。
“去,去去,没看到官人正在饮酒,换一家去。”正在倒酒的薛广进一见那女子,当然知道是干啥的,平时就算了,大家多少也算出来混口饭吃的,可今天不行,碰到一金主,可别被扫了酒兴,断了财路,赶紧上前撵人。
自那女人进来,楚云多少也猜出是何计生,微叹一声,活在这时代的女人也真不容易!制止了薛广进撵人动作。
薛广进不知这位金主是否懂得,这种低档货色,连他都看不上眼,雇主如果感兴趣,他自会引导前往高档次地方,他可不想给这位金主留下不好印象,有必要说明一下,转身走到桌前,小声说道;“客官,此等是下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唱,赚些小钱,也有满足客人需求的,如果官人有兴,东,西鸡儿巷的官妓,那就大不相同,个个赛似天仙……”
楚云笑而不语,从衣袋取出一枚略大铜钱丢在桌上。“这个给她吧。”
望着那枚当百铜钱,薛广进只感到头一阵旋转,半晌,才回过神,他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主,不舍地把那钱给了那女子,看着那女子欢喜地千谢万谢才出去,恨不得刚才接钱的就是他。
楚云自然不知,刚才随手一丢,按上世生活物价指数一套,至少也值三百多元。这大手笔出手小费,自然把两个小市民震憾砸晕。
饭后,接着继续游逛,薛广进带着楚云去瓦肆,往朱雀门西边行去。
东京城的主要街道是通向各个城门的大街:从宣德门至南薰门;从宣德门外向东至土市子,再折向北经封丘门一直延伸到永泰门,从州桥向东经丽景门至阳门;从州桥向西经宜秋门至顺天门。这四条街道称为“御路”,为皇帝出入所经。
东京城的街道宽窄不一。宣德门前的御街宽二百余步,实际上是一个宫廷前广场。
“旧许市人买卖于期间,自政和间官司禁止,各安立黑漆杈子,路心又安朱漆杈子两行。中心街道,不得人马行往,行人皆在廊下朱权子之外”,其他街道宽二十五步至五十步。
由于“侵街”现象日益严重,街道已不如当初宽广。
走进一青砖大门楼,迎面就是阵阵嘈杂喧嚣声,有歌声,有乐器声,还有伴随而来的阵阵喝彩声,比赶街还热闹。楚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场地极为宽广,错落着一座座枋木垒成的勾栏,有大有小,勾栏上,有关扑,讲史,散乐、舞蹈、小唱、杂技等等,看客等拥在下面观看。
现在用不着薛广进指点了,楚云自然知晓了,随意四处走动,碰到不明白的,回身问一下薛广进。
听了一小段说书,说得是楚汉之争,楚云又往下一处走去。
一处杂手伎勾栏台上,一中年汉子正上演飞刀绝技,‘砰砰砰’柳叶刀直飞向正中看台,一年轻女子呈人字形,正固定在一块圆形大板上。八把飞刀有惊无险,分别插在那女子头顶,双耳旁,左右手腕处,细腰两旁,胯下。柳叶刀闪着银光,不离身子方寸。看得人们掌声雷动。
看得楚云也倒吸口凉气,这手功夫真绝,也不知与传说中‘小李飞刀’有几分风范?
“这就是有名的小掉刀。”薛广进在旁也发出一声叹声。
“何解?”楚云回头望了一眼薛广进。
据传,这使刀汉子乃是南方一个叫什么廪君族的人,族内执掌诛刑,不知犯了何事,逃到东京来,也许生活所迫,抛头露面出来谋生。
薛广进看到楚云感兴趣,接着又说道,据传,这一组刀法是专门惩办犯事的人,这套刀刑一共九刀,前八刀是固定和让罪人受苦的,最后第九刀才是结果性命的最后一刀。
“知道的还蛮多的嘛。”
楚云看了一眼薛广进,也不想打听这些是否广告噱头,正想继续走去,却被薛广进止住动作。
楚云不解又回头望了一眼薛广进,只见薛广进原地站着不动,而眼神却看向过来的几人,楚云目光也跟着看去。
几个执事抬着箩筐走下台来,其中一人大声反复念着;“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手到面前,休教空过……”
所过之处,无人走开,只听见叮叮当当把铜钱丢到箩筐的声音。
“客官,你有所不知,东京人最爱面子,收钱时走开,被人看作是最不体面之事。”薛广进小声解释道。
楚云一下恍然大悟,规矩他当然也知道些,只是一下忘了,看到箩筐近前,也大方丢了五十文进去。
之后,又接着游逛,这里摆着各色摊子,有看相问讣,卖买旧货,剃头修发,糕点食物,喝茶歇脚,应有尽有,人也熙熙攘攘。
中瓦,楚云坐在莲花大棚听着杂剧,前排摆放一些座位,专供看客听戏,当然要付费的,台上正在上演杂剧《莺莺传》,几个戏子咿咿呀呀,眉目传情唱着。
二更时分,两人才回到王记客栈,望着被折磨一天,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薛广进,楚云不由笑笑,朝着对方怀中扔过去一小锭银子,说道,“辛苦了一天,这是你应的。”
接住银子,薛广进脸上疲倦一扫而光,双眼贪婪盯着银子,喃喃嘀咕;“这么多,这么多呀……”
楚云瞥瞥嘴,不屑说道;“这是你应得的,明日还有,说说看明日有何安排?”
薛广进一下精神抖擞,略一沉思,抬起头答道;“明日是初八,相国寺正逢开放之期,那地方也是东京有名的游逛之处。”
“好,明天就去相国寺,你来安排,就这样吧。”楚云说完转身上楼去了。
直到雇主身影消失在走廊,薛广进才抬起头,心情也乐滋滋,不由傻笑着,这大方的客人真不多见,如果每天几百,那十天又有多少呢?薛广进幻想了会,突然忆起小妹还在家中等着,还有时候可不早了,莫误了明天行程,那可是大事。
走到门口时,薛广进停了下,想了想,心疼掏出十文钱,才走了几步,又想了想,咬牙又掏出十文,握着这二十文钱,往回找到小二,说了一番话,钱也顺势进了小二衣袋,二人又圆滑互承几句,方才告辞。
薛广进父母早亡,少年时,就带着年幼妹妹,独自讨生活,什么事都做过,由于对各行各业都非常熟悉,为客人使唤跑腿,穿梭于酒楼之间,为客人服务,获取一定小费。一直靠这微薄收入,勉强维持兄妹二人生活,平日里不过几十文或上至百把拾,还不一定有,今日碰到一个大金主,一路上想着明日会否又是几百文钱,如果能多有几天就好了?
外城,小巷已是三更天,望着那破旧的小屋,还有一丝灯光泄出,薛广进心中不由揪痛,“这么晚了,小妹一定还在等我回家。”
一推门,薛广进就迫不及待大声说道;“小妹,小妹,快来,快来,哥挣银子了?”
薛广进举着那小锭银子,炫耀朝着站起身迎面而来的小妹,不停地晃动手中银子,“你看,这是啥?”
“银子,是银子”那小妹接过小碎银,一脸惊喜叫道;“真的,这是银子,我见过”。
“足有五百文!”薛广进自豪补了句。
一双明亮、充满光芒的大眼睛,盯着那块碎银,瞧个不停,生怕一不小心,银子会不翼而飞,抚摸一会,小妹恋恋不舍眼神才移开,仰举头问道;“哥,能给我讲讲嘛?”
兴奋地把今天经过讲了一遍,薛广进说完看到坑头的剩粥,眼睛一红,“委屈你了,小妹,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憧憬谈了会美好之类老话,薛广进不敢耽搁时间,怕误了明天大事,约定五更呼他,就去睡了。
瓦灯前,那小妹拿着那碎银,一会深思,一会微笑,一会闷头傻笑,不知所想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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