庒琂吃了万金一手肘摔倒,阴差阳错救下酸梅。
庄琻意想不到会发生这事,虽然自己的丫头无意撞倒庒琂,可她仍旧归责酸梅,一面去扶庒琂,一面吩咐万金狠狠教训酸梅,并且不得手软。庒琂忍着疼痛,支撑庄琻的手起来,便央求庄琻就此罢手。
庄琻慢悠悠地示意万金停下,算给庒琂几分颜面,可还是向酸梅骂道:“想想你们那什么姑娘多可恶吧,没少让琂姑娘受气,如今,琂姑娘不计前嫌为你们讨情,要知道个恩情典故,快快给你们琂姑娘磕头。”
此事了局,以酸梅和辣椒极速向庒琂磕头而告终,后头,什么人参和茯苓都不送了,二婢速速赶回篱竹园。
庒琂在北府被推倒,庄琻作为府中主子,自然不愿意此事被传出去,再说,庄琻为人自尊心强盛,巴不得人人都议论北府的好,怎愿意因篱竹园的人推倒庒琂而让北府遭受非议?
故而,庄琻送庒琂出北府大门。庒琂临别之际,庄琻露出许多伤心神色,依依不舍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今日有心来看太太,我很感激。才刚那些目无规矩的东西推摔了妹妹,妹妹看在我面子上,好说着无碍无妨,可我的心终究难安。若妹妹回去有不适的,尽可来找我,这份责任我兜下便是,望妹妹别伤着哪里了,不言不语,叫我也闷着担心。”
庒琂听到庄琻这些话语,望着庄琻发怔,往日那个蛮横的小姐脾气哪里去了?细心揣摩她话里的意思,“不言不语”以致叫她“担心”,意思是说没对她表露真话?回去却给别人说大话,让北府陷入非议?
庒琂楚然一笑,转了一个身子,抬腿踢脚,证明自己真是无碍,道:“姐姐,才刚不过是闹闹玩罢了。姐姐都不计较什么,我计较什么呀!”
庒琂话里的意思,希望庄琻不要与篱竹园计较,同时表明自己对此事没放在心上,请她大可放心。
庄琻道:“是这意思了。那我谢妹妹不怪罪之恩了。”
庄琻学乖了似的,主觉地给庒琂端一回礼。庒琂也知道,若非曹氏身体有恙,需要药先生来,以庄琻的脾气断断端不下这个礼。
庒琂回过一礼,便离去了,径直向西府进近。
出北府径道,途径中府十字口,脚临那棵老槐树,庒琂微微放慢脚步。今时七八月份,槐树长得越发有生机了,繁叶田茂,白花点星,远远还闻得一阵花香。那时年,母亲或常常爬树玩耍吧?母亲说过,年少时,就属她顽皮,几位舅舅又宠爱她,舅舅们都怕外祖母,独母亲不怕,想必舅舅们个个知书达理,母亲反而成叛逆上树之子了。这所大庭院,就此一株槐树,若说喜树,却也能圆了说法,古往今来,“槐”比科考,寓意入仕通顺,它是一棵神树,能护佑庭院学子学有所成,朝日登科入仕,若不然,怎有“槐秋”、“踏槐”、“槐黄”等吉称?可看庄府的人,个个似有文墨,四位老爷却并非登科入考而得官,何苦种这棵吉祥树。如今,却应景,让二哥哥、三哥哥去考试,留有这棵老槐,怕是等着保佑他们吧?然而,它又藏含许多的悲事,如母亲离开庄府多年,亲情疏离,到底极少回来,为何呢?她不是常常在此玩耍?多年在外,她难道不怀念这棵老槐树?舍去母亲不提,听说这棵槐树要过人命呢?过往的不知,就自己进庄府以来,西府的宝珠便上吊此树而亡。
世间事,乐尽悲来,轮回不疲,人道沧桑,海枯石烂,何事能改变这棵树的叶新叶落,花开花谢?
庒琂驻足少许,感慨良多,莫名想念母亲,想念父亲以及姐姐和弟弟来,忽然之间,潸然泪下。好在一阵风扇了过来,推得树叶沙沙作响,惊醒思念梦中人。对的呢,自己还有要事办,此刻不宜睹物伤情。
揩拭泪眼,庒琂提起步裙,转往西道上。
路上,擦肩而过各类职位的仆子女奴,他们栽花种草,搬挪扛物,打扫开道,凡是正眼见到庒琂,皆端礼问好,这些小礼仪交流,倒让庒琂从才刚的伤感中抽离,便也一一回应笑脸。就在临近西府大门,忽从身后飞跑来两三名丫头子,若非她们拉住庒琂,庒琂还不知她们是哪个府里的。
只见一个圆脸高挑的问:“姑娘,你也是听说了过来瞧?”
这几个丫头一脸惊慌,显然惊慌过度忘记端礼了。
庒琂却也不责怪,笑着回复:“是呢!很突然呢。”正要问她们是哪个府里的,那圆脸高挑的丫头哎呀不断,她身后一个鹅蛋脸矮的女奴拉开她。
鹅蛋脸的快言快语,道:“姑娘啊,过会子我们不敢进去,请你多留几眼,好歹给我们传个话来,我们好回去给太太说。”
庒琂诧异道:“既是你太太关心人,不比躲躲闪闪的,进去就是了。”
鹅蛋脸道:“这可不好,让西府怎么看我们东府呀!”
哦!原来是东府的。
庒琂道:“么大的事儿,太太们都关心着。”
圆脸高挑的叹道:“不得了,太太们都关心着,这不得赖我们了?”
庒琂听她那么说,奇怪了,仿佛不是说庄玳病了的事。“赖我们”?什么意思?
于是,庒琂问她们:“你们说的是三爷病的事儿?”
丫头几个连忙摆手。一个尖脸的道:“都说姑娘跟我们奶奶相好一场,看着像来给我们奶奶说几句。难不成姑娘不知情?”
庒琂震惊,急问:“你们奶奶怎么了?”
尖脸的道:“姑娘问我们,我们也不知呀,这不是来打听情况呢么?我们太太也想知道,可我们太太又不好来,怕惹老太太生气。”
庒琂问:“你们奶奶也来西府了?”
尖脸的道:“来好一会子了,押犯人似的。我们太太才担心的呢!”
庒琂听急了,毕竟不知什么事牵扯大奶奶了。
看几个丫头着急的脸,庒琂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扯起裙摆,快步往西府大门去。到了门下,东府几个丫头还不住哀求庒琂递话出来,庒琂哪有心思管她们,心和脚步早早往里头去了。
进了西府,见西府的下人们,随手拉一个便问:“大奶奶在哪儿?”
丫头们道:“姑娘不是来看三爷的么?大奶奶在东府呢,怎在这儿呢?”想必她是不知情,没见到。
庒琂哎呀地撒开手,也不消问了,直奔到庄玳那院屋去。到了那院屋,直入庄玳房中,此刻,屋里只有庄玝、庄璞、湘莲、复生等人在,老太太和郡主却不见。
因见庒琂来,庄玝伤感的脸显出喜色,猛来拉住她,道:“琂姐姐,你终于来了。你快快跟我们哥哥说话,跟往前一样,你跟他言语几句他便好了。”
庒琂几乎是被庄玝强拉过去,又强按到庄玳床边。
坐下后,庒琂深望一眼庄玳,只见他一脸安详,静静躺睡,并没病痛折磨的样状。
庒琂关切道:“哥哥好好的,怎么又这样了?不是一直用薄荷草和臭草么?”
庄璞哀叹一声,扭头看窗外,无可奈何之状。
庄玝眼泪饱满,张口要回答呢,声音卡在喉咙,言语不得,顾着擦拭泪水。
好在湘莲能抑制得住自己,回答道:“姑娘别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提薄荷草和臭草了。如今,蓦阑在那边被责问呢,大奶奶也……”
庒琂慌口冲出声道:“大奶奶怎么了?”
这话问得突然,也失态了。
湘莲道:“这事儿怕是误会了。蓦阑说用的臭草被人动过手脚,那臭草本种在东府滚园,这些日子给三爷用的,便是去东府滚园拿来!听说臭草变质,老太太要追责,把滚园的大奶奶请来了。如今跟蓦阑在那边受盘问呢!”
庒琂“啊”的失声惊叫,身子微微浮起。
庄玝过来按住,道:“姐姐,说其他的不中用,你安心跟我们哥哥说句话吧。我只信你了,旁的那些果然信不得。贴心比不过自家人。姐姐啊,你才是我们自家人呢!”
呵!庒琂心里冷笑:一家人?谁跟谁一家人?若是一家人,我卓府满门怎落到此时下场?
庄玝不提这个还好,提起“一家人”来,真真烧起庒琂一堆心火。
庒琂道:“头先说蓦阑找来的药是良药,那大夫也说过能治。怎又信不过了。”语气不如此前那般温柔暖和了,夹几分冷意。
庄玝感知不到庒琂的变化,当她仍旧关心庄玳,然后又道:“姐姐糊涂呀,那大夫的话岂能信?要是能救,他怎会灰溜溜跑了呢?”
庒琂道:“好歹用她的药见效几日不是?”
庄玝哼的一声,坐到床边,脸上没了神情,良久,忿忿地道:“那就等死吧!我听复生说,哥哥病发疼得忍不下去,还叫着姐姐的名字,大约是想跟姐姐说话,让姐姐来为他救治。姐姐如今老提蓦阑,难道还指望蓦阑来救?即便蓦阑有心,滚园的草已非良品,有心无力了。”
庒琂为难道:“哪里有话能医治人的。要我说啊,如今什么事别追究了,请大夫的赶紧吧,再不然,差人到外头看看,我们子素去请药先生了,不知到没到。其他好大夫没来,药先生先帮诊着也是好的。”
这话提醒庄璞了,他拍了一下大腿,道:“这可是大重点了,怎不早说呢!”有埋怨庒琂的意思。
庒琂更是厌恶他们了,嘴角僵硬地拉扯,似笑非笑,似悲非悲。
跟旁,湘莲果断催促道:“二爷,那你快叫人去吧!另外请老太太和太太别忙着怪罪人,找大夫来救治才是近急的呀!”
庄璞已跑出门,在门外回应湘莲的话,道:“这还用你来说,可我有什么法子,老太太和太太大怒不消,未必我去浇一盆水?”
接着,众人在屋里听庄璞在院中招呼下人们:“一路往大门外头瞧着,看到子素和药先生回来了,让快些脚步赶来。”
听得,庒琂心里想:也未必能见到,人家子素和药先生怕已去北府瞧二太太了。
又想:子素不愿踏北府,真带先生去了,又不知是个什么情景呢!
庒琂终究心软,起身,往窗户边走去,对窗外道:“二哥哥,二太太身子也不好,先生可能先去北府也是有的。大门外找不见,再差人去北府瞧瞧。”
庄璞听得,一脚跺在地上,怒道:“你这人说话放一半藏一半,什么意思呢!”立即再传唤个下人,让他赶去北府。
庒琂闻悉,自骂活该,自骂多管闲事,忽然想起子素曾经好意劝说的话。
再又想:在北府还跟二姐姐说药先生先来北府呢,万一西府捷足先登,把药先生拉来了,可不是我食言了?到时,以二姐姐的脾气必跟我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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