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海棠花上,花瓣随风轻轻摇曳。两人并肩坐在树下,静谧的夜晚仿佛只为他们而存在。她的声音如同远处的溪流,缓缓流淌,没有丝毫波澜,平平淡淡地诉说着那些他未曾参与的时光。
宫远徵:从前从未听及你喜欢什么,若是这海棠难忘,回去我们也种一些。
薛婧姝:难忘的何止是一枝花?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她从未想过,会有如此苍凉悲哀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如旧,一砖一瓦,一屋一式,都没有丝毫变化,但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旧景仍在,伊人昔往已,连同这些花草都变得不同了。
薛婧姝:你看这海棠是否应景,游子思乡、离愁别绪。就好像我母亲嫁人时一般,一纸婚书嫁进门,此生再难自由身。
这些话他听在耳里,疼在心里。一颗心又酸又胀,闷闷的,喘不过气。轻撇过头,他隐藏起所有酸楚,闷声说
宫远徵:海棠花也叫断肠花,海棠无香,是为苦恋。的确应景。
少年的埋怨与醋意,渐渐弥漫,可她却全然没有了从前小心谨慎、温柔小意的模样。她没有去哄他,只是淡淡叹了一口气,十分平淡地说
薛婧姝:这些话,我一直埋在心里,从没说过。
薛婧姝:我母亲是县官的庶女,当初以一己之身嫁给我父亲一个盐商,所求为何溢于言表。在利益面前,一个不受疼爱的女儿可以为自己换来无尽的利益,多少人求之不得,所以她没有能力选择。
薛婧姝:而我父亲,娶妻生子,更是要门当户对或是利益捆绑,将自身利益最大化那再好不过。这话虽然刻薄,可世间大多如此,夫妻本就是利益共同体,若一加一大于二,那便是上上大吉的好婚事。
薛婧姝:若一加一小于二,那并不是一笔好买卖。
薛婧姝:所以,他们并不是因为相爱所以成亲,而是因为利益。这就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薛婧姝:可天长日久,人心都是会变的。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毕竟养只猫儿狗儿的,时间长了,也会生出难以割舍的情感。
薛婧姝:起先,母亲郁郁寡欢,终日不展笑颜。父亲尽可能投其所好,也不见成效。后来,便搬来了这江南。江南是好地方啊,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也是母亲的家乡,母亲就一直都念着父亲的这点子好,大到礼账管家,小到缝补衣物端茶倒水,都亲力亲为,因为她觉得她什么都不会,只能以此来回报父亲的一腔赤诚与情意。
薛婧姝:可事实上,她是在欺骗自己。
薛婧姝:生意越做越大,这富庶之地父亲这样的生意人自然不会放过,自是要来闯一闯的。又哪里是单纯为了她呢?
薛婧姝:可母亲不管也不听,只是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他静静听着,心中慢慢泛起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升腾,燃烧,最后沸腾起来。她从前从不提及这些。关于她的过往,他知之甚少,只能从话里行间品味出一两分。如今,她坦坦荡荡的全都倒出来,是不是,她的心里他终于有了重要的位置呢?
这个位置,不是青涩懵懂的喜欢,更不是旖旎暧昧的情愫,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相爱?
那些彷徨、害怕、忧虑与敏感,在此时,是不是都消失不见?所以,她才愿意这样坦诚相见?一颗心,在此时,发热,发烫。
薛婧姝:你看,夫妻就是这样子的。
薛婧姝:不管相爱与否,本质上都离不开利益的。最初三郎肯容我,难道是因为心动吗?不过是前有兄长所嘱,后有我做小伏低不会对于有任何伤害罢了。
薛婧姝:什么情啊,爱啊,不过是相爱时的旖旎,只是说得好听。可事实上,三郎给我一个容身之所立足之地,我就替你洗衣做饭,尽我所能回报一二。
薛婧姝:我说这些,并非是不喜欢你了或者是不想嫁给你。若是可以嫁给你,那就是我最好的结果,也是我心之所向。可抛开情爱,本质就是如此而已,我只是一个听话、乖顺的生育工具。
薛婧姝:宫门选亲不也要求查验新娘身体的吗?
薛婧姝:这就是本质,我说这些,只是想坦诚布公一点。这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纯洁至臻的爱意相伴到白头,或多或少总会掺杂些利益或是私心的。
宫远徵:那你期盼什么呢?
少年的心口温热,他专注地注视着她,十分耐心地等待着回答。在许久之前,他是个冷酷的异于常人的小孩时,就不会哭,也不会表达难过与伤痛。给什么,他就要什么。要不来,就靠自己夺。是哥哥一点一点,教会了他。他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曾经小小的自己。你看,他被哥哥养得很好,她也被他养得很好。她在剖开她的心给他看,他看得清清楚楚,里面的血液如何迸发、血管如何分布,肌肉如何走向,他都瞧得一清二楚。
薛婧姝:我其实并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
她有些茫然,呆愣地看着天,默默地说道
薛婧姝:若有一日情爱消退,我希望我还可以好好活着,而不是受磋磨。
可话音刚落,她又摇了摇头,重新说道
薛婧姝:我希望,我首先得是我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我不想因为任何除了相爱的理由嫁给谁,也不想因为除了我们不再相爱的其他理由而分离。
薛婧姝:我心里有你,可我是自由的,任何身份都不该限制住我。包括利益。
薛婧姝:我希望你同样也是如此。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只是絮絮叨叨自顾自说着,任由自己的嘴跟着散乱在空气中的思绪,颠三倒四地胡说着。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再也不要像从前一般,即使他们在情好,都要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对待对方。无时无刻不在顾及对方的想法,她希望,是凭感觉在爱一个人,而不是因为这已经是自己最好的选择的无可奈何。
少年默默良久,而后正色道
宫远徵:我只说一句,信我,可好?
他神情真挚而坚定,似有万千力量溶于此,有万钧之力。她看着他,恍惚想起了那些横格在他身上的疤痕,床榻间她问过他,他没有说,只说是他的勋章。而细想想,大抵是这一战,赢得惨烈。你看,看着凶神恶煞的一个人,药是试在自己身上的。即使遭受不公,也不怨天尤人,是靠自己一拳一拳的努力站起来的。明明他看着这样无情,可却处处为她周全。她只是提了一句那些流言,他就第一次在宫门之中大开杀戒,替她撑腰,为她平息所有是非。她听下人提过,连长老都拦不住他。她本该就是信他的。她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肩上,又哼起了歌儿。词语曲调一如当初,分毫未改。可岁月不饶人,人生常无情,少年眸中的波澜,已经从涟漪变成波涛,再汹涌的爱意,都藏不住他眼中的不甘与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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