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黑的比其他地方快上一些,这个想法从张念年脑袋里一闪而过。
心思重的人总是多梦。
张念年以前更喜欢睡到天亮然后享受那种自然的精神充沛的感觉,但是现在梦对他来说是获取信息的手段。
不困真假,总是可以让他联想一些忽视的线索。
一次两次三次……呵。
这次的梦他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瞬间和某个人对上,忽的睁开眼从床上翻身下来,声音小的纸巾落地一样移到门口,反抓匕首,一双眼,黑暗中亮的吓人。
床上黄二河和赖子呼呼大睡,被子可怜的被两人挣扯,一角掉在地上,赖子哼唧的翻了个身背对着黄二河,一只腿翘在床边柜子上。
村子的人不安生,这一点他才来就知道,但是他没想到他们的胆子那么大,性子也是出奇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会是谁呢?
那个看起来无害其实一身邪性的中年妇女,还是那个死不悔改一身病灶的家伙。
他先听见的是很轻的某种东西和地面接触发出的轻微声音,像纸张发出的褶皱声,然后一点点靠近。
透过门,那个东西是不是也在和他做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贴合门听查里面的动静,木门不牢固也没有那么严密。
是赖子捡来的木头,费劲劈成几半,然后拿麻绳穿在一起的,很早之前有乡下人家的来人拿这个当门,一推就开,门把手就是个磨出洞的绳子。
门面之间有缝隙。
外面的月光条光线透进来,几条缝隙中的光浅了些,模糊的一片,能看见影子折叠举起手。
就像皮影戏一样。
是纸人还是人皮?张念年想。
瞳孔凝成一点,那个东西在透过门板中间的门缝往里面看,薄而透的身影从门板间钻进来一点,折纸一样扭动身体,把自己往里面塞。
看着它们的动作,张念年嘴角带上意味不明的笑,好整以暇的玩着刀,上面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
控制它们的人似乎被卡的有点着急,腰部拧成桶装后皱皱巴巴的钻进来,慢慢把自己的身体撑开,弯下腰扣住门板往上面抬。
这纸人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咔哒一声响,在黑暗中安静的氛围格外明显,像静谧的地方突然掉了一群癞蛤蟆似的,纸人僵硬的转头看床上,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见没有异样才继续动作。
三个纸人陆续钻进来。
不约而同的走到床边,探头在上面一一看过去。
纸人点睛,张念年指腹微动,不简单的手段,那么离奇的手段会出现在这里,那么久依然有人继承这种法子,真是……厉害。
难怪这个地方的异样无人知晓。
没人愿意得罪会这种手段的厉害人物。
让人毛骨悚然,这些东西要是作乱,销毁证据不过是一盆水一把火一阵风,谁会想到一张纸有那么大的威力。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哪怕是张家存在那么久的时间,也难免有了坐井观天的念头,他们记录世界的异样,然后自傲……
张念年被影子晃了一下,那些东西慢步走到床边,这种惊悚让张念年麒麟纹身炸出来。
别看这纸人轻飘飘的,但是力气是真的大,一个纸人掀开蒙住黄二河脸的被子,把脸贴在黄二河面前,红色的点就是它的眼睛,诡异的动了一下,然后转身把手搭在赖子胳膊上。
作为观看这场表演的张念年难得生出几分的羡慕,他这段时间怕是要对纸什么的有阴影了,同时庆幸自己率先有想法没有躺在床上。
不然一睁眼一个纸人贴着你,谁能冷静下来。
就在其中一个纸人把赖子掀过另一面的时候,外面又有了动静。
张念年蹲下身,将自己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留一双清亮的眼看一切的发生。
居然是两拨人,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三个那么吃香,他张念年活那么久,被人惦记脸就算了,居然还被人觊觎一身皮囊,虽然这一身皮囊的含义还有待注定,但是不妨碍他恶寒感到恶心。
口袋里的纸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挣扎的厉害,张念年冷挑眼角,把钉子戳的更深。
脚步悄悄落在地面上,是铁盆被碰到的响声,赖子一个人住没那么讲究,三脚架子放一个大红牡丹瓷盆,一个牙缸就是洗漱的家当。
没那么勤快,腥臭的衣服泡在盆里放点皂角等着哪天空闲,水嘀嗒嘀嗒嘀嗒的响,声音就变了。
皮粘着水在地上留下拖沓的粘腻声,灰尘被水带动,加重脚步,声音逼近,屋子里的纸人转身往门口走。
误打误撞,这四个字冒在他脑袋里。
觉得好笑。
纸人和人皮隔着一扇门,张念年清楚的闻到有股腥气逼近,腐烂腥甜的味道扩散让人闻了心里作呕。
远在南边的身影点燃一支蜡烛,短小的手指粗而布满伤口,尤其是指腹的位置一道道小刀划过没有愈合的痕迹。
老四的脸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眼球转动火苗在眼里燃烧,手里的被红色丝线困住,然后随着手指变换动作,豁口的陶瓷碗沉淀了很多污垢,黑色泛着红而转变成褐色,里面是过了碗底的红色,血液浓稠。
老四猛地睁开眼骂了一句方言,手里动作飞快的把丝线折叠,然后往碗里一泡,嘴里念念叨叨奇怪的话又把线缠在手指头上,红色顺着指缝滴在桌子上,烛火被血气熏的晃动。
“想让他们死,门都没有。”嘴里咬着字,像是要把敌人嚼烂吞下去,一双小而黑的眼爆射恨意。
随着血越来越多,诡异的是那些既然顺着红线一点点的从碗里消失,就像是线活了一样,把这些血吃了。老四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血慢慢消失,然后用力拿起旁边的刀划破手掌。
“多吃点,多吃点……”呢喃低语散在房间。
刘三缺,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要让你们断子绝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十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老四猩红双眼,一根红线被他缠在一个稻草人的脖子上,手指不紧不慢的扯动,一直到那红线完全隐没在脖子中间才肯罢休。
人皮的血气散的浓烈,屋子里黄二合似乎感觉到了不安的气氛,隐约从睡梦中苏醒迷茫的睁着双眼,一片空白的看着漆黑的屋顶。
本能的把声音堵在喉咙里,他不是傻子,手悄悄的往自己的左边一摸,里面凉冰冰的一片,显然是没有人躺过。
年爷发现什么了,借着睡觉的姿势,黄二河整个人趴着撑着脖子,挑着眼往外面看,看见黑暗中,格格不入的一片白色。
纸人,赖子随口一说的话立马冲到脑袋里,怪不得年爷回问村子里有没有扎纸人的地方,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
舔了舔嘴唇,手摸到枕头底下的刀。
人皮比那纸人灵活,钻进来后,对上纸人的一把剪刀,锋利的剪刀直冲下去,人皮往旁边一躲,因为不熟悉屋子的摆设直直撞上行李箱,轮子滑动,张念年趁着它们背对自己纵身一跃,翻上梁柱。
黄二河把张念年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就知道年爷早有打算。
纸张破损,人皮一把抢过剪刀,反握用力往下滑,指人躲闪不及被划个正正着着,气势一下萎顿摇晃着,身体往地下倒。
人皮踩着它的脑袋,扯动嘴角,几个纸人围住它,大有拼死的架势。
张念年见时机差不多后,丢下火机,准准的落在地上的纸人身上,红色的火焰腾一下燃起,火舌爬上它们的身体,尖叫一瞬,化为灰烬。
张念年看见拿人皮上面奇怪的纹路,血色一点点蔓延在白色透明的身体,力量隐隐加强,在一片火焰中,居然安然无恙。
人皮抬头看梁上的人,抬起手,口袋里的纸人居然挣脱了钉子,张念年没有动作,他想知道这个纸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作用,隔着那么老远,有反应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能通过这人皮进行控制。
以身试险,或许结果并不是她想知道的,那但是绝对是最快的。
人皮捏住纸人居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灵活的把钉子拔下来,纸人上面是一个个破损的洞,看起来可怜兮兮。
黄二河也坐不住了,从床上翻身下来,一把推开睡得死沉的癞子拿着刀对准人皮。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张念年屈膝蹲在房梁之上,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某种奇妙的力量摄取,一双大手似乎抓住了灵魂想要抽离,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两下,用力抓破手掌心的刺痛,让他恢复了点点的意识,从房梁跳下去,看着人皮。
果然是这样……
意识不明,恍若疯魔。
黄二河以为张念年受到了什么攻击,心一下子提起来,这个角度只能看着张念年微微下垂的脸,嘴角绷紧,平淡又随和。
脑袋里的异样愈发清楚,那种感觉一下子让张念年明了,就像低配版的天授。
搞清楚了一些事情,张念年猛地出手,黄二河没看清楚动作,人皮就被张念年钉死在门板之上,带着血腥的笑,从上往下一分为二。
纸人从人皮的手中落地瞬间,火烧一般变黑,泛黄,烟熏火燎的味道,吸入鼻腔,表情活灵活现的惊恐。
“睡吧。”张念年垂着眼睛,不咸不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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