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再不复当年

整整三天，苏引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元神被困在幽海下太久，还不太能适应。

九世轮回，以及穿越到西蜀过后的遭遇，与云破晓的缠绵悱恻，挤满了她的脑海。

三天三夜，哪里消化得完。

这三天，谁都不敢去厢房看苏引，因为整个元帅府都阴风阵阵，没人进得来这厢房。

陪着苏引的是云宝，它就趴在床边看她冥思，也不叫也不乱动，很安静。

一直到苏引掀开眸子，云宝才慌忙爬起来，凑上去用大狗头热情地蹭她的手掌心。

“呜，呜呜……”云宝哼唧着，黏着苏引。

苏引满脸感慨：“这院子里，也就你不怕我了。”

她揉了揉云宝狗头，起身下床。

走出厢房后，才看到元帅府的下人们都在院子外面，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想来，大伙儿都知道苏引的真实身份了。

苏引睨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不用怕我，我又不吃人，还是以前的样子。”

季小满小心翼翼道：“将，将军，您饿了吗？奴婢给您炖了鸡汤呐。”

“不饿，谢谢。”

阿冬又问道：“公子您要去哪儿吗？可要去皇宫看看咱们的小公主？”

小公主，云浔！

苏引还记得她当初身魂分离进入阴阳道时，叮嘱过阿冬一旦她回不来就剖腹取子的事。

想起来也十分唏嘘，那孩子居然活下来了，那是真正的经历过六道轮回的孩子。

她犹豫了下，摇摇头：“且等等吧，我还有事要做。”

苏引说着走了出去，瞧见长风在前庭院站着，像是在等她似的。

她走过去问道：“长风大哥，可是有事？”

“无双，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还要当西蜀的兵马大元帅，去军营掌管火麒麟军吗？”

“这个……且再说吧。”

“方才李斯上朝回来，说起皇上有意要攻打元契，眼下正在调兵遣将。”

“他果然雄心万丈。”

苏引想起了当年在忘川河边遇到的那个早逝的皇子，因为愚笨，被其他皇子害死。

她认出他，是当年为她埋葬骨骸的少年，问他有什么要求。

他说，他要当明君，统一天下。

于是，她把阴司那颗一直没有主人的七窍玲珑心给了他。

浮世千年，那少年终于得偿所愿当上了帝君，且初心不改。

苏引没再多说什么，吴庄南昭有那雄心壮志，就一定可以完成天下统一的夙愿。

至于她这兵马大元帅，再说吧。

长风看苏引沉默不语，问道：“无双，主上他……永远都回不来了吗？他是魔族帝尊，若是长埋阴司，会不会天下大乱？”

“乱不乱，他都回不来了。”

苏引睨了长风一眼，淡淡道：“他填了大荒和九幽的裂缝，已经和混沌之气融为一体。”

长风大惊：“那……”

“当他死了吧。”

苏引敛下眸子，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她便下了阴曹地府。

……

“拜见吾王！”

苏引一入阴司，忘川河畔、黄泉路上所有的孤魂野鬼和鬼差，都不约而同下跪行礼。

鬼王归来，地狱里谁与争锋？

但苏引没理会他们，漫步从忘川河畔走过，看到了碎裂的三生石，顿时就愣住了。

原本她想来三生石看看她和凌绝的前世今生，没想到石头裂了，现下是什么都看不到。

愣了好久，苏引又顺着忘川河畔走，长亭玉立的倩影，再无千年前那桀骜不羁的狂傲与自负。

她周身都透着凌厉，那种让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的凌厉。

那是因为困在幽海千年而生出的戾气。

苏引走过的地方，幽魂鬼差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一直走到奈何桥边，排队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的幽魂齐刷刷跪了一地，埋头不敢看苏引。

熬汤的孟婆婆睨了她一眼，深鞠了一躬：“吾王，您回来啦？”

苏引轻轻应道：“嗯！”

“千年了，您还是一点儿都没变，这般绝代风华。”

绝代风华？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苏引牵动了一下唇角，却忘记了怎么笑，旋即又收起了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她问孟婆：“魔尊来过阴司吗？”

“嗯，前些日子他来寻吾王的残魂时下过阴司，还跟十方鬼将打了起来。”

“哦，谁赢了？”

孟婆婆轻笑一声：“这还用问嘛，吾王不在阴司，谁又是魔尊殿下的对手呢？”

“该！”

苏引轻哼一声，丝毫没同情那些打了败仗的阴兵鬼将，她也从未将他们看在眼里。

在阴司，除了她的火麒麟军之外，别的都是绣花枕头，根本不堪一击。

而往往，那些阴兵鬼将还不自量力，十分嚣张。

苏引还记得，跟着十殿轮王去人族拘她魂的十方鬼将，都是些落井下石的混账。

旋即，苏引又走上了奈何桥，站在桥上俯瞰游动的河面。

里面的浮尸骨骸一层层，一摞摞，不是千年前她掌管阴司时那干干净净的模样。

这儿，曾是她的梦。

她曾跟凌绝说过，她要修成阴司最大的鬼王，牵着他的手过忘川河，过奈何桥，让他看尽阴司风光。

那个时候，她丝毫不觉得阴司肮脏可怕。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千年前就破碎。

少顷，苏引拂袖扫过河面，里面的水顿时清澈了不少，倒影出她倾世无双的样子。

这张脸，曾是凌绝最喜欢的。

可他……

“吾王，您回来啦？臣等听闻吾王回来，便都出来迎接了。”

桥那头，阴司所有的冥官都来了，满朝文武一个都不缺，就连十殿轮王都来了。

明面上，这些冥官对苏引还是十分恭敬，即便他们曾用尽手段将她困在幽海的九星连棺里。

苏引冷冷扫了眼那乌泱泱一片人，问道：“诸位，看到本王可是开心至极？”

“那的确是，吾王历劫归来，阴司又蓬荜生辉。”

“是么？”

苏引轻呲了声，目光幽幽扫过十殿阎罗们，最后落在了躲在最后面的十殿轮王身上。

她又道：“轮王，咱们又见面了，上次没把本王的魂拘回来，是不是有些遗憾？”

“臣早知吾王即将归来，内心激动得无以复加。”

“既然如此，待会儿本王就亲自去拜访你府上，好好跟你叙叙旧。”

说着，苏引转身又朝着黄泉的悬崖走去。

阴曹地府中，只有她下过这深渊。

悬崖边仍旧阴风阵阵，下面的黑雾一层层地翻滚，汹涌，她知道那里面都裹着风刃。

分筋错骨的滋味，记忆犹新。

少顷，她问身后跟来的十殿阎罗们：“魔尊之前是从这儿跳下去的吗？”

身后齐刷刷传来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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