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炉火”之名

最后的纯粹第一卷

第三编

若我问起“结局”之意

第二十一篇 “炉火”之名

第二十二篇 你的回忆

第二十三篇 大族之威

第二十四篇 隐匿于白衣之下

第二十五篇 若我返回黑暗

第二十六篇 奢靡凡尘的血债

第二十七篇 分食残心

第二十八篇 血泪绽放之时

第二十九篇 没有结局的等候

第三十篇 嘲弄我生命的溃败

燃着炉火的锻造房，一名将军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一台铁砧前，一次一次淬炼着刀锋。火焰笼罩在如半弦月一般的刀刃上，随着火焰逐渐变小，刀身却如将火焰吸收去一般变得通红。将军将长刀从火中取出，缓缓放入冷水中。“偃月”之形浮现于刀刃之上，刀面被火焰侵蚀间，留下了几道火纹，就像那炉中燃烧着的烈火一般。

将军将长刀立在自己身边，仔细地端详着。往窗外一看，间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慢慢走到炉火边上，“哎，炉火，你觉得我给这柄偃月刀淬炼得如何，取名为甚好啊？”炉火没有像刚才一样猛烈地燃烧，只是轻轻摇摆着，就像家里壁炉中燃着的小火苗一般。将军笑了笑，见四周也无人，坐到了炉火边上的椅子上，“小火苗，一定是你来了这炉火中吧。”看着慢慢摇晃的火，将军又是笑了笑，也像是在高兴，也像是在自嘲。“哎，要是你不是，那你大概不认得它吧，那团在我家壁炉里的小火苗。也不是怕别人笑话，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从小时候到现在这会儿，我的心事似乎全都跟它说了去。”将军的眼神变得清澈，只是静静看着正在燃烧的炉火。“哎，都说边境的萧将军顶天立地，但谁知道我反倒是一个要把心事跟火苗说的人呢。火苗小兄弟啊，咱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对吧？我就直着点说话了。最近倭寇比较凶，据说精锐势力也比较多。我估摸着这次一走可就回不来咯——”

火势猛地燃烈了一些，就像伸出触手一般轻轻烫了一下将军的胳膊。将军吃痛，往旁边躲了躲，“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将军又来到火边坐下。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我活了这接近三十年来，都经历了些什么呢。哎算了算了，都要出征了，不能说这些伤感的事情。”

将军将头往火边上凑了凑，“火兄弟，你帮我问问我家那团小火苗——二十多年了，他嫌我烦不烦呢？”

明世宗嘉靖二十年，大明国东南海边的边境。雪覆盖在整座城墙上，雾气笼罩在前方的战场，让人看不清敌人的去向。此时的战场上大多都已经是大明的军队，倭寇大多也都已经回了去。

“萧将军，敌人此次败北，约莫是要有三年五载不会再次进攻了。”一名随从对着马上的将军说到。“好，我军当前精力都有些不足，撤军，让我们这些勇猛的将士们好好休息休息！”将军提着偃月刀，带领着剩下的大军撤回城墙内。“恭迎萧将军凯旋！”城内的一些文职官人们齐声道。将军没有多理会，只是轻巧地从马上下来，走进自己的营帐。手臂上的护铠被摘下，挂在一边的架子上，长刀立其左，刀刃上残留的血渍也都被擦拭了干净。将军在榻上躺下，也不只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在休息，神情却不见放松半分。

“萧将军，敌，敌军来战…”将军猛地坐起身，“什么？又攻过来了？”哨兵拱手肯定。将军立刻从塌上站起身子，很熟练地将臂铠又穿戴上，右手往刀架的中心聚力一推，那偃月刀瞬间脱离了刀架的控制，震出些许破空的声音来到将军手中。“通知我军所有将士，即刻随我出门迎敌！”将军走出营帐，一个翻身骑上赤马，向城门走去。“什么情况？”将军来到一名士兵跟前问道。“回将军，此次袭击是由倭寇的一名实力非凡的头目带领，正在城门口叫嚣。其兵力皆为精锐，怕是，怕是不好对付…”

城门微微打开，骑着赤马的将军沉着地出了门去。“你就是这边境守军大名鼎鼎的萧将军？折了我这么多兵力，今天老子要你全部吐出来！看枪来！”说着，倭寇头目将身后的长枪拿出，直冲将军而去。将军没有胆怯，双脚一夹马肚，赤马开始快速向前奔驰。就在两人快要相交时，将军将偃月刀猛地一提，见面就是一刀重击劈下。头目见状举起枪柄抵挡，却只能勉强卸去这一击的五成力道。将军见一击没有致命，手腕一转，偃月刀的刀锋顺枪柄横向划过去。正当头目要转过枪体格挡时，长刀从背后甩过一圈，横向快速劈来。这一击随力道不足方才，但头目挡得仓促，吃下了所有力道，连人带马要往右边倒去。但倭寇的骑术都不容小觑，那黑马只是由侧边一提，瞬间回到原来的身位。长刀与枪尖相撞，擦出些许火花。两位大将都不见胆怯，仍然僵持着战局。此时，将军将偃月刀掠过沙土，随着双手合力斜挑一刀，勉强抵挡的头目明显有些吃惊——他也没想到这位将军的出招动作会如此变通。随着将军的偃月刀环着身体绕过一圈，又在左边起手，一击斩下，那倭寇头目被命中了喉口，从马上摔下，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倭寇的大军突然开始向将军放箭，剑雨瞬间将将军笼罩。“你们不守武德！”城墙上的士兵破口大骂到。一瞬间，城墙内的士兵全部涌出，向敌人冲杀而去。此时的将军已经身中数箭，但还是带领着大军一起向敌军杀去。一瞬间，倭寇的军队就已变得溃败不堪。将军将马停在自己的军队中，看着军队一路顺利地向前冲杀，转过马头向旁边的海涯而去。将军走到崖边后缓缓停下，拍了拍赤马，让它往回跑。赤马没跑，只是用头轻轻蹭了蹭将军。将军缓缓抚过赤马的鬃毛，但随后神色冷淡下来，将偃月刀狠狠矗在地上。赤马见主人生气，只好扭头往城墙的方向跑去。

将军慢慢爬下海涯，来到崖边的一个小石洞中，将臂铠卸下，无力地倒在石墙边。看着自己身上插着的箭矢，他只觉得可惜。早在出征之前自己就已预料到过这一天，不过谁知这一天会来的这样仓促，这样草率。将军把那支穿过自己胸膛的箭从身中狠狠拔出，吐出一口鲜血来。至于其它箭矢，自己也懒得再去多管了。此时，一团火苗从旁边的木杈子上燃起，照亮了石洞里的黑暗。“火苗吗——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呢。”将军看着那团火苗感慨道。

“为国家牺牲，我死而无憾。”他又看向火苗，“你说是吗？”看着闪烁着，微微摇曳的火苗，那个常年征战的将军竟有些伤感。“害，你说说，打小起我就喜欢跟炉里的火苗说话，说这个说那个，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很奇怪？”将军看向手里沾着自己血的箭矢，又一次咳出一滩鲜血。“倭寇用的大多都是毒箭，更何况这样毫无武德地偷袭，这次怕就是冲着杀我来的啊…”火苗还是轻轻地摇曳，枝杈也被燃去了一些。将军用尽全身剩下的力气，将长刀狠狠矗如地中，就这么立在石洞中间。将军伸手，在偃月刀的刀锋上一滑，指尖立刻划出一道口来。带着鲜血的手指落在地上，在长刀前划下二字“炉火”，随后又一次瘫坐在墙角。

“小火苗，我这一生老师找你说话，你烦不烦呢？”小火苗还是那样，时而闪烁时而摇曳。将军轻叹一口气，“我还真是疯了，居然会一直问一个小火苗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的海面太阳落下，黄昏笼罩天空。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将军的心口袭来。将军捂住伤口，嘴角不断地留下血液，视线也随之逐渐模糊。他转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陪在他身边的那团火苗，闭上了双眼。

不烦呢，萧绎琐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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