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为什么要成为行为主义者
为什么会有人成为行为主义者呢? 有三个主要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认识或证据。
根据(warrant)或证据(evidential)之所以能显示(至少在第三人称情况下)动物或人类现在正处于某些心理状态(比如相信),是建立在能观察到的行为的理解上的。
此外,信念归因于行为根据、信念存在于行为本身这两个主张之间的概念空间或步骤简洁而富有吸引力。
如果我们观察人们是如何被教导使用诸如“相信”、“希望”这些心理术语的,就会发现,在某些情况下,使用前提似乎与行为倾向密不可分。如果心理状态归因与行为有特殊联系,那么人们很容易说,所谓心智(mentality)就是行为倾向的组合。
第二个原因可以表达如下:心智(mentalistic)理论、联想理论、行为主义理论之间的一个主要区别是,心智理论有着强烈的先天论(Nativist)倾向。尽管心智理论并没有明确的先天论主张,但确实表现出了这个倾向。
心智理论倾向于假设甚至认定这一点:大脑天生拥有一套程序或内部表征的处理规则,这些规则在学习或获得新的反应时被触发(参考J.A.福多)。相比之下,行为主义是反先天论的。因此,行为主义吸引了一批否认生物体具有先天学习规则的思想家。
对于斯金纳和华生来说,生物体的学习并不是先天或先验(pre-experientially)地被提供了隐含的学习过程。至少在最初,学习并不包含在受规则支配的行为中。学习是生物体对刺激的反应。对行为主义者来说,一个生物体可以说是从它的成功和失败中学习。“规则,”斯金纳说,“是从偶然事件中衍生出来的,这些事件指明了歧视性刺激(discriminative stimuli,又译作“区辨性刺激”)、反应和后果”。
认知科学中关于被称为连接主义(Connectionist)或并行分布式处理(PDP)模型的一组模型的许多当代工作似乎与行为主义关于学习的反先天论相同。
PDP 模型构建采用一种以响应为导向而不是受规则支配的学习方法,这是因为,与行为主义一样,它源于联想主义。
PDP 模型最终是还是必须是反先天论的,取决于什么是原生(native)规则或先天(innate)规则。
行为主义吸引人的第三个原因,与它蔑视将内在心理或心理信息处理作为行为的解释原因有关。这种蔑视在斯金纳的作品中得到了最有力的体现。斯金纳对心理内在的解释性参考的怀疑可以描述如下。
Suppose we try to explain the public behavior of a person by describing how they represent, conceptualize or think about their situation. Suppose they conceive or think of their situation in a certain way, not as bare, as filled with items without attributes, but as things, as trees, as people, as walruses, walls, and wallets. Suppose, we also say, a person never merely interacts with their environment; but rather interacts with their environment as they perceive, see, or represent it. So, for example, thinking of something as a wallet, a person reaches for it. Perceiving something as a walrus, they back away from it. Classifying something as a wall, they don't bump into it. So understood, behavior is endogenously produced movement, viz. behavior that has its causal origin within the person who thinks of or represents their situation in a certain way.
斯金纳会反对上述说法。他反对不是因为他相信眼见为实,也不是相信内在的心理活动不会发生。他反对是因为他相信行为必须用无须进一步解释的事物来解释。
一个人的外部行为不能通过其内部活动来解释——内部活动是无法解释的(因为解释是一个外部的行为)。
“异议!”斯金纳写道,“我不是说内部状态不存在,而是说它们在功能分析中不具有相关性。”
对斯金纳来说,“不相关”意味着解释的循环或者倒退。
斯金纳认为,既然心理活动是一种行为形式(尽管是内在的),那么解释行为的唯一非循环、非倒退的方式就是诉诸非行为的事物。这种非行为的事物是环境刺激和生物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以及来自环境的强化。
因此,行为主义吸引人的第三个原因是,它试图避免对行为的解释陷入无穷倒退。它的目的是避免用一种行为(隐蔽的)来解释另一种行为(显性的)——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做法始终无法解释行为。
值得指出的是,斯金纳关于解释的观点,以及所谓的参照内在过程进行解释导致的循环的观点,都是极端的,在科学上具有争议的。
许多自称行为主义者的人,像是格思里、托尔曼和赫尔,或是基林(Killeen)和雷斯克拉(Robert Rescorla)这样在传统框架内部工作的学者,都对斯金纳上述说法不以为然。
此外,斯金纳自己并不总是清楚他对内部状态的厌恶。斯金纳对于心理内在性的解释性参考的蔑视态度,部分来源于他的信念,即如果心理学的语言被允许提及内部处理,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允许谈论非物质的心理实体、用自由意志反抗因果的行为者、身体内的小人儿(Homunculi[1])——斯金纳认为所有这些都与科学的世界观不相容。
最后,必须指出的是,斯金纳对内在的解释性引用的厌恶并不是对内在心理状态或过程本身的厌恶。他乐意承认私人感觉等事物的存在。
斯金纳赞成谈论内心事件,但前提是他们的内心活动被视为与公共行为或公开反应相同的方式。他声称,充分的行为科学必须将发生在生物体皮肤内的事件描述为行为本身的一部分。
“就我而言,”他在1984年发表于《行为与脑科学》(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的一期特刊中写道,“无论我们检查公共刺激时发生了什么,在各个方面都与我们反省私人刺激时发生了什么相似。”
6. 斯金纳的社会世界观
斯金纳是行为主义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根据行为主义承诺而提出社会政治世界观的重要人物。
斯金纳在《 瓦尔登湖第二》(Walden Two)中构建了一个理论叙事图景,描述了行为主义原则下的理想人类社会是什么样的。
斯金纳的社会世界观说明了他对自由意志、小人儿和二元论的厌恶,以及他声称一个人的环境互动历史控制着行为的积极理由。
斯金纳会故意抗拒人类行为的一种可能,即人们能自由地或创造性地创造自己的环境。斯金纳抗议道:“在人类行为的实验分析中,应该把分配给自由自主的人的功能剥离开,并将这些功能逐一转移到控制环境中。”
批评者对斯金纳的社会图景提出了几点反对意见。其中最有说服力也是最常见的意见之一,是针对斯金纳理想人类社会愿景的描述的意见:
什么是人类最好的社会生存方式?
这是哲学家卡斯尔(Castle)向《瓦尔登湖第二》故事中“创始人”弗雷泽提出的一个问题。弗雷泽和斯金纳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过于笼统而残缺。弗雷泽、斯金纳推崇健康、友善、娱乐、休息的价值,然而这些价值观很难成为社会制度的具体基础。
在社会理论中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困难,那就是在描述一个新的和理想的社会的蓝图时,到底要细节到什么程度?
斯金纳确定了行为主义原则和学习动机,他希望这些能够减少社会系统中的系统性不公正。他还描述了一些旨在促进人类幸福的做法(比如儿童抚养)。然而,他对《瓦尔登湖第二》居民的日常生活只提供了模糊的描述,没有提出如何最好地解决与行为主义原则初步一致的其他生活方式的争论。他很少或根本没有认真注意个人间解决冲突这一关键的普遍问题,以及体制安排在解决冲突方面的作用。
《瓦尔登湖第二》出版近40年后,在《行为分析师》(Behavior Analyst)刊登的一篇文章中,斯金纳以弗雷泽的名义试图阐明他对理想人类境遇的角色塑造。他写道,在理想的人类社会中,“人们只是自然而然地做他们需要做的事情来维持自己……并且善待彼此,他们只是自然而然地做一百件他们乐意做的事情,因为他们不需要去做这些事情”(原文第9页)。然而,当然,做一百件人类喜欢做的事情只意味着《瓦尔登湖第二》的定义模糊不清,并不意味着它的文化习惯和制度特征值得效仿。
斯金纳对理想人类社会生活的描述太不完整,这导致了人们可能会怀疑《瓦尔登湖第二》中的实验是否能为他的蓝图提供有用的细节。相关的社会实验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最有意思的也许是美国弗吉尼亚州的双橡树合作社区(部分原因在于这个社区已经极大偏离了斯金纳式根基)。大家可以通过互联网搜索相关信息。
参考
1. 古希腊哲学家Anaxagoras提出的一个设想。心灵哲学上根据这个设想提出的思想实验China Brain(又称China Nation),可以简述为“如果每个中国人都像神经元一样传递信息,那么中国是否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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