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的代价
然而,对许多人来说,拉鲁埃思想中堪称受刑的抽象性太强,不值得为如此微薄的回报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非哲学让那些高抬贵手的诋毁者——也就是那些没有草草地将其视作难以理解的胡言乱语而一概否定的人——感到有趣,但完全无足轻重。与阿多诺、海德格尔或德里达不同的是,拉鲁埃并不打算以一种可被用于意识形态批判的方式加以瓦解形而上学。而且,与德勒兹或巴迪欧不同,他并没有详细阐述一个能够将当代艺术、科学或社会现象广泛纳入其中的新哲学体系。但是,既无批判性又无建设性的东西又有什么价值呢?难道拉鲁埃没有从哲学中退回到类似数学化的激进内在神学中吗?
我认为,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必须是果决的 "否"。与斯宾诺莎(Spinoza)和德勒兹(Deleuze)等内在性哲学家不同,拉鲁埃并没有通过以伦理目的为终极目标的哲学决定来支持内在性(对内在性的支持意味着反对超越):解放、实现幸福、对上帝的智性之爱。虽然伦理学是一种哲学素材,可以用非哲学的方式加以处理,但不可能有 "激进内在性的伦理学",因此也不可能有非哲学的伦理学。 "内在性伦理学 "这一概念本身就是哲学决定总是将内在性置于超验的目的论视野之下的又一例证。但是,拉鲁埃对使激进的内在性从属于哲学的兴趣并不亚于使哲学从属于激进的内在性的兴趣。激进的内在性根本不是非哲学的对象。它甚至毫无趣味可言:它完全是平庸的,根本就是透明的。这正是拉鲁埃与米歇尔-亨利的不同之处,后者的激进内在现象学最终导致了对哲学的神学否定。然而,正如拉鲁埃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的那样,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放弃哲学而转而思考内在,而是利用内在以思考哲学。有趣的是对哲学进行内在性思考的结果,而不是对内在性进行哲学思考。因此,与斯宾诺莎、德勒兹或米歇尔-亨利等人的绝对内在性哲学不同,非哲学对激进的内在性 "本身 "无话可说。非哲学所要讨论的是内在性如何为哲学的实践提供了一个新的基础。
反过来说,尽管拉鲁埃在过去肯定有过鼓励这种误读的行为[6], 但如果在非哲学中看到的不过是试图将康德对形而上学的批判扩展到整个哲学,那就大错特错了。与康德批判不同的是,非哲学的中止决定并非以规范性的、伦理-法学的目的为指导。它也不能归结为某种后德里达解构主义的变体。与解构不同,决定之单边化涉及决定范围的积极扩大,而不仅仅是一种怀疑的打断。
因此,在匆忙地将拉鲁埃的作品斥之为对哲学的,隐秘地神学性地放弃,或斥之为超解构,甚至是元哲学(meta-philo-sophical)自恋的无用之举之前,重要的是要记住,尽管非哲学没有目标,但它确实有功能。尽管非哲学实践无法从某种超验性的目的论视域中获得合法性,但它是有目的的:它是为了哲学的决定。任何对哲学实践感兴趣的人都会对拉鲁埃就其所谓的 "理论家唯心主义"的深刻揭露陪感兴趣。拉鲁埃坚持认为,哲学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从来都是言行不一——即使尤其是当他们声称能够从某种伦理、政治或司法目的的角度将他们的哲学决定合法化的时候。决定中所固有的理论唯心主义从来都不是那么微妙和有害的,因为当它援引某些哲学之外实例的推定物质性以证明其 "实用价值"时就是如此。以哲学的价值只能从其具体的、哲学外的(如伦理、政治或司法)效果加以衡量为由,谴责拉鲁埃过于抽象,是忽视了哲学外的具体化总是涉及理想化抽象的方式,而这种理想化抽象已经被决定所约束。
也许,拉鲁埃的抽象模式是清晰明了的,比那些哲学家试图冒充具体化实例的模糊抽象要具体得多。换句话说,哲学家们并不知道非哲学对哲学的作用,也就没有评估非哲学价值的标准。在非哲学中,激进的公理抽象所产生的,不是一个可以让人赞同或反对的体系或学说,而是一种内在的方法论,而这种方法论对哲学的作用至今无人能够评价。因此,归根结底,非哲学只能从它能做什么的角度加以衡量。而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非哲学能做什么或不能做什么。
拉鲁埃尔的作品目录拉鲁埃尔将他的作品分为三个时期:哲学I、哲学II和哲学III。哲学I(1971-81)可以称为拉鲁埃尔形成时期,即他的哲学学徒期。向非哲学的转变始于《哲学II》(1981-95)。然而,就拉鲁埃尔本人而言,直到《哲学III》(1995年至今),非哲学才真正开始。哲学与差异。Éssai sur lʼontologie de Ravaisson[现象与差异:关于Ravaisson本体论的论文],Klinskieck,巴黎,1971年。机器文本。《文本机器:写作的解构与性欲》,Seuil,巴黎,1976年。尼采对海德格尔的批判。《尼采与海德格尔:尼采政治论纲》,派奥特,巴黎,1977年。《写作的衰落》,奥贝尔-弗拉马里翁,巴黎,1997年。《超越权力原则》,派亚特,巴黎,1978年。《哲学II:少数派原则》,奥贝尔,巴黎,1981年。《普通人传记》。《普通人传记:权威与少数群体》,奥比尔,巴黎,1985年。《差异哲学》。引言批评[差异哲学:批判性引言],PUF,巴黎,1986年。哲学与非哲学[哲学与非哲学家],马尔达加,列日/布鲁塞尔,1989年。《作为一个:向哲学家解释的非哲学》,奥贝尔,巴黎,1991年。《身份理论》。Fractalitégénéralisée et philosophie artificielle[身份理论:广义分形与艺术哲学],PUF,巴黎,1992年。《哲学家理论III》。《人类科学》、《民主》、《非心理分析》[陌生人理论:人类科学、民主、非心理分析],Kimé,巴黎,1995年。《非哲学原理》,PUF,巴黎,1996年。《陌生人的伦理学:反人类罪》,Kimé,巴黎,2000年。《非马克思主义导论》,PUF,巴黎,《基督的未来》。《未来的基督:异端的教训》,《流亡》,巴黎,2002年。
参考文献:
1. 本文仅作翻译,不代表译者立场.
2.Laruelle在最近发表但尚未发表的两篇论文中概述了对“思维机器”问题的非哲学处理:《统一思维与计算理论》和《表演与表演》。我应该在这里提到,拉鲁埃尔本人可能不会支持他认为我对非哲学主题的过度“机械”描述。3.这种决定结构在德勒兹和瓜塔利的机器建构主义中起作用:哲学概念对密集物质性的反作用立即从一种经验状态中提取出来,通过这种状态,哲学家被迫思考并超越性地产生作为事件的存在。但也许海德格尔是最好的例证,他在基本本体论本身的结构中重新定义了基本本体论项目起源的条件。因此,在《存在与时间》中描述的哲学项目包含了它自己的可能性条件,正如在因从平均每天的分散到作为其自身存在的最大潜力的存在到死亡的适当元物理占用的转变中所解释的那样。由于是通过后者来质疑此在自身的存在,因此作为理论项目的基本本体论最终会监督在“存在到死亡”中描绘的存在性项目。4.一旦[哲学]开始被用作材料和场合,它就失去了传统的完备性,所有这些完备性都是基于“自发的哲学信仰”。后者形成了一个循环:它迫使人们出于外在的原因来实践哲学,无论这些原因是伦理、司法、科学、美学等。但哲学则更好地利用这些最终性来取得胜利,并在其从属关系的基础上巩固自己,作为唯一真正优秀、不可循环或“绝对”的活动。所有这些规范性活动——无论是伦理活动还是教学活动等——所有这些对哲学的规范性或自动规范性使用“以体验为目的”;每一个伴随着哲学自发实践的潜在或明确的目的论都必须被抛弃,这并不意味着被摧毁,而是被视为一种纯粹的物质,并从此在这些限度内实践”(Laruelle,Philosophie et non Philosophie,Mardaga,Liège,1989,第27页)。5.“正是这种表现,摆脱了对表现性、活动和因果的迷恋,将思维本身作为科学和哲学的身份(在其相对自主的思维秩序中),更广泛地说,作为理论和语用的身份。我们不应过于草率地说——再次将思维与真实混淆——这种同一性是直接在“一”中表现出来的,而只是在最后一刻由作为“被表现者”的“一”表现出来的”(Laruelle,Principes de la nonphilosophie,PUF,巴黎,1996年,第215页)。6.尤其是《哲学II》中的某些作品,如《哲学与非哲学》和《真理》(Aubier,Paris,1991)。
数学联邦政治世界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