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你这样逗他,小孩子要打嗝的!”石妈妈突然一下打在女儿脑袋上呵斥道,石娇娇和她膝上笑得正欢的小宝宝都吓得一颤,逗得在坐在一旁的陈丽捂嘴大笑,“一大一小,表情多像啊!”石娇娇把陈鹏鹏往自己怀里抱抱,手里捻着拨浪鼓哄他,回头不服气地问妈妈,“人家妈妈都没说什么,你一上来说打就打!我就逗他笑,怎么就能让他打嗝了?”石妈妈拍拍衣服站起来,低头答女儿的疑,“你伸个舌头学小狗哈气,鹏鹏就跟着学,这样不知道吃多少空气下去呢!”
屈服于妈妈的生活经验,石娇娇撇撇嘴惭愧地看着陈丽道:“我错了你也提醒下,眼看着我妈打我!”陈丽伸手掖了掖宝宝的围兜,笑道:“没事儿,你妈跟我妈一样,就爱大惊小怪!”石妈妈刚好拿了小锹从屋子里出来,顺手也打了陈丽一下,佯装生气地说:“你有了孩子你就是大人了,话也不听了,是不是啊?没门,在我眼里啊,你们四个姑娘永远都是孩子!”陈丽赶紧缩着脖子讨好道:“是是是,永远接受您的领导!”
石妈妈笑着挎起竹篮往屋后去,她准备砍一颗大白菜,做丽丽喜欢吃的白玉醸肉糜。陈丽在小板凳上伸直腿,背靠在墙上,舒展了身体后敲了敲总是隐隐发酸的腰身。她看着石娇娇扶着自己小孩的腋下,奶声奶气地跟他讲话,小孩子也无意识地“咿咿吖吖”回应,说着说着姨侄二人竟然都笑起来!临近中午温暖的冬阳照在他们身上,那么宁静而美好。
陈丽鼻子居然有点鼻酸。时间过得这样快啊,经历过孕育、生产、恢复……种种痛苦似乎就在昨天,她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而时间过得这样慢啊,她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小女孩,笑起来还是儿时无邪的样子。石娇娇发现陈丽一动不动的目光,亲了陈鹏鹏小耳朵一下,道:“发什么痴呢?人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好看还不让人看呢?”“没你好看,哈哈。”
“哎!”陈丽收了笑,眯眼看碧空里熠熠发光的太阳,叹道:“哪还有四个姑娘?”石娇娇愣了一下,帮陈鹏鹏理了理歪掉的小帽子,满眼温柔地说:“怎么没有?就算是我们俩,一年也见不了三次,你能说我们没有了吗?”陈丽抿抿嘴,“是的,心里记得彼此就散不掉。我只是怀念做姑娘的时候,我们四个整日呆在一起的好时光。”石娇娇垂眼若有所思。
“这次夏蕾春假,我一定请假回来,无论如何四个人要团聚一次。”石娇娇下定决心,陈丽摇摇头,“不一定哦,她家族一大堆亲戚,转一圈一个月还剩下几天啊?”石娇娇瞪瞪眼,“我才不管呢,我马上就去动员菲菲!”陈丽戳了石娇娇脑袋一下笑道:“你跟蕾蕾倒想到一起去了,她给鹏鹏寄奶粉回来,QQ上留言说最近一次的她就不寄了,到时候见面带给我。”
石娇娇仿佛想起委屈的事,大叫:“你们不要一直在QQ群里聊天呢,我平时又不上,都看不见你们说什么!”陈丽站起来跺跺脚,“她跟我们半天的时差,QQ跟留言板一样,你有空看看得了!”“好吧……”陈鹏鹏见妈妈站起来了,在石娇娇怀里坐不住了,张开手臂就要抱,陈丽弯腰接过孩子,问石娇娇:“我听说,初二晚上唐老师来你家吃饭啦?”石娇娇点点头,疑道:“你听谁说的啊?”
“估计是牛叔叔告诉家里人,牛奶奶跟我奶奶谈起来说到的。我结婚的时候唐老师不是来吃酒的么!”陈丽抱了没一会儿就累了,又把陈鹏鹏送到石娇娇腿上,小宝宝倒是不闹。石娇娇环住陈鹏鹏,仰头看陈丽,“他们怎么说?”“还不就是说些闲话嘛!什么这么大的还不结婚,什么家里多有钱之类的。最搞笑的,说他有暗病呢!”石娇娇一脸懵懂,“什么暗病?”陈丽嘴巴抿成一条线,半天才说:“我也不懂,老妇女的话谁懂。”
“哦。”石娇娇摸摸陈鹏鹏的小手,头向着屋子里说:“都是我爸这个人太憨,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贸贸然就叫唐老师来吃饭;唐老师这人更憨,来就来了,带了一车的东西!说不收的,送人走的时候,一家人全都把茶礼的事忘记了!你没看见他们打电话时的样子,一个要送还,一个好话说尽,妈啊,倒比家里亲戚还热络呢!”说得石娇娇又好气又好笑!
“就是你妈说的烟酒,火腿什么的啊?”陈丽问,石娇娇点点头。陈丽眼珠一转,好一会儿不说话,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石娇娇惊奇地问:“你笑什么?”陈丽舔舔嘴唇蹲下来,神秘兮兮地问:“唐老师今年多大啦?”石娇娇想了下,“不晓得呢,总归不到三十五吧?”陈丽捂着嘴,“那也不算大,而且根本看不出来。”
石娇娇脑筋一转,忽然想起老村长误会的事,不由得惊道:“你又瞎想什么呢?”陈丽哈哈笑出了声,抚掌道:“我什么也没说,倒是你脸红什么?”石娇娇剜了好朋友一眼,“谁脸红了,就算红也是被你气的。”陈丽不说话,只是捂着嘴笑。石妈妈从后院回来,见陈丽笑得欢,好奇地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吓得石娇娇赶紧给陈丽使眼色,陈丽转头对妇人道:“我跟娇娇说,这么大了,可以谈对象了!你看她脸都气红了。”石妈妈笑着摇摇头,“你别逗她,还没毕业呢!”陈丽冲石娇娇吐吐舌头,石娇娇“哼”一声扭过头。
“这种事情你可不能拿来开玩笑了!”等石妈妈进了厨房,石娇娇小声而又严肃地跟陈丽说:“他是你我共同的老师,你这样讲,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啊?而且,”石娇娇叹了一口气,“也贬低了他的人品,他明明是个这么好的人。”陈丽此前倒真没多想,玩笑话说也就说了,听了石娇娇的话面上有点过不去,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没人会当真。说句难听的,他哪能看上我们乡下姑娘!”“你还说!”“好好好,再不提了。”
尽管这样,以后再面对时,恐怕心里不能像从前那般坦荡了。
从上海探亲回来,唐母看着开了一天车,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还是能在一秒钟就腾起怒火来,“能开个车子不可得了了,说走就走,也不管大过年的,爸爸妈妈怎么办!”唐建宇难得一进门就摊在沙发上,疲倦地说:“妈,怎么又来了,不能让我歇会儿么?”唐父顺手给儿子递来一杯水,坐到沙发对面,道:“也不能怪你妈,你那天走了,让我们独自面对文语父母,确实太鲁莽了。”
唐建宇握着茶杯,双肘撑在大腿上,面无表情地说:“爸爸,你什么时候也这样了?”唐父耸耸眉毛,放下二郎腿问:“我怎么了?”“我不觉得邵伯伯和伯母会单方面提出那样的要求,你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唐父一听干笑一声没有接话。唐母给钟点工打完电话后就回到谈话里,正好听见唐建宇的话,顺口就来一句,“就算我们商量好了,有什么错吗?”唐建宇把茶杯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站起来挥挥手,“算了,我太累了,上楼休息一会儿。”唐母梗起脖子刚准备阻拦,被唐父拉下了。
站在父母立场上,确实谈不上什么对错,只是就子女而言,事情来得太刻意又太霸道。
秋天的时候,邵伯母跟唐母聊天时说起邵文语有个太婆婆,已经八十九高龄了,在邵方大伯家受供养。“高寿过九不过十,今年要给她办九十大寿呢!”唐母听了很高兴,“到时候让建宇陪着文语一道去,也算是代我们给老寿星祝寿!”邵母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因为双方母亲敲定了,到唐建宇这里,就只有照做的份了。
这一祝寿,唐建宇相当于在整个邵家宗亲里提早亮了相,定了身份。邵家亲戚尤其是寿星太婆婆,对这个准曾孙女婿非常满意。晚辈磕头的时候,唐建宇本是不在列的,被太婆婆点名叫了出来,受了他这一拜老人才心满意足。及至开席的时候,邵文语领着唐建宇给老人家敬酒,老人也是拉着他的手,大奶奶好说歹说老小孩才放唐建宇去吃饭,还拍拍他的手说:“太婆婆喜欢你,两个‘阿yu’快点结婚,我还能给你们抱孩子呢!”
这显然是家中催婚招式里的一记闷拳,唐建宇只能生受了。
后来到了大年初一,唐母一早就兴高采烈地邀请邵文语一家来做客。中午和晚上两餐都是请来张大厨料理,张大厨这两年因为年事渐长,手脚不大利索了,还好收到两个好学务实的徒弟,搭灶摆案也不着慌。“老张现在享清福咯,家里子女都成家立业,现在一把好手艺也有人传承了!”唐母把钱给张大厨时说,张大厨看都不看把钱放进口袋,抓抓头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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