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二三三

　　年关将近，天气越来越冷，早晨的风吹在脸上都有点疼。一进入温暖的大厅，睫毛上凝起了细细的水珠。Sue一早发来消息，说身体不舒服，会晚一点儿到，“如果严重的话，我就不来了，办公室里你一个人撑一撑。”石娇娇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翻看了Sue桌角的日历，还有自己的备忘录，还好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放心吧老大，你就安心休息，通味的采购报表我今天可以整理出来。”Sue很快回复了一个“瞌睡”的表情。

　　今天最开心的莫过于周佳琳，白秘书跟着张堃去北方城市参加一个什么经济论坛了，落得她一个人自由自在，活脱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典范。当石娇娇正在迟疑“整洛神花干”和“洛神花干”是否可以归为一类时，周佳琳捧着笔记本跑进办公室，“快帮我看看，这几个风格选哪个好？梦幻的？典雅的？”石娇娇只象征性地偏了一下头，满眼还写着“洛神花的困惑”。

　　“唉哟，快帮我看看呀！看完你再用功！”周佳琳把屏幕往石娇娇眼皮子底下塞，石娇娇挪了挪地方，道：“还有一点，你等我一下。”对方只老实了不足十秒，又拉着石娇娇手臂让她出主意。被缠得没办法了，石娇娇只好极认真地对比了几个婚纱照的风格，又严肃地捧起周佳琳的脸来回打量，“梦幻的吧。”女同事一听喜笑颜开，端起笔记本说：“我也觉得。”在她踏出门之前，石娇娇严正警告，“不许再来烦人了！”“切，就来！”

　　她决定把整干花和干花分开归类，但名目相邻，如果需要合并也方便。打定主意后石娇娇准备一鼓作气把脱水蔬菜类整理完。顺便瞄了一眼时间，离下班还有不到三个小时，Sue今天大概不会来了。正想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石娇娇忙去接起来，“您好，通域秘书处。”“石娇娇在吗？楼下前台有人找。”石娇娇一听问：“我就是，他有没有说是谁？”前台的女孩声音甜美，“两个男人，说是你堂哥。”

　　刚跑到前台，一个擦橙色唇彩的瓜子脸女孩，默默指了指大厅的休息区，沙发上坐着两个深色衣服的年轻男性，一个瘦长一个矮壮，就是过年突然去过石娇娇家的堂哥大华，和他好友，土豆。记得上个礼拜跟爸爸打电话时，他还随口问起过，老家堂哥有没有跟她联系过，没想到今天直接找到公司里来了。

　　会有什么事呢？还没由得石娇娇多想，沙发上那边，大华率先站起来，声音洪亮地叫她，“娇娇表妹！”石娇娇听到前台女孩尖细的笑声，只好装作不理会走到两人面前。土豆看见石娇娇在拘谨地站起来，弯了弯腰腼腆地笑道：“娇娇，你来了。”石娇娇观察着二人的神情，堂哥得意地对土豆道：“看看这气派，我没骗你吧，大公司！”

　　石娇娇叫两人坐下，自己也坐到对面，问道：“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堂哥一见石娇娇坐下来，忙站起来疑道：“你不带我们去你办公室坐坐啊？”石娇娇皱了皱眉头，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大华无趣地坐回沙发，两腿随意张开，不高兴地说：“怎么，哥哥来看看妹妹不行吗？”石娇娇直视着大华，“总要提前说一声。”

　　大华搭住土豆的肩，“这儿不好说，去你办公室说！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大公司里面长什么样！”话语间就拉着土豆要站起来，石娇娇竖起一只手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公司有规定，无关人员不许带进去的。”大华杂乱的眉毛挑起来离眼皮老高，道：“我是你亲哥，怎么算无关人员？”石娇娇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不知道我爸妈竟然还生了个儿子！”不等大华开口，紧接着说：“有什么事快说吧，离岗时间太久我要受罚的！”

　　土豆拉了拉大华的衣角，回头对石娇娇笑道：“可不能让娇娇受罚，就在这说，环境不是很好吗？”大华甩甩手坐下来，像做了天大的妥协，冷哼一声，“没规矩。你跟她说吧！”土豆张张嘴，迟疑了半天刚准备开口，被大华一把捂住嘴拦下。他似乎想起别的事情，急着说：“我先说我先说。”

　　石娇娇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堂哥。大华身体前倾，两肘撑在胳膊上，尽力靠近对面的女孩，舔舔嘴唇小声说：“娇娇，是这样的。”他搓搓手，看了一眼土豆接着道，“我跟你土豆哥在某市合伙做小生意你是知道的。”石娇娇点点头，大华又说：“上半年东西卖得好，我就跟你土豆哥私人拿了两万块钱进货，谁知道下半年行情变了，东西全砸在手里了！”

　　听到这里，石娇娇总算明白了对方来的目的。“你看马上要过年了，你土豆哥家里也要用钱。你工作的地方这么好，手里肯定不缺钱的，能不能先给我拿两万块给你土豆哥，应应急？”奇怪的是，土豆仿佛听不懂大华在说什么似的，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大华吞了口口水，“妹，你说个话啊？”

　　石娇娇捧着腮帮看着刚见第二面就要钱的堂哥，拼命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问：“是我爸叫你来找我的吗？不然也不知道我在这儿上班。”大华见石娇娇面带笑意，以为她有意相助，忙点头如捣蒜，说：“是是是，幺叔说了，自家兄妹一定帮忙的。”石娇娇看向土豆哥，问：“土豆哥，你说呢？”情况跟事前商量好的完全不一样，土豆一脸迷茫，还没说话就被大华按住肩膀，代替他回到，“他能拿钱回家，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石娇娇斩钉截铁地回，大华粗眉倒竖，“你说什么？”石娇娇扬扬眉毛，道：“我没有钱啊，很难理解吗？”“不可能！”石娇娇耐性地解释，“你在大城市做老板，应该很能了解我们这种给人打工的难处啊！房子水电，吃饭生活！还有家里总不能一直租房子，我还要攒钱寄回去……做小老板都没钱，哥哥你说我哪来的余钱？”

　　“这……”大华一时语塞，被土豆捅了捅后腰，不快地扭了扭身体，然后别开头道：“反正今天我已经来了，你总不能什么也不管！”石娇娇舔了舔嘴巴，冷淡地说：“我管不了。时间太久，我该去工作了。”

　　大华没想到自己这小表妹竟然如此难对付，登时有点恼羞成怒，指着她的鼻子呵到，“你敢！我去你家，你妈妈还得给我好吃好喝，临走送上车费呢！你个小丫头片子跟我充什么能！”石娇娇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冷哼了一声，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土豆倒有点慌了，出来缓和气氛，道：“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大华吼道：“她这是好好说话的样子吗！一个女的，还无法无天了！”土豆看着石娇娇说：“娇娇你别生气，本来今天也不是为钱来的，怎么就为钱吵起来了呢？”石娇娇撩起眼皮，平静地问：“那是为什么？”土豆“哼哼”了两声，粗糙的脸膛上飞起两片红晕，大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那我就说了啊！”土豆松开大华的胳膊，调整了位置，坐到石娇娇的正对面说起来。石娇娇越听越迷糊，最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华，大华被石娇娇看得气焰越来越弱，最后恨不得把头埋到海绵里去。“他说什么？啊？我的亲哥！”石娇娇目露凶光，肢体的动作仍然很节制。“就是，他说的那样……他爷爷确实要死了，等着见孙媳妇呢……”

　　土豆说，这一年来，通过大华转给石娇娇，为她添置衣服买礼物，她没钱付房租时帮她周转等等，加起来前前后后一万多块钱，还有给她家父母的见面礼三千多块……这些都是自己愿意给的，肯定不会再问石娇娇要。“你哥那两万也不急，就是，最好能快点把咱俩的事定了，毕竟年纪都到了……”石娇娇听得脸色青白交替，拦住土豆的话锋，死死盯住自己的表哥，“你利用我骗钱？”

　　石娇娇的话一出，土豆也难以置信地看向大华。“我……这……”大华声音有点抖，看着自己外表娇柔，眼神骇人的表妹，强装镇静道：“怎么能说骗呢，你们俩不也见着了嘛！”说完忽然拱起手，对石娇娇说：“妹妹，妹妹！哥哥这次全靠你了！还有，你土豆哥心里是真有你，见了你之后，我领他去做按摩，他一次都不肯去了！妹妹……”

　　石娇娇吐出一口气，站起来低头看向还坐着的两人，“只是你们俩的事。”“哎！”大华叫起来，一把拉住石娇娇的胳膊，“你不能走，不能走！我是你堂哥，是老石家头一个男丁！你作为石家女孩，得替我给钱！”石娇娇感到被抓住的手臂有种恶心的灼烧感，她注意到大厅保安一直往这边看，她被拉住之后，他们迅速往这边靠拢。

　　“快放开我！”石娇娇看着移动过来的保安说，大华和土豆都注意到了，土豆心里着实慌乱，一直劝大华放手。大华深知丢了石娇娇这条路子，他从土豆那里骗的钱以及平时欠下的大债小帐，就真的没办法还了！所以，即便表妹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掌控，但他仍撑着一口气，紧抓住对方，不愿意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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