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三三

　　高处的视野超群，整个城市的轮廓尽收眼底，心怀霎时间都被开阔了！怪不得人们只要有能力，就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置于更高的地方。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石娇娇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大楼高层纯粹的天空，发散这极强的白光，穿透进张堃偌大的办公室，不满足于深色的硬质地板，还要去触碰放置在角落里的一套浅胡桃木的座椅，在上面烙上带温度的光晕。

　　说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寻常了，石娇娇的语气还带着极少有的期盼，张堃听了不由微微一愣，柔声道：“最快也要一周。”石娇娇拿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敲平滑的玻璃，发出圆润细碎的声音，“知道了，在马赛一切顺利。”她乖巧又温柔地说。

　　“嗯……好。”张堃没有多话，此时石娇娇听到越洋电话里，传来带着印度口音的英文对话，张堃正被热情地邀请，去开一瓶价格不菲的私藏陈酿。

　　从张堃办公室出来，新来的生活助理很拘谨地站起来向石娇娇问好，“石秘好。”周佳琳因为怀孕而离职了，石娇娇礼貌性地问了下对方交接状况，又说了些鼓励的话，却没有多费口舌去纠正，白秘书故意错教给对方的称谓。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新来的助理正伏在办公室上，一条条核准外面进来的各种**和收据，依照石娇娇所说，分门别类夹好。“跟行政说好了，他们会尽快安排桌子过来！”石娇娇边说边从新助理身后挤进自己的座位。

　　新助理抬起头，扑面而来鲜活的气息，她扭头看看里面办公桌，想起石娇娇常常跑进跑出的处理事情，不解地问：“反正二秘的事情都是师父你在做，她人又不在，为什么不直接坐过去呢？”

　　石娇娇抿了抿嘴，扬眉道：“我们暂时共用一个桌子，我也常常不在位置上，为什么我每次进门你都坐在拉来的椅子上呢？”新人鼓鼓嘴，脱口道：“你是我师父，而且你随时会回来啊！”石娇娇打开一个文件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这不就是了。”女孩半张着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像是什么神奇的念力，早上新师徒还在随口讨论，下午“老师父”Sue就真的出现了！石娇娇抱着在建工厂的年度环境审核资料走进办公室，冷不丁看见久违的老大，拎着包朝她微笑时，惊喜得简直要叫出声来！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石娇娇急急把资料摞在办公桌一角，新助理惊慌地伸手过来扶稳，借机暗自打量这个里间办公室的主人。Sue还是一身干练打扮，只是整个人又黄瘦许多，满脸疲倦。石娇娇按住资料，身体微微一让，喜道：“看，这场地的申请书还是我们一起加班做的呢！早上我还在跟新人念叨着你，没想到你就回来了，早知道我就多念念了！”

　　Sue会心地笑，极慢地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新来的人，才对石娇娇说：“我就是被你念得不停打喷嚏，受不了了才来的！”石娇娇对着里间办公室伸头，“快去坐着，我没事就顺手擦一把，一直很干净。”Sue点头说好，几乎是被石娇娇推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Sue让石娇娇随手把门关上，没有坐到椅子上，原地转身对石娇娇说：“这两天我是来办离职手续的。”石娇娇的笑停在特定的弧度，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才问：“不是说亲人的问题都已经处理好了，为什么反而要辞职了呢？”Sue歪头看着石娇娇，“你真不想我走？”石娇娇笃定地点点头，眼神无疑地跟Sue对视了很久。

　　“呵。”Sue先笑着低下头，“你跟她很像。”“谁？”“我一直为她请假的那个亲人，妹妹。”石娇娇微微诧异地“哦”了一声，道：“那她现在都好了吧？”Sue笑着点点头，没看石娇娇，语气平常，“嗯，已经不会在痛苦了，她去世了。”石娇娇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Sue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温柔地看着石娇娇，嗫嚅道：“她走了，带走了所有人的疼爱，而我也没办法再留在这座城市。”话里有许多关节石娇娇不懂，她看见Sue的眼睛里隐忍着多重痛苦。

　　可她不主动倾吐，外人就不能唐突去探究，石娇娇只好避重就轻地劝慰，“都过去了，一切会重新开始的。”　相同的话Sue听得多了，淡淡地应：“或许吧。”，又看看石娇娇手脚无措的样子，便提起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臂说：“你说得对，反正一切都过去了。”

　　Sue跳出当前话题，绕到办公桌后面，拉开装满苏打饼干的抽屉，笑问：“是不是你补进来的？”石娇娇点点头，“有时候也拿来吃。”“那这些都留给你啦！”Sue关上抽屉，在办公室里踱了一圈，回到石娇娇面前认真地说：“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的推荐建议跟离职报告是一起提交给人事部门的。估计不会有意外，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胜任。”“老大……”“以后只准叫姐姐咯！我还有别的事呢，送我下楼吧！”

　　自动门一开，大厅的凉气和外面仲夏的空气快速交换，形成温热流动。Sue一直叫她不要出来外面热，石娇娇还是跟到门口。一辆红色汽车在她们走出门的同时，就开到台阶下。石娇娇将Sue送到车门口依依惜别。车门被Sue半开着，可以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是个较她年轻许多的男人。

　　“那我走了，电话联系！”Sue坐进副驾，对石娇娇嘱咐，即便看见她好奇的眼神，也没半点打算介绍身边男人的意思。石娇娇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目送车子远远离去，才转身往台阶上走，走到一半“哦”一声停在原处，她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我见过！”

　　去年临时顶替Sue去的商务酒会，B市市长也现身了，那个男人就是紧跟在市长身边的两人中的一个。想到这里，石娇娇恍然大悟：怪不得Sue后来要把那条裙子给石娇娇穿，还说也不是真为了那个酒会……看来穿心仪的裙子，说不定是为了见这个男人。

　　已经临近下班，石娇娇走往电梯时经过大厅的通域前台，女孩子们已经在归置物品。“啊，石秘，刚从外面回来啊？”其中一个尖脸姑娘先注意到石娇娇，其他两人也停下手里的事情打招呼，石娇娇笑着回应，温和地指指外面说：“送送人。”说着往电梯走去。

　　上行的电梯里就石娇娇一个人，门刚刚合上，唯一的乘客又赶紧连按开门键，刚刚合拢的两边又被迫缓缓打开。门口果然站着俏皮的前台，笑着走进来甜甜地说：“谢谢石秘。”石娇娇疑惑地看了看门外，大厅里除了几个安保，并没有异样。

　　“是你叫我的吗？”电梯往上运行的时候，石娇娇还是忍不住问道。前台笑着摇头，“没有啊，我以为赶不上就没吱声，所以才谢谢石秘远远留意到我呢！”石娇娇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再说话。她明明听见大堂里有人叫了自己一声，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前几天早上到大厦，碰上挤电梯的上班早高峰，她被好心男士让进快要超重的电梯，混乱里就隐约听见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当时实在太吵，石娇娇以为听错了就没有在意。

　　隔天中午，石娇娇和郑晓甜还有周前辈结伴去吃牛肉面，在商场旁边的小巷口，她仿佛感到有人看着她，等她停下来四下观察，却只看到一群群神色如常的行人，并没有任何异样，只好在两个同伴的催促下，放弃了进一步查看，快速跑进了面店所在的小巷子。

　　由于Sue宣布正式离职，新助理还完全帮不上忙，这两天石娇娇总是加班晚走，常常时走出大厦时天已经黑透了。她一个人时变得小心翼翼，警觉地注意身边是否有可疑的人物，去往公交站台的脚步也比从前加快许多！

　　她开始怀疑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不过也不算紧张，因为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时隐时现，一离开通域大厦就会完全消失，并没让她感到危险！

　　起了疑心之后，石娇娇也想起了一些线索。一回到住处就给家里去了电话，先照常亲亲热热地向父母问候一番，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问起，“爸，上次我堂哥找到店里去，被你赶走之后，有没有再来电话什么的啊？”石爸爸随口接到，“没有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石娇娇说，“就是他给我发了信息，我想起来问问家里。”石爸爸想起上次侄子找去女儿工作单位的前科，立刻警觉起来，“你别回他，理都别理！”石娇娇一听笑道：“他就问了个好，别的也没说什么，别这么紧张。”石爸爸冷哼一声，“真不好说。你多留点神。”石娇娇嘴上说着父亲大惊小怪，心里的疑虑登时又重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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