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九九

　　太阳高照，刚刚立过春，天气就暖融融的。白的、黑的、黄白相间的，三条壮硕而温顺的田园犬挤在一起，白的那条打了个哈欠，舔舔鼻子，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不远处的草垛。草垛是“幸福小碗”农家乐的装饰物，这不大不小的草垛可费了石爸爸不少心思，为了这堆东西，几乎跑遍了整个村子。现在不比从前有大片的稻田麦田，家家户户都有收割后的秸秆。

　　草垛朝阳那面向着隔壁渔具店的院子，里面赫然窝着两个颜色明丽的年轻女人，其中穿亮色衣服的，还捧着个大肚子，捂着嘴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哈欠。“怎么样？”夏蕾眼角挂着睡意的泪珠，问：“去办事处报到顺利吗？”石娇娇拿掉粘在她头发上的一根草屑，回：“才去没两天又休息了，哪里知道啊，目前看来比总部清闲很多。我头一天坐在办公室里，闲得浑身发痒。”“哈哈！”夏蕾大笑，“劳碌命。”

　　石妈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后跟着小白和大黑，大概是因为手里提着一块猪肉的原因。“我说两个丫头一转头就不见了，倒是跟小猫一样会享福，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夏蕾坐在红色的杌子上，都快陷进整齐的干草里了，见石妈妈一来勉力坐端正了，笑道：“反正现在店里不忙，干妈你也来坐坐，舒服死了！”石妈妈摇摇头，“都是灰，好衣服糟蹋咯！”

　　妇人是来寻两个女儿吃午饭的，做餐饮的人家，吃饭要么很早要么很晚，石妈妈见这会儿没什么生意，赶紧先把两个难得在家的孩子给招待了。“哇，我终于也喝上特供鸡汤了！”夏蕾挤进凳子，合着掌夸张地说。“你们俩先吃。”石妈妈把勺子递过来，站着说：“这可是小丽奶奶的宝贝，就养了十几只。”

　　石娇娇先喝了一口，果然鲜香爽口，卖乖地说：“我也是沾孕妇的光啦！”石妈妈撇撇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石娇娇吐吐舌头，捧着碗喝起来。石妈妈站在桌子边，厨房里人叫了也不应答，两个眼睛直瞪着自己女儿，唬得夏蕾吐出一个骨头，问：“我的妈，你想问她什么呀？”石娇娇也大眼忽闪忽闪地回看自己母亲。

　　妇人小动作很多，抓头挠鼻子等等，终于呼出一口气，问：“怎么这阵子不见小唐了，去那个什么所，研究所了吗？”“啊……”夏蕾长大嘴巴，尽量表现得自然，悄悄给石娇娇使眼色。石娇娇差点被呛到，抬起头回到，“啊，工作是挺忙的。不过天天都有联系呢！”石妈妈赶紧掩饰道：“你们肯定有联系，我就是看见蕾蕾，想起来问一问。”

　　石妈妈拿着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抹布，几乎是逃离了两个女人的视线。“着急了，等着把你嫁出去呢！”夏蕾伸了伸脖子，抿了口滚烫的鸡汤说：“她呀，刀子嘴豆腐心，一旦接受了就比谁都关心。”石娇娇看了看厨房的方向，默然地点点头。“我哥这几天有没有跟你说，他那边什么情况？”夏蕾问，石娇娇抿嘴摇摇头，“老实说，这两天都没有消息，我打过一次电话，他没接。”

　　“啊？忙成这样？”夏蕾放下瓷勺子，从宽大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由分说地拨通了唐建宇的号码，石娇娇也凝神听着动静。“怎么回事？”夏蕾把手机送到石娇娇眼下，里面传来不大不小的提示音，对方关机。“大概是忘了充电吧，工作上有突发状况也不是不可能。”石娇娇说得有理，但表情也有点焦虑。

　　夏蕾收回手机，不知又打了谁的电话，很严肃地对石娇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石娇娇见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手机再次被送到石娇娇耳边，对面仍是关机，石娇娇挪开耳朵看了下屏幕，上面写着“姑父”。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石娇娇放下手里的碗，走到夏蕾身边，夏蕾自然拨出了唐母的号码，对面传来接通后的“嘟”声，两人都感到松了一口气。夏蕾看了一眼石娇娇，心里想着一会儿的说辞，谁知道，一声长过一声的“嘟”，最后变成了无人接听的语音……

　　“晚点我再打一遍！”夏蕾放下手机就说，石娇娇直起身体，两边动了动眼睛，低声说：“嗯，肯定都没注意电话。”夏蕾拍拍桌子，“没事，大不了我明天去一趟。”石娇娇手搭在好友肩膀上，嘴里胡乱应着“嗯”，脑子里已经开始做各种设想了：是发生了更激烈的争吵吗？因为都坚持自己的立场，干脆一赌气断绝和对方的联系了吗？……

　　“哟，娇娇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掌勺的大叔趁厨房空闲，出来抽根烟换换心情。路过大堂时见老板的女儿、干女儿都在，就想过来攀谈，还没等两个人应声，汉子先猛抽了一口，将烟头在门口烟灰缸里捻灭，哈了几口气才朝她们走近。“叔叔。”喝鸡汤的两个人先后跟汉子打招呼，夏蕾回说：“没什么，就是刚回来，工作不适应呢！”

　　扎着头巾的壮实汉子哈哈大笑，“你们白领还有不适应的时候吗？”石娇娇顺应夏蕾地话点点头，掌勺大叔斜眼看着厨房，一手挡在自己嘴边，故作神秘地说：“不怕告诉你们，三年前我来这里也不适应呢！我来炒菜，你妈妈老是指手画脚，我恼火得真不想干了！”“那怎么又适应了呢？”石娇娇饶有兴趣地问，掌勺大叔摘下头巾，叹道：“习惯了就适应了呗，你妈妈虽然啰嗦，但对我们还是厚道的。”

　　“她来了！”夏蕾缩缩脑袋，掌勺大叔回头一看，石妈妈真端着碗过来，并远远喊话，“大厨啊，搭把手摆个盘，把午饭先吃了！”掌勺大厨应了一声，对石娇娇说：“慢慢来，回家来多好啊，想想家里什么困难都能过去了！”说完把头巾塞进屁股口袋里，朝厨房跑过去。夏蕾跟石娇娇对视一眼，“大叔说的有理。”夏蕾说，石娇娇抿抿嘴，回：“但愿没事吧。”

　　夏蕾向石娇娇放话，如果当天到晚唐建宇还没有消息的话，她明天一早就买了东西去看望姑妈。石娇娇心里担心，但似乎还有更害怕的事情不敢面对，极尽全力阻止了夏蕾，好歹说服她再等几天，“等周一，学校里要上课，不联系我们也要联系同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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