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极聪明的人

方晴清亮的眼眸里笑意灼灼，看得沐云湄浑身上下都仿佛跟着暖和了起来。

沐云湄：“听说你与洛烟早前闹的不太愉快，这两日她可曾为难你？”

方晴目光微闪。

方晴：“烟姐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之前也是因着我做的那些荒唐事，才让她心中生了不满，总归是我有错在先，她便是训斥我两句也是应当的。”

沐云湄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

沐云湄：“你也无需让着她，更莫要委屈了自己。”

方晴弯了弯唇角，眸底烛光交织着水影，一双眉眼说不出地温润。

方晴：“湄姐姐过虑了，烟姐姐自入书院以来，次次考核都是位列前茅，文采武功无一不是众人翘楚，这般卓绝的人断不会做是非不分的事，又怎么可能委屈了我。”

沐云湄深深看了方晴一眼，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收敛了目光。

沐云湄：“如此便好。”

顿了一下，沐云晴再次开口。

沐云湄：“至于那个程英…”

方晴不等她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语声放得很轻，却带着抹不容拒绝的坚定。

方晴：“湄姐姐，晴儿知道该如何做。”

书院中有她们的人，这点方晴早就想到了，所以她对程英做的那些事，想来已被人报给了她们，沐云湄大晚上的跑这一趟，怕是并非完全因为沐绾娘亲的缘故。

然而方晴没有那么大的肚量，程英虽然不是主谋，却也是帮凶，是风云兮手底下的走狗，她们欠了沐云晴一条命，不，还有景言，还有洛尘，还有那些方晴不知道姓名的人，她们欠的远不止一条命，她们必须得还。

方晴不会杀了她，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沐云湄好似一时被方晴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给惊住了，反应过来后脸色当即一变，锐利的眼眸如破空的风刃肆虐在方晴的脸上身上，方晴坦然迎着她的审视，神色不变，沐云湄的目光随即变得晦暗而复杂。

半晌后，才轻掀了唇角。

沐云湄：“我知晓了。”

方晴：“谢湄姐姐。”

沐云湄笑了一声，方晴听出了深藏其中的讥讽。

她们都是极聪明的人，纵然方晴掩饰，她们也能觉察出有异，更何况如今这般明晃晃地摆出来。

沐云湄怕是早就起了怀疑，只是既然她不言明，方晴便也只做不知。

沐云湄：“皇都那边传回了消息，清欢的身份已得到确认，他并未说谎…”

沐云湄将茶盏放下，声音里蕴着抹寒意。

方晴：“也就是说，他确是季家的二公子，季轩。”

方晴眼中反而透出了些许兴致，沐云湄扫了她一眼，眉心微蹙。

沐云湄：“你还要继续你原本的计划么？”

方晴：“为什么不？”

方晴笑望着她。

方晴：“季轩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下了一步险棋，一方面向湄姐姐表了忠心，另一方面亦是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有此决心和魄力，更能助我成事。”

沐云湄：“你怎么知道，他此举不是与二皇女串通好的？”

方晴：“我更相信，他是想借我们的手，去达成二皇女不可能帮他达成的目的，比如说…”

方晴微微挑眉。

方晴：“解救他的父母亲人…”

看到沐云湄脸上掩饰不住的愕然，方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瞬间心情大好，她掂起茶壶，给沐云湄又续了一杯茶水。

能够为季家招来灭门之祸，季大人必然是发现了一件大事，方晴甚至都不用费神就能想明白。

皇权争斗，最是腌臢残忍，从来都是利用与被利用。

可见季轩也是个极聪明的人，早已看透了一切，他弃二皇女而投向湄姐姐，想来也是被逼之下最无奈的选择了。

方晴：“看来湄姐姐已经决定了。”

方晴笃定的语气让沐云湄心头愈发烦躁，再看她一脸的淡定，沐云湄险些坐不住。

沐云湄：“决定什么？”

方晴笑了笑，并未在意她眸底陡然而生的暴戾，只是抿着嘴没有再出声，甚至连神色也收敛了不少，于是沐云湄眼看着她转瞬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娇弱怯懦的沐云晴。

沐云湄眼角抽了抽，嘴张了又合，喉头仿佛突然被堵住了，挣扎半晌，才总算发出了声音。

沐云湄：“晴，晴儿…”

沐云湄：“…我…不该冲你发火…”

沐云湄刻意压低着声音，没办法，习惯使然，以前她们只要声音略大些，沐云晴就会被吓得缩成一团，她们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但是如今的沐云晴…

还是沐云晴吗？

虽然笈姐姐有言在先，但是沐云湄心中还是困惑，总觉得那个人陌生得让她不安，唯有此刻方又在她身上寻到了熟悉的感觉。

沐云湄：“我会亲自去把季大人带回来。”

沐云湄缓声说。

方晴抬眼，冲着沐云湄粲然一笑，沐云湄被她笑容里的明艳晃了眼，随即恍然明白过来。

她刚刚…

竟是被她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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