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过是几个快要毕业的大学生聚堆儿玩乐的一天,那顿饭也不过是无数“散伙饭”里的一顿饭。
一群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嘻哈打闹地进来,挑个称心的位置落座,孔哲一看在自己负责的区域里,赶忙提起茶壶过去伺候。
“您好,欢迎光临。”打完招呼,他认真的按人头摆好餐具挨个倒茶。
“行了,你别管了,赶紧拿菜单。”有个人抢过他手里的空茶杯,冲着他大声说。
孔哲看了一眼那个表情张扬的大个子,浓浓的眉毛,厚厚的嘴唇,满脸泛着汗渍的亮光,正皱着眉头看他,“快去呀,看什么看?”
孔哲忙收回目光,诺声连连,他的心莫名的慌了一下,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从洗手间回来的腾翼。
“对不起,对不起。”孔哲低着头,快速地道歉,一只手盲目地向身后乱抓一气,试图抓住椅背稳住倾斜的身体。
腾翼虽然是被撞的那个,可两人身高体重悬殊挺大,纹丝未动的他还是本能的伸手扶了一把。
“你没事吧?”
一个好听的声音带着关怀的温度,令孔哲身子微微一颤,他忍不住看对面的人,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英气四溢,气宇不凡。他一时恍惚,大脑一片空白,盯着腾翼,竟迈不开脚步。
“你怎么搞的?走路不看着点儿?”“香肠嘴”一脸嫌弃地冲他嚷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孔哲小声说。
“老四,你没事吧!”“香肠嘴”秒变脸,关心地问。
“我没事。”腾翼呵呵道。
“来来坐这儿。”“香肠嘴”拉开身边的椅子,“别坐门口,留着上菜。”
孔哲忙侧身让开,腾翼松开手径直走过去,坐在“香肠嘴”身边,打着哈哈说:“球打输了?”
“不能够啊。”“香肠嘴”瞪眼否认。
“生理期到了?”
“没有啊,今儿才月初。”
“那干吗又喝呀,照这频率,等到毕业咱一宿舍人全成酒鬼了。”
“哥这不是想你们吗?你说这一天天的,大家都忙着实习、写论文、分手啥的,宿舍里空荡荡的,我这心呀,看着不是个滋味儿?”“香肠嘴”哽咽着说。
“哭,快哭,你哭了,我就信你。”腾翼调侃道。
“香肠嘴”拿张餐巾纸甩了甩,掩面做抽泣状,眼角一抬,余光看见孔哲难掩的笑意,瞬间拉下脸说:“你怎么还站这儿呀,打算旁听啊?”
孔哲一听,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转身出去。
“老二,跟一小孩儿较什么劲儿?”
“太墨迹,看着就着急,咱们来半天了,连个菜单都没拿来,还有心听咱们聊,脑子不好使……你看他那没睡醒的样儿……看着邋里邋遢的……”
孔哲隐隐地听着,他动了动嘴角,心里难受,又不敢表现出来,拿本菜单返回来,强颜欢笑地递给“香肠嘴”。
“一本怎么看?我们这么多人!”“香肠嘴”翻着白眼看孔哲。“水没了,再倒一壶。”“香肠嘴”晃着空茶壶,催促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芡粉少点……带鱼把白皮去干净……”
“香肠嘴”一副老大作派,像个一手包办的封建家长,从头到尾一个人说了算,也不给其它人参与意见的机会,在座的其它的人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只是安静的喝水玩手机。
孔哲被他指挥的团团转,他已经够快了,可还是被各种嫌弃,嫌上菜慢,啤酒不够冰,嫌地上没有被打扫干净的烟头……
“好的,菜马上来……这是您要的冰……我现在就清理……”
很快,他负责的四张台子全部坐满,客人一多,他有些应接不暇,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忙得连上厕所时间都没有。
一桌客人吃完走了,正当他忙着收拾台面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持续地从上衣口袋里传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就算被老板看见挨骂他也认了,对于房东打来的电话他从来不敢怠慢。
虽说毕业在即,腾翼却没半点伤感,男生向来缺“矫情”那根筋,更何况大家离校不离城,一个宿舍四个人,商量好似的统统留在本地生根发芽,没一个想“逃离”的。
一桌子的菜吃不了几口,摆设似地应个景儿,酒倒是真喝了不少,跟不要钱似的,一个个喝成直通车了。
每次上菜,腾翼都会不经意地看孔哲一眼。第一眼,他的目光扫过孔哲的脸孔,一个腼腆白净的男孩儿,眉宇间自然流露的忧愁令他顿生怜悯。第二眼,他的目光停留在孔哲的眼底,那一抹泛着水光的灵动,犹如迷失小兽的眼眸,惶恐而单纯。腾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忙碌又卑微的身影,看他迎来送往,看他辛苦隐忍,看他强颜欢笑,看他接听电话身子僵硬的刹那和转过头去一抬手拭泪的坚强……
他的好奇心突然萌生,很想知道这男孩儿背后的故事和他心里的秘密,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话少只顾喝酒,心想今天这单他得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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