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天……漫长的煎熬又开始了,想起这无休止的痛苦,孔哲的心都要停跳了,他凄苦地一笑,猛地坐起,伸手探向床头抓起一把药片,吞了下去,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二十粒维C泡腾片。他想象自己僵直变冷的身体被腾翼抱在怀里的样子,他会嚎啕大哭,追悔莫及,痛彻心扉,语无伦次地说:“你怎么这么傻,我依然爱你,我错了……”
然后腾翼会活在痛心的悔恨和自责里,责怪自己的愚蠢和狠心,让他也体验失去爱人的痛苦。
可他已经不是他的爱人了呀,连阶段性的唯一都没有占据过,哪怕是在床上,腾翼正拥着他发泄,心里怕是也想着那个男孩,因为很久以来,他们之间的欢愉变成单向的体验,他的心不在蔫和伪高 潮腾翼都看不出来,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也在疲于应付。
孔哲的嘴里喷出泡沫,粉红色的泡沫不断从嘴里冒出来,一遇到空气就爆裂了,胸前和床单上溅了薄薄的一层粉红色的薄膜,他静静地观看这酸性的化学景观时,对自杀后果的矛盾性期待强烈地折磨着他,他都死了,腾翼再怎么痛苦,他也感受不到,他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把自己视为看着自身灭亡的观众,这将无法实现。
想通过死亡打击腾翼,来缓解自己的伤心和愤怒,可死亡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生命的终结,你所期待的效果你看不到,何况世事本就不是你想像的样子。
孔哲步履蹒跚地挪向卫生间,他的胃痉挛起来,挤压出泡腾汁液的同时他将食指探向了喉咙深处。
自 杀的快感不在于毁灭这具身躯,而在于腾翼对自己的死亡做出的反应,可生命消失了,他怎么从自身死亡的情节中获得快感呢?
孔哲折腾了一个小时,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筋疲力尽地躺倒之后,他的手机终于有了回应,虽然不是腾翼打来的电话,但是周慧是腾翼延伸出来的肢体,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在她身上打开了缺口,或许他和腾翼之间就有了回头的余地。
周慧是从心底里喜欢孔哲。当腾翼第一次把他带回家时,孔哲整十八岁,周慧为他亲手做了个蛋糕,孔哲面对这样的温柔战战兢兢,连掉在桌上的残渣都不忍浪费,临走时周慧为他打包剩下的蛋糕,还封了一个大红包给他,孔哲想也没想就把“阿姨”换成了“姨”,一声长一声短地叫得周慧心里那叫一个妥贴。
周慧出乎意料却正中下怀,她莫名就喜欢这孩子身上自带的干净和忠厚,还有面对惠顾比常人更敏感的眼神,她瞬间就洞悉了他的性情,是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有他在小翼身边,她对儿子的把握似乎大了许多,感觉回到了从前,那时腾翼还只是她一个人的,所有来自腾万里的劣根性格的遗传还没有显露,读书认真,待人友善,对她早早就承担起照顾和回护的责任,会在她生理期的时候熬一碗浓香的鸡汤。
后来,腾翼搬到大宅住,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小翼,妈不需要你为了我违背自己的心意。”
周慧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正低头收拾衣物的腾翼将随身常穿的两件睡衣叠好放整齐,小心翼翼地拣去上面粘着的一根头发,轻轻地抚平前襟上的皱折,“分别”似乎更需要仪式感,这样才能铭记当时舍弃亲情的心痛,为今后追求名利增强更大的执念,当力不从心的时候,就拿来回味一下,那时周慧心疼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十几年来单亲成长下的自己,那份羞与外人言说的孤独、恐惧和埋在心里深深的自卑,他要从腾万里那里加倍索取财富和权力,好弥补自己心上的残缺,为了给母亲争口气,只占了理由的十分之一。
“搬去那边我怕你住得不自在。”周慧站在卧室门口,盯着整理行李的腾翼,背影高大健美,弯下去的腰身弓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在日暮的薄光里显得陌生。
“不会,我又不是小孩,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绪。”腾翼合上收拾了一半的衣箱,转身将周慧拉到床边让她坐下,他站着的高度正好能将她搂在怀里,“放心,我会很好,刚去公司,要学得很多,最近可能回不来,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周慧点点头,站起来,看着腾翼眼里没有丝毫犹豫的坚定,放弃了最后一句挽留,“有空常回来看看我。”
腾翼笑了,挺起胸脯,重重“嗯”了一声。
时间久了,孔哲有时会一个人回来看望周慧,从开始单纯的献殷勤到后来的发发牢骚诉诉委屈,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得突飞猛进,腾翼笑他会讨巧卖乖,感叹自己即将失宠,两人一脸得意,故意在他面前上演 “亲生的和捡来的”戏码,于是三个人笑作一团,平时静寂的房间热闹似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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