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了,就抱我回去。”顾宜年晦涩地呼出一口长气,艰难地说。
“好。”苏洋顺从地答应,却并没有行动。自打成为护工的那一天,苏洋从来不会违逆顾宜年的意思,他停了手中的动作,最后瞟了一眼那张即将在欲海中沉溺的脸,嘴角露出一丝悲情的喜悦,原来“不忠”是这样的轻而易举,世间所有的迷惑,身体都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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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我不需要……”顾宜年垂死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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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跨入初冬,连着几天都是阴天,气温不算低地保持在十二、三度,窗外一片萧瑟,脆弱不堪的树枝间传来几声鸟的啾鸣,顾宜年像只猫似地机敏地竖起耳朵,倚着窗户一动不动,脸上呈现出一种长久与寂寞相处搏斗产生的气质,他摸索着推开窗户,冷空气像一张面膜敷在他脸上,他用力地深呼吸,没有阳光的味道,有点扫兴。
“顾先生,早饭准备好了,”苏洋端着巨大的餐盘从外面进来,面带笑容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顾宜年关上窗户,顺着把杆的方向回到床边,他昨晚睡的不太好,凌乱莫名的梦境一直持续到清晨,如果不是闹铃将他拉出来,他依然会沉浸在梦里的焦虑情绪中无法自拔。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九点,晚上就不能进食了,所以今天准备多了一点。”苏洋扶着顾宜年坐下,让他靠在调好角度的床头,熟练地往腰下塞了两个软枕,握着他的右手放在餐盘上的第一个杯子,从左往右开始报菜名。
“这次手术做完,我就可以不用助行器了?”“当然,杜医生说,这次是对跟腱做最后一次修复,难度不大,放心吧!”
“谢谢!”顾宜年喝了口牛奶,冷静地说。
苏洋疑惑地看了一眼顾宜年,欲言又止,这两天他总是怪怪的,和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就变了,礼貌而戒备,一种有形的距离瞬间拉开,但又保持在合情合理的范围,他找不出问题出在哪儿,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几天来持续发酵,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上次医生给顾宜年做体检的时候,他刚好在外面接了个电话,等回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医生说他恢复的速度惊人,脑部的血块明显变小偏移,疑惑为什么视力没有一点进展,所以决定再做一次脑CT,与专家进行了一次视频会诊,结果却是“精神压力大”。
可能失明久的人都会抑郁,长久的黑暗让人丧失了寻找希望的勇气,像恢复了自由却习惯受困的飞鸟。
“吃完饭我想出去走走,今天的训练晚点开始。”顾宜年擦擦嘴,合理地提出了请求。
“今天没太阳,外面有点冷,觉得闷我们可以到地下游泳室去活动一下。”
苏洋心里一惊,回答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看到了顾宜年自己取出纸巾,那是他故意放在餐桌上却没有告诉他。
“哦,那算了,改天吧,我吃饱了,”顾宜年疲倦地向后一靠,等着苏洋收拾完再吃药。
“怎么了?”顾宜年被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搞得有些不自在,他坐起身,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伸出手在眼前摸了一把。
苏洋偏过头,悄无声息地躲过顾宜年的摸索,眼睛依然盯着他,屏住呼吸想从那双呆滞无神的瞳孔里发现生气,足足五秒钟后,他放心了,那像义眼的一双珠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也许刚刚抽纸的动作只是巧合,生活中的巧合原本就比故事中的多得多。
“啊?没事,对不起顾先生,刚才我走神了。”苏洋离开床边,假装继续收拾餐盘,故意将杯盘弄出响动,一切恢复正常。
“想什么呢?”
“没什么。”
话题被他俩聊死了,又是一阵静默,顾宜年打了个哈欠,早饭他吃太多了,大脑中的血液供给不足,他开始犯困。
“你再睡会吧,我等医生来,他昨天说药品和剂量需要调整,还没给我下单子。”
“嗯,我想再睡会儿,醒了叫你。”
“好的。”
顾宜年重新躺下,很快响起了均匀的呼吸,苏洋赶紧为他盖好被子,露出来的肩头和脚趾都被小心翼翼地裹住,像一个细心的母亲,他习惯地拿起眼药水,在顾宜年耳边轻声说:“顾先生,滴完眼药水再睡吧。”
顾宜年没有反应,翻了个身表示拒绝,苏洋笑了笑,绕到床头的另一边,“这药是医生新开的,效果很好。”
苏洋翻开顾宜年的眼皮,左右各滴了几滴,又为他戴好按摩眼罩,“好了,睡吧。”
等到房门落锁,顾宜年确定屋里没有别人时,伸手一把扯下眼罩,睁开眼睛想努力看看他重新找回的世界模样,心里一凉,果然是“好药”,物体的轮廓又变得模糊重叠,每一件都像裹着几层厚厚的包装纸,他揉了揉眼睛,双手在眼前烦乱地拨弄,摸遍周围什么也没抓到,他懊恼地一拳打在床上。
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底救他还是害他?眼看着康复指日可待,可治疗却停滞不前,说要根据病情重新制定康复计划,这些骗人的鬼话,他一句都不信,尤其是当他看见那个护工的脸时,那个照顾他无微不至,与他朝夕相处十个月,见过他最狼狈最脆弱的样子,那个他早就认识,一直与他势不两立的敌人,他快要修复好的精神和肉体,一瞬间又塌成废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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