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最宠爱的汉族妃子就是密妃王氏。她的家世历史不详,只知道她为康熙生了三个儿子:允祸、允禄、允祈。康熙还特意从宫外请来耶稣会绘画师为密妃画像,并时常观之,由此可见密妃王氏被皇帝的宠幸。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康熙巡幸塞外,皇太子允礽、皇长子允禔、皇十四子允禔等都随行。允祈是皇十八子,年仅八岁,也随行。到了中途,允祈患上重病,可能因年幼而初到塞外的缘故,这时又成为加深康熙对允礽恶感的一个契机,《清史稿》允礽传说:“皇十八子抱病,诸臣以朕年高,无不为朕忧,允礽乃亲兄,绝无友爱之意,朕加以责让,忿然发怒。每夜逼近布城,裂缝窃视。从前索额图欲谋大事,朕知而诛之,今允礽欲为复仇。朕不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允祈患病,允礽“绝无友爱之意”,这还不能算是大罪名,但下文裂缝窃视,昼夜不宁两节,如果属实,就是逆子的行为。“从前索额图欲谋大事”句,王氏《东华录》作“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话意更明显,也就是要发动政变。康熙怎么知道允礽裂缝窃视?那是因为允禔暗中监视的缘故。允禔以皇长子而不得立为太子, 他把允礽自然要看作死对头。这说明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激化到这个地步了。
允礽和索额图的密谋,当在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允礽在
德州养病,召索额图前往侍疾时。
康熙在斥责索额图的谕旨中有这样的话:“去年皇太子在德州时,尔乘马至皇太子中门方下,即此是尔应死处,尔自视为何人耶?朕欲遣人来尔家搜看,恐连累者多,所以中止。”索额图所以敢于乘马到皇太子中门方下,正因为自恃为太子亲信,太子正需要他划策支持的缘故。孟森《明清史讲义》第二章对此事评说:“又云若搜看其家,恐多连累,则又非失礼而有犯逆,且不可使有连累,则顾忌甚切,自属为太子地矣。然则索额图助太子谋逆之案,早发觉于五年之前,太子不悛,又日日在防范之内,废太子之祸,固已迫在眉睫矣。”
康熙此时还在塞上,他本来想回京告祭奉先殿后再行废黜,正因“迫在眉睫”,便在返京途中,驻布尔哈苏台时,即召集诸王、大臣、侍卫等于行宫前,皇太子跪在地上,康熙垂泪宣布皇太子种种罪状,最后说:“似此不孝不仁,太祖、太宗、世祖所缔造,朕所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付此人! ”(见《清史稿》)谕毕,康熙不觉痛哭一场,由诸大臣扶着。就在这一刹那间,人性的闪光在这位五十五岁的皇帝身上一掠而过。
接着,就将允礽拘禁,命允禔监视,又诛杀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允礽亲信四人,其罪稍轻者遣戍盛京(今辽宁沈阳)。这一狱所牵连者只几个旗下无名人员。事后,康熙又谆谆晓谕:应该法办的已经法办了,事情已经了结, “余众不更推求,嗣后虽有人首告,朕也不问,毋复疑惧。”
康熙所以这样恳切宽慰臣下, 也因这时各地变乱仍在起伏中,所以内部更须求安稳。
皇太子允礽被废之后,储位形成空缺,凡是有实力的皇子,不管嫡出庶出,都想做扑灯之蛾。他们自成集团,各结亲信,于是而有皇长子党(允禔)、皇四子党(胤禛)、皇八子党(允禩)。这时康熙已经五十五岁,在古人已为垂暮之年。他的心境为此而烦闷消
沉, “无日不流涕”,这也不难理解。允礽虽有过失,并非大恶,废瓢之后,诸皇子结党营私,以骨肉而成为仇敌,为人父的,怎不痛心?诸党之中,以允模一伙最为强横,康熙上谕曾说:“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凡朕所宽宥及所施恩泽处,但归功于己。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
据《圣祖实录》,康熙曾对几个亲贵说:“近日有皇太子事,梦中见太皇太后(康熙祖母)颜色殊不乐,但隔远默坐,与平时不同,皇后亦以皇太子被冤见梦。”如果说,这段记载是可信的话,那就说明,康熙平日对废太子一事,常在懊悔,而太皇太后和皇后,又是他所敬爱的人,因而会有这种梦境,如俗语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康熙为什么要将梦境告诉近臣,用意自然十分明白。
后来又对诸大臣说:“朕进京前一日,大风旋绕驾前,朕详思其故,皇太子前因魇魅,以至本性汩没耳。因召至左右,加意调治,今已痊矣。”诸臣便答说:废皇太子病源已得治疗,实为国家之福,请皇上立即作出决断,颁示谕旨。说罢,随即退出。
过了一会,又召诸臣进去,问道:“群臣皆合一否?”众臣回答道:“臣等无不同心。”康熙说:“尔等既同一心,可将此御笔硃书,对众宣读,咸使闻知。”谕旨的大意是:从前拘禁允礽,未曾谋之于人,每念前事,不安于心。经过体察,允礽的过失有的是符合实情的,有的全是捕风捉影,他的病也已逐渐痊愈,所以让保护,“仍时加训悔,俾不离朕躬。今朕且不遂立允礽为皇太子,但令尔诸大臣知之而已。允礽断不报誓怨,朕可以力保之也。
第二天又召见允礽和诸大臣,告谕说: 允礽本来为朝臣称颂,后来听信匪人之言变坏了。现在看来,他虽有打伤人事,并未致人而死,也未干预朝政,他的打人等事,全由允禔餍魅所致,允提还想谋害允礽,所以将允礽由上驷院搬到咸安宫。后又单独告诫允礽,绝对不可怀念旧恨宿仇,如果有人为了讨好你,为你称冤,你就马上将他捉拿,向我奏报。不过,康熙对允礽,只是说释
数,并未明示复立。
这段记载富于戏剧色彩,也表现出康熙的手腕和苦心。他问请大臣是否同心,说明诸大臣对允礽的态度并不一致,这也在估计之中。当时诸皇子朋党林立,对允礽自然有亲有疏,康熙问到他们,只好说“臣等无不同心”。其次,康熙对允礽再三训诫,获释以后,决不可报复寻仇。报复是一种心理发泄,在民间已是家常便饭,何况是帝王家的子弟。这一点,是最使康熙担心的。
允礽原不是好惹的,从当初被废黜而遭拘禁时的情绪看,他就不服气。
故宫博物院《文献丛编》第三辑,记康熙废太子后,将“告天文”命允禔等给允礽看,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话:
二阿哥(允礽)说:“我的皇太子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免了告天罢。”大阿哥(允禔)将此语启奏时,圣祖说:“他的话都不成话。做皇帝的受天之命,岂有这样大事可以不告得的么?以后他的话,你们不必来奏。”大阿哥将此旨意传与二阿哥, 二阿哥又说:“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须代我奏明。”大阿哥说:“旨意不叫奏,谁敢再奏?”太阿哥辞色甚不好。
后来由于九阿哥允糖觉得此事关系甚大,便向康熙奉告,很受康熙称赞:“九阿哥说的是,便担了不是也该替他奏一奏。”允初起先说的话很放肆,可见他的不服气,但后面说的却是实情。所谓弑逆之事,即指允礽在塞外窥视布城事,其实也是允提故作危言,后来允礽师傅李光地便对康熙说:“帐殿之警,上果稔其主名必无刺谬乎?”康熙默然,后说:“此直为鬼物所戏耳,何丧心至是?”他直率指出,允礽的过错,在于居尊荣的地位而养成性格!
骄傲放肆所致,改过的办法则在清心寡欲。(李清植《李文贞公年语》)这倒分析得合情合理。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三月,废太子允礽终于复立,复立的原因,一是借此稳定内部,消除各皇子之间的倾轧纷争,所以诸子中有的晋封亲王,有的晋封郡王。二是太子党中最起作用,且又对康熙的君权威胁最大的是索额图,但这时索额图已被处死。
到了康熙五十年(1711年)十月,康熙发觉诸大臣为太子结党会饮,其中有步军统领托合齐,尚书耿额、齐世武等。后来又查悉齐世武、托合齐在别一事件上受贿二三千两。因而被处以绞监候的重刑。上谕说:“诸事皆因允礽。允礽不仁不孝,徒以言语货财嘱此辈贪得谄媚之人,潜通消息,尤无耻之甚。”这话很抽象模糊,受贿二三千两,在当时官场中极为平常。太子和几个大臣同饮,也不能说是结党,审讯时各人都齐口否认。
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太子企图重新结纳亲信,扩张势力的欲望也是存在的。这时他已经三十五岁,而其他几个皇子的声势仍很显赫,他怎么不担心会重出变故呢?外间就已有“东宫虽复,将来恐也难定”的话,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朝鲜《李朝实录·肃宗朝》卷五四,记太子曾出怨言:“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他急不可待的心理攻势,不难于此二话中看出。朝鲜会知道,诸皇子岂会不听到?借此而中伤太子,正是很好的把柄。说到底,太子就是想赶快即位做皇帝。
其次,被康熙所处分的步军统领托合齐,是太子乳母的丈夫凌普朋友,曾任内务府总管,凌普的贪横弄权为圣祖所深知。步军统领即九门提督,正一品,等于后来的京区卫戍司令兼警察署长,如果成为太子的死党,康熙就难以驾驭。当初索额图担任的领侍卫内大臣,也是正一品,也是握大权的要职。现在除去索额图,来了托合齐,也使康熙放心不下。于是至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十月,又将皇太子允礽黜废,禁锢咸安宫。从此,他就不想再
立太子,其间虽命大学士、九卿等裁定太子仪仗,终究没有使用。
到五十四年(1715年),允礽的福晋石氏患病,有一个贺孟颇医师来为她治病,允礽用馨水写字,嘱贺带信给正红旗都统普奇,要普奇保举允礽为大将军,后被宗人府发觉,贺孟頫、普奇全被获罪。
雍正元年(1723年),下诏于山西祁县郑家庄修盖房屋,驻扎兵丁,将移允礽居之。二年冬病逝,也便是死在乡村之中,雍正追封为和硕理亲王。
允礽的再废,发动者为康熙,所以也可谓防止政变的举措。如若不废,允礽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的纠纷必将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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