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落脚雍城最好的一家客栈,顾康已先行打点妥当,只是恰巧不巧,客栈今日只剩最后一间房,李将军夫妇只能再次住一间房了。
李信看着那张比家里窄许多的木塌,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心想他今夜又要难熬了。
冬儿看出他似乎有为难之色,讷讷道:“李信,那个,你坚持要分房是不是因为……”
李信心一紧,虽说男人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在媳妇儿心里的正人君子形象岂不是要崩塌了?
“是不是因为,你睡不惯软榻?”
“啊?”
李信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她的重点又跑偏了,还偏得挺天真可爱的。
冬儿掀起被子,露出没有床垫、只铺了一层床单的硬榻,愧疚地说道:“我听子诺说了,你其实平时是睡硬榻,成婚那晚是为了将就我才布置的软榻,所以你夜里没睡好吧?第二天看你眼圈都是黑的。”
原来是子诺多的嘴!这臭丫头未免太机灵了点。
“哦,那个,怎么说呢……”
他该将错就错含糊过去吗?
她笑道:“我今日交代了顾康,准备的是硬榻,这样你晚上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不行,这样你睡不惯。”
冬儿揪揪他的衣袖,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地笑:“还没试过,怎知我睡不惯?你能将就我的生活习惯,我也能将就你的呀。”
虽然开错了药方治错了病,可医者一片仁心还是值得感动的。他笑着摸摸她的脸:“那就委屈夫人体验一晚?”
是的,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生活习惯的调和也是夫妻必修的功课。
她点点头,红唇轻抿,梨涡浅现。
他手指戳戳她的梨涡,她一痒躲开跑去洗沐更衣。看着浴室门上笼起温暖的雾气,他的心也暖暖的。
她既然答应过他,回家便可圆房,那他再等一晚也无妨。
反正,她欠他的债,总归要还回来的!
李信沐浴完躺上床,看到她裹着被子躺在里侧,大大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眨都不眨。他熄了床头的烛火,将她抱进臂弯,用被子与身体将她全部裹住。
“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冷?”
秋天夜晚还是很凉的,这硬卧锁不住热气,木制的寒凉源源不断透过床单袭来,她确实身子一个劲发冷,只能乖乖躲进李信怀里获取温暖。
“是有点冷。”她缩着身子,喃喃道:“你这些年都这么睡觉的啊?冬天怎么办?岂不是要冻死。”
“是啊,战场环境恶劣,有床睡已经是很好了。若遇上急行军、打伏击,那都是没有条件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只能就地和衣而睡,卧雪躺草、靠山倚石都是常事。我身为将领,不能娇惯了自己,所以才睡硬卧,冬天的话甲胄不卸身便是。”
她听得脸色沉重起来,心疼地抱住他:“那我以后也跟你一样。”
“不行,我只是同意你体验一晚,不准你学我。”
“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这明明叫跟为夫顶嘴。”
“就顶嘴了,怎么着吧……唔……”
黑暗中,他微凉的唇准确地堵上了她的嘴,封缄了剩下的话语,一番不留空隙的纠缠,直到吻尽她的氧气,他才不舍地松开她,戏谑地勾起嘴角:“就这么着。”
“你耍流氓。”
“还有更流氓的,要试试吗?”
他的手沿着她纤细的腰线一点点上行,她身子一战栗,忙推他:“不敢了不敢了,投降!”
他停了下来,这种事情头不能开,开了就打不住了。
他静静地抱了她一会,虽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他仍能感觉到她在盯着他,他揉揉她的脑袋:“不困吗?眼睛睁这么大。”
她糯糯开口:“李信,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收了收手臂:“瞧你这话,怎么这么生分?跟我想问什么当然可以问。”
“你和赢淼公主是怎么回事?”冬儿平静地问道:“她看起来,很倾慕你的样子。”
他不屑一顾道:“什么怎么回事,甚事都没有。”
她盯着他,不说话。
感觉到她的依依不饶,他妥协般地叹息一声:“好吧,去年我回到咸阳时,偶然帮她教训了几个轻薄的小混混。我纯粹是路见不平,赢淼大概误会了什么吧。就这么简单,没别的了。”
冬儿撇撇嘴:“英雄救美,哪有女子不动心的,李将军你欠的风流债真不小。”
他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中竟是藏不住的欢喜:“等一下,我能问问,你这是吃醋了吗?”
吃醋?妒忌?或许都有吧……可她更多的是不安。
她几乎是埋在他胸膛前说的,声音嗡嗡的:“我只是觉得,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没有那么好,你会喜欢上别人。”
他知道了,定是今日赢淼的出现让她胡思乱想了。他心中微微一痛,抱着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柔声道:“冬儿,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什么时候?”
“见到你的第一眼。”
她微微悸动,想到了初遇那天,一场雨、一把油纸伞、跪在雨中的他……
他把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透过里衣,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心跳的节奏。
“那天你为我撑伞,我抬头一看到你,我人都傻了,我想这姑娘怎么生得这么好看,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他声音悠悠,仿佛在为她重新描绘初见的画面。
她抿着小嘴道:“我不信,你当时对我可凶了。”
“我是不想你跟我一起淋雨,以为凶一点能把你吓走,可你就是不走,硬是陪着我,你把伞都撑到我头上,你自己浑身湿透。其实那时候我几乎快放弃了,差点就听母亲的话,弃武从文,可就在我无力支撑的时候,你出现了,为我遮风挡雨,还带来了大王。”
他在她额心深深一吻,如吻珍宝:“因为你,我才能成为今日之我,是你让我坚持下来的,你拯救了我。冬儿,我喜欢你喜欢得无可救药,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李信……”长长的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她笑了:“你有没有想过,拯救你的人也许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啊。我对你说过,我小时候对生死都不能抉择,所以那天我看到你时,我反而能感受到你身上的坚韧,我觉得你一定在坚持什么,我倾佩你的毅力,所以才一直陪着你。是你坚持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你内心的力量才是最宝贵的。”
她的语调柔柔缓缓,但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李信被她的话震住了,仿佛一道光穿过初见那天的乌云,照亮他的世界。他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却透露出内心深处的震撼与共鸣。
他爱死她的善解人意,爱死她的温暖聪慧。
他激动得快落泪,她声音却低落了下来:“所以,你喜欢的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幻象、一个梦境。”
李信觉得怀里的人重点又跑偏了,这次还错的越发离谱,他咄咄地盯着她,肃声道:“你再这么想我生气了。你可以跟我吃醋、吵架、打骂,但是不能否定我对你的心意。”
“我……好,不说了……”
她沉默下去,没一会便从他怀里传来匀净的呼吸。
这一夜,他抱着她仍是久久不能入眠,只不过这次无关情欲,而是一些更沉重复杂的情绪。冬儿有一颗玲珑剔透心,她看事物透彻,但也因此容易想复杂很多问题。
他知道,她此刻心里一定藏了事情,她藏了什么?他又该如何去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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