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个浑身冰寒的男子之后,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那时我刚穿越过来不久,猝不及防的被人告知自己有婚约在身,而和我订婚的对象,居然是一个夭折了许久的,可怜的襁褓婴儿。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造孽颇深的人,才会在今生遇上了活人配冥婚的奇葩事件,当时我的大脑也是秀逗了,居然在看到合婚帖后,晕晕乎乎就被带进了宅邸。
也是在这样幽暗的夜色里,在那点着烛火的房间,我穿着绛红色嫁衣被那一抹冰冷的温度包围着。四肢百骸顿然变得僵硬。面前的那个那人,让我脑子里蓦地闪过一句话——人的身体,鬼的温度。
好在后来,我机灵敏捷的选择逃离,也好在,我遇上了冷子君。
可是眼下,在这么一片大雾弥漫地林子里,我遇上的男子却不再是什么善类,他轻松的躲过了口中称为叶影飞刀的暗器,他朝我笑的轻蔑,“你若去找,也只能找到一个垂死针扎地傀儡罢了。”我努力的束起了白色斗篷的垂带,看着他神色不甘的离开我的视线,临行之前,还不忘在我的额心浅浅的留下一记。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亦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那弹落我额心的冰冷指尖仿佛被释放的寒潭伸出的棱子,拼命的掠取我身体的力气。
然而,在我还没有找到那个有着琉璃色眸光的俊朗少年之前,我能指望的,就只有我自己了。
我尽可能的放慢了自己行走的速度,暗夜里那一阵透骨的冰寒似乎再一次席卷了我的身体,我将贝齿蓦地落向舌尖,保持神智的清醒。
深林的浓雾没有散去半分,我拼命的眨巴着有些疲累的眼睛看向四周,奈何除了一片冰冷的溃散和一些皲裂的树皮外,我真的没有其他的发现。
我开始担心那个琉璃色瞳孔的少年地处境,听那白衣人的语气,大有一副生不见人死不休的怒意在,那把在夜色中顺风而来的叶影飞刀,似乎让他确定了什么,那双琉璃色的瞳仁里,似乎多出几分比刀锋更加慎人的东西。
庆幸的是,我很快在的冷雾之中找到了那个琉璃色瞳孔的少年。
他正独自一人盘腿靠在一颗粗壮的杉木,容色恬静悠远。
我慢慢的走进他,看着那俊朗的声音在我的眸底越发清晰的呈现,他就这样盘腿靠着树,似乎对慢慢靠近身侧的我,浑然未觉。
终于,我和他的距离不过是一个转身,我轻启薄唇唤道:“阿藏?”
没错,我确定是他,当我的指尖触及到他身上的藏蓝色长袍的时候,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背脊处传来的温度。
很暖。
“别逃开。”我说,“我可不想在这一片散不去的浓雾之间再一次的寻找你。”
我悠长的叹息一声,“我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情,一是找,二是等。”
他抬起头看我,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微微眯着淡淡的勾了勾唇角道:“看样子,那人也许真的说对了,也许我们,天亮之后真的……”
我看着他,刚想开口回话,却见他的唇角显出一片乌青。
我俯下身子,轻轻开口道“你,冷?”
他摇头。
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却被他的手掌蓦地挡回来,他低着头,手指紧紧的握成一个刚烈的拳头沉声说道:“保存体力,随时准备动手。”
我一脸愕然的抬头望天,寂静地空气种除了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我浅浅勾唇,笑着让他别多心,
凝眸却见他的头正无力的滑落我的肩膀,睡的深沉。
我想,这一次的他,真的是元气大伤了吧?
练武的人,一旦伤了元气,最好就要安静的呆着,如果加上些辅助,也能恢复的更快些。
可惜我们现在身处雾林,身无长物,最好的调养也便是闭目养神。
我将身子略微向后倾了倾,想让肩头的少年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好好的枕着睡一会,看着他的脸色,他的确相当疲惫。
我微微叹息一声,感觉夜晚深林的风正在一点点的渗入我的皮肤,在看睡在一旁的阿藏,他清逸的容颜沉静,此时无月的映衬正折射出苍白的美丽,眼角余光落处,我蓦地感觉他的面色极弱。
我咬唇屏吸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手心触及,是少年微皱的眉心。
睡在肩头的少年的睫毛微颤着,遮住了那双明澈的琉璃热的深瞳,我静静的从那双深沉地琉璃色眸底收回目光,看向染墨一样漆黑的夜。
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让漆黑的暗夜中燃起那莹莹火光,枕在我肩头的少年蹙眉而眠,偶尔的几声低鼾缓缓沉入静匿的夜色。
我便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手里握着从那白衣少年手里失而复得的碧绿色的温润的玉佛,久久静默。
暗夜伴随冷风,陪着我一起坐等天明。
暗夜亘长,我也渐渐有了困意。
然而,我将脖颈的玉佛蓦地握紧,却始终不敢闭上双眼。
身侧的俊朗身影还在沉谲的睡着,却再也不发出半分声响。
我想,他会冷,微微侧身把偌大的斗篷匀出一半,盖在他身上。
天亮,似乎是最遥远的期盼。我轻轻垂眸,手指又落到了温润地玉佛之上。
让他好好的睡着吧,我想,哪怕只是片刻的光景。从音辽远到而来的他,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似乎随时都在紧绷着他的神经,亦如那个孤傲的白衣人微勾着唇角,淡泞的吐出四个字:“危机四伏。”
似乎他没有说错。
就连他自己,都是为了要看着那个已经危机四伏的男子的落寞萧条,才会漠然出现在寂静的夜色里,夺了我的玉佛,只为了见他一面。
然而,迎接他的,只是一把锋利的,叶影飞刀。
有刀,就一定会见血吧?我心下微微一触,蓦地想起允舒航神色认真的凝视我的样子,他说,“这是一件白斗篷……白色是永远不会说谎的颜色……”
我静默着沉思了许久,却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刻意的强调这事,在他的心里,如若白衣见血,那又当如何?
深沉的夜色中多出一丝突兀的声音,空灵而飘忽的传入耳际,让人似乎听不真切。
我努力的拧着一双眼睛,伸手放在耳侧,才隐约听到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轻柔而婉转,似乎是在唱一首,音律舒缓的童谣。
我慢慢的在这舒缓幽未的乐声中失了神,倾着身子正要凝神细听的时候,左手的臂弯中蓦地压上一阵桎梏,我回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年缓缓地睁开那双琉璃色的眸,沉声道:“别去。”
我在这低沉笃定的声音中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微微扬唇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琉璃色的眸专注的在我的身上停了片刻,允舒航启唇轻声道:“我是练武的身子,自然没什么大碍。”我听着他的声音低沉的响在耳际,心下却仍然有些不放心,柔声问道:“真的不要紧么,我看你……”
话还没说完,允舒航的手掌蓦地落在了我的肩头:“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身上的寒毒。”他一脸平静道:“这是他在我这的惯用伎俩。”
我心下略略一沉,哪有人是这样的,身上中了毒,还是这样一脸淡定啊!在回头时,我见他神色依然如常便也放心不少。
夜色沉寂,我刚把心稳稳放在腹中片刻,脑海中却突然掠过一个疑问,倏尔转身问道:“阿藏,你听到刚才幽幽的那首曲子么,清幽幽的,很好听呢!”
我话音甫落,却见那琉璃色的眸底闪过一丝寒潭似的冰冷,温热的掌心轻轻扶住我的肩,再一抬头,少年清俊的身影已在眸底直立。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我有些凌乱的发,阿藏沉声道:“走吧,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平稳而笃定透着一贯的退不去的清冷,琉璃色的深瞳静静的凝望我,是没有任何杂质的沉澈。
直到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他没事了。
我缓缓的抬起头,想要问清阿藏那个男子的事情,却见他神色清冷涣散,便也压着好奇心,不再开口。
我们迎着暗夜中的冷风走了许久,我突然听见耳侧传来轻微的类似花开的声音,舒的放慢了脚步的我,眼前蓦地多出了一双手。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很不适应,我踉跄的闪了一下身子,心下奇道“阿藏,你要干什么?”
那高挑的身影在无月的夜色中站的笔直,我隐约感觉空气中淡淡逸散的血腥味道,才一璇身,肩头的力度舒然加大了几分,我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侧喷吐着,耳畔是少年低沉的叮嘱,“听话,千万不要乱动。”
我心下诧异,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不乱动。你……松开……”
俊朗的少年没有说话,空着的左手按住我的手背道“片刻,片刻就好。女儿家,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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