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可有这么多的用度?”余风皱皱眉,这布巡检,一下子要两万斤雪花细盐,未免也有点蹊跷,他少不得问一声。
吴嫣然也很困惑,“往常粗盐也是有的,像这一次要这么大的数量的细盐,粗盐一点不要,这还是头一遭!”
事出反常必有妖!余风微微忖道,暂且不管这布巡检是什么动机,自己确实容不得自己的买卖出现任何的差错,更不能让人家搓揉,拿捏住自己的命门,哪怕是无心的都不行。
他朝外面叫了一声,一个护卫走了进来,之所以叫护卫,那是余风目前还只是百户,这官职再高一点,那就得叫是亲兵了。
“你拿着我的帖子,去灵山巡检司一趟,就说我请巡检大人饮酒!”
现在余风的身份,也担得上“请”字一说了,毕竟,他和布巡检都是朝廷的官员,虽然一文一武,但是,在品级上却是一样,都是正八品,当初他老丈人说自己也是八品官,那是往自己脸上抹金呢,从八品的武官,和正八品的文官,那可是差着老远一截。
第二天,布巡检带着自己的师爷和几个随从,倒是不辞辛苦的来了,接到余风的帖子,他倒是没有什么担忧,在他而言,余风官至百户,也算的上是自己的同僚了,而且,在他的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这余风官越大,这做事情,忌惮相比也就越多,当初对方一介白丁的时候,做事情或许没有章法,但是现在肯定是要顾忌一些的。
这些时日以来,两人的银钱来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正常的走动一下,倒也还真的无可厚非,不过,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底细,这余风突然之间请自己饮酒,只怕还是为了那两万斤细盐一事。
果不其然,一到了余风的庄园,余风摆酒设宴,热情招待,没有失却任何的礼数,但是,当两人酒过三巡的时候,余风就直接了当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布巡检这次要两万斤细盐,半分粗盐不要,莫非又找到了某个官家的路子?”
这类问题,余风以往是从来不会问的,这放在后世,就要刺探人家的商业秘密了,你问这么多,是不是打算撬人家墙角啊?但是,今日和自己的利益攸关,他就是觉得唐突,也得要问清楚了。
布尺苦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一次性两万斤细盐,余风要是不支持他,他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凑齐。
”哪里是什么新的盐路!不过是家中老人打了招呼,兄弟我又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用力筹措而已!”
“哦,济宁那边,难道区区两万斤细盐都筹买不到吗?”余风有点纳闷,这灵山盐场在这胶州一带,就差不多已经可以保证附近州府的吃盐用度,在济宁城附近,可是有比着灵山城规模大得多的长芦盐场,这两万斤盐,对于这样一个大盐场来说,还真的不是多大的事情。布家在济宁城也算是小有势力,不至于这点小事情都办不成吧!
“不是筹买的问题!”布尺摇摇头,脸上半是庆幸,半是苦恼,看起来甚是古怪:“只是,这盐在哪里都买的,唯独却是在济宁买不得的!”
原来,长芦盐场的一个盐运大使,通过门路,谋得了盐运大使这个职位,而前段日子,能为他在朝中说上几句话的那个靠山,却是不声不响的倒了台。这个年代,你屁股下面的位子的肥美程度可是和你的实力挂钩的,没有足够的实力,呆在这个位子上,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他的靠山前脚倒台,后脚就有人开始琢磨着他屁股下的位子了,“那个XXX不是XXX的人吗?XXX都不在了,干脆把他也弄走算了!”
这官场上,要找人的麻烦,法子可是多的很,别说这个盐运大使本身未必就有多干净。这不,前不久,长芦盐场的一船发往中都的盐货,出了差池,半路上被人劫了去,要说,这类事情,赔点银子也就了事了,要是和盐场的盐监关系密切的,也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连银子都不用出。
可偏偏有人就拿着这个开始做起了文章,这船盐货,不是你XXX负责的吗?我不管你怎么办,反正,你亏空你得补齐,要不然,哼哼!!
整个盐场,从盐监到主事,都有人打了招呼,他哪里买的出盐来,至于平素倒是有些盐枭和他有些来往,但是,往日都是他卖盐与人家,这些人盐到手,马上就倒卖干净,他求到这些人的头上,即使这些江湖汉子讲义气,也是爱能莫助。
这件事情,布巡检也是多少知道几分,修书回家的时候,也就提了几句,没想到,这消息却是被家族格外的重视。布巡检做灵山巡检,虽然也能帮襄家族生意几分,但是,这位置总比不得就近的这个盐业大使的位置,当初没有人出缺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倒是好好要斟酌一番。
这被劫持的盐货里面,最要紧的,就是这两万斤雪花盐了,至于其他的粗盐,凑集起来,倒不是什么难事。这布家人就想啊,要是,他们能弄齐这些盐货,再弄个巡检司勇斗贼人、夺回官盐的噱头,没准就可以惦记一下那个位置。场面上交代完了,私底下大家再摆明价码的交易,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
布巡检手上有了余风这个大盐枭,自然是要用一用的,没准,这回事情办好了,再由家族里一运作,他换个位置做官也未知,在盐事上的沟沟道道,毕竟他比家里其他的人要懂得多,到时候,自己官也升了,家族里钱也赚了,那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所以,这次,还真的要余百户拉扯兄弟一把了!”言罢,布巡检满脸希冀的看着余风,只要余风一点头,他这边该做的事情就全部做完了,剩下的,就要靠家族发力了。
“吃酒,吃酒!”余风笑吟吟的给布巡检满上,然后放下酒壶问道:“若是布兄高升,不知道由谁来接任这巡检司巡检这一职位呢?”
“这就要看谁出的调味银子多了,这知州大人这里一份,盐运使大人那里一份,然后把下面的那些同僚都打点好,保证得了该给的例钱不少,差不多就成了!”布巡检倒也不掩饰:“当初兄弟前后花了近五千两银子,才拿到吏部的文书!”
布尺听得余风这样问,心里知道这余风怕是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只要余风按照官场的规矩来,他就不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至于他要是高升调任了,这灵山巡检司的位置落在余风的手里,总比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里好吧。
“这两万斤细盐,我一个月之内给你,不会太迟吧!”余风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吐了一口气说道:“至于这银钱,也不用再提,余某就一个小小的要求,这布兄要是高升了,这临走之前,帮余某上下打点一下,让余某也换一下位置,可曾使得!”
布尺毫不迟疑的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来,干杯!”
话都说到这份上,布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两万斤细盐,折算成银子,比起他当初的五千两之多不少,余风卖了他这么一个人情,他回报一下对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谓的利益交换,就是这样了。何况,当初他能够得到这个位置,难度本来就不是很大,现在再操作一次,又有何妨。
有一个有点交情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对于他将来就任的职位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更重要的是,今天余风以及把话摊开了说了,他要是推三阻四,这余风未免就脸上有点难看了,这自己的事情办不办得成是小事,他可比别的人更清楚知道,这余风可不是一个什么善男信女的角色。
送走了布巡检,余风返回庄子里,夏日里微风吹过,将他的酒意带走了几分,想想这回事情,还得给吴嫣然说说,他迈步朝着吴嫣然的院子走去。
吴嫣然现在身负指导之责,当然不会像那些灶户一般,事事亲历亲为,下面有事情的事情,她才出面去解决,这几个月下来,差不多多作坊、盐田都上了轨道,下面的熟练工人也带出来了,基本上,能劳动她的时候,已经不多了,夏日里如此炎热,她也不愿意到处乱跑,一般的情况下,她还是躲在这阴凉的大庄子里头纳凉的,反正余风也拨给了她一个大院子,有事情下面的人也知道在哪里找她。
“砰!”未曾走进吴嫣然的院子,就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大响。余风陡然一惊,见到院子里担任护卫之责的兵丁,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下这才微微有点放心,侧耳一听,果然,这一声大响之后,还隐隐传来女儿家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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