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壁辉的话一字不错的传到了余风的嘴里,余风有些晒然,他就当是一个笑话听了,这平壤城若是进出自如的话,自己还怎么瞒天过海,火中取栗。别说他金壁辉朝着汉城递交弹劾的奏折,就是往他家中报个平安的书信,没有他的点头,也是流不出去的。
这些人,就先养着这里再说,如果他们不想在乱军中“离奇失踪”或者是“暴病而亡”,他们还是要好好管住他们自己的嘴和笔。不过,去给他们这个提示的事情,那就要有劳那位自己的小舅子的大舅子了。这可是你们朝鲜官员们的内斗,和咱们这忠诚勇敢的“维拉斯科商团”,那是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马队已近放出去了,对于一直在北方虎视眈眈,不时从那些失陷的朝鲜城池中出来打打草谷的后金鞑子的威胁来说,这城里的事情,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攘外必先安内,内部糊弄住了,就得考虑考虑外面的事情了。真要是被鞑子们,一口气赶回了新城,他在这平壤城里钩心斗角玩得再好,也是白搭。
既要盯着鞑子们的动静,又还要防备身后南浦那逐渐收拢来的溃兵们,余风感到有点心力交瘁了。这南浦横亘在新城和平壤之间,就仿佛是扎在他屁股后面的一颗大钉子,不把这颗钉子拔了,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南浦可不是酣睡,那是直接摆开了几桌麻将,打得热火朝天呢。
“姐夫,这次回新城,你可不能派别人去,我娶了媳妇,我爹娘都还没有见过呢,怎么着也得带回去给他们看看!”赵登脸上泛着光彩,一本正经的对余风说道。用后世的说法,那就是“满脸幸福的光芒!”
他是一听说余风在下令清点府库,打包装车,就立刻就赶来的。这么多的好东西,肯定是要放在自己家里,更加保险一点,余风就是再豁达,也不可能任由这些财货,铁器,军械,甲胄放在这库房里发霉的,万一,万一这平壤被鞑子冲破或者是察觉了端倪的朝鲜小朝廷纠集重兵来夺,他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在走之前,让这些值钱的,可以让他少打拼N久的物资还留在城里,拱手送给他人,那就是太愚蠢了。
“你回去干嘛,现在正缺人手,我恨不得连你弟弟也召来才好呢?”
“那你叫人将那些府库清点作甚,还不是运回新城?”
“是会送回新城,但不是在现在!”余风没有否认,顺手将桌子上的那副地图摊开,“过来,我教你看地图!”
“你看,这里,就是咱们新城,这个挨着咱们的,就是长渊,嗯,平壤在这里,看见没有,在这平壤和新城之间,还有一个城池,叫做南浦,无论是从新城到平壤,还是从平壤回新城,这南浦都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他卷起地图,对着赵登说道:“若是这平日里,这南浦也就罢了,不会比长渊更难拿下,但是此刻,从平壤以及四周的朝鲜溃兵,大多齐聚于此,咱们再想轻轻松松的通过这里,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拿下他就是了,姐夫,这些朝鲜兵丁,实在是不堪一击,再多有什么用,一群绵羊,是怎么也干不过一只老虎的!”
“拿下?拿什么去拿下?就你那千把号人,还是我平壤不要了,直接带着风字营压过去,占了平壤,咱们是运气好,但是,去打这南浦,对方有了防备,你当是还有打平壤这么轻松?”余风没好气的说道。自信是好事,但是过分自信,那就属于自大了,不好好的敲打一下赵登,怕是他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了。
“北边还有鞑子在游弋,马队回报,他们已经和鞑子的斥候,交手好几次了,就在这平壤百里的范围里,这个时候,这南浦就算是个马蜂窝,也得等我肃清四周,确保鞑子不会突然杀过来,才能腾出手来,去对付他们!”
“那咱们不得一直耗在这里?”赵登有些不解,既然路途不畅,那还清点装车个什么劲儿,这不白耽误功夫吗?
余风诡谲的笑了笑:“当然不会,这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
赵登从余风的帅帐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不过,对于他这个姐夫,他是丝毫没有任何的怀疑的,简直就是盲目相信了。姐夫说他分寸,自然就是真的有分寸,他操心也没什么用。管他呢!他摆摆有些发昏的脑袋,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朝着自己的驻地走去。
他驻守在南门,距离帅帐,足足有四五条街的距离,上了身边的士卒牵来的马,他猛一扬鞭,顺着街道跑去,身后一队亲兵,立刻跃马跟上。
平壤的街道上的情形,已经和平时没有多大的区别,若不是街道或者临街的墙壁上,隐隐还依稀可见一些暗红的血迹,或者是一些火枪弹丸留下的痕迹,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个城市,在不久前,还经历了一次战火。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民族。
拐过两条街,从街道转角处,涌出一大群人,这些人手里甚至还提着响鞭,净牌,那净牌上,只差没有写着“肃静,回避”的字样了。在这些人的中间,一台四人小轿,四平八稳的在其间,若隐若现。
“哎~”赵登一眼见到这群人,手里条件反射般的一勒马缰,胯下的马匹灰律律的一声长嘶,两只前腿陡然离地,竟是立刻停下了马步。好在街上的人,早已经习惯见到风字营的骑兵过来,就远远的避开,免得被马踏伤,虽然他这一手来的陡然,但他骑术也算得上精湛,旁边又没有百姓,倒也没有惊吓到旁人。
眼下这平壤城里,有着这么大的排场的人,自然非他那位便宜大舅子,池长青池大留守莫属,虽然赵登对这位大舅哥,感觉也就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是,好歹他刚刚娶了人家的妹妹,这在大街上碰到了,把头一低,装作不认识的走过去,那也太操蛋了一点,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池袅的脸面上,这该有的礼数也还是要有的。
他下得马来,朝着轿子走去,这轿子四周的人,哪里有不认识这位赵将军的道理,一个个都让开道路纷纷见礼。
“这么巧,是赵将军啊!”轿帘掀开,池长青一张笑脸露了出来,赵登感觉到,对方那是真心实意的笑,而不是想这轿子四周的那些家伙一样,满脸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有了原先汉学的底子,又有了生存压力的驱使,这池长青的汉语水平,那是在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有着飞速的进步,基本上,只要你不文绉绉的说话,或者话里夹杂这个典故,那个俚语的,简单的交流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对于这个妹夫,池长青还是有些满意的,至少,这门亲事,放在大明也好,放在朝鲜也好,基本上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更别说有了赵登这个枢纽,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脑袋,为了池家一门,买上了一份大大的保险。
“刚刚从大帐那边回来,你这是去大帐?”赵登脸皮还是有些薄,对方既然没有大咧咧的叫自己妹夫,那么他这一声“哥”也就喊不出口了,若是私下里,他喊了也就喊了,可这是在大街上啊!
“云统领的私宴,我岂有敢不去的道理,对了,城南的那处宅子,住得可还舒适,若是不满意,我再给你找找,在这平壤城里,总不成委屈了咱们池家的姑爷!”
“云青山?”赵登哪里听他什么宅子不宅子的事情,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云青山名义上虽是这风字营的统领,但是,到底是谁说了算,就算别人搞不清楚状况,你这被姐夫亲自提拔的“留守大人”,也不至于不清楚吧!既然如此,那还说什么敢不敢去?
“我姐夫知道这事情吗?”赵登的第一反应,就是云青山私下在搞什么小动作,要不说胳膊肘总是往里拐呢,他关心的是,余风会不会受到蒙蔽。
池长青招招手,赵登凑了过来,只听得池长青轻声说道:“这事情就是余将军安排的,除了云统领,还有那位从长渊来的崔察访,也是在被邀请之列。”
“哦!”赵登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总不成这池长青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池长青是他大舅子,但是,几天之前,谁知道这个家伙是谁,又是什么个秉性。眼下城中虽然看起来安稳,却是暗流急动,余风屡次叫他放醒目点,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疑惑的地方。
“索性我回营也是无事,眼下天色尚早,要不,我就跟着你去混几杯酒吃,可好?”
“当然是求之不得了!”池长青笑了起来,对于这位妹夫将军,能够对自己有这样亲近的表现,他自然是感到十分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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