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档案室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灌进每个人的鼻腔。沈若棠右耳突然捕捉到怀表齿轮的咬合声，那频率与她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完全同步。发烫的怀表链在手腕上勒出樱花状红痕，血珠渗进铜链缝隙时竟发出琴弦震颤般的嗡鸣。

"别动！"夏方初的军装下摆擦过她小腿，布料里裹挟着旧档案室的霉味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黑暗中他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清晰，喉结滚动的声音像颗卡在枪膛里的子弹。

苏晓晓摔裂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直播间画面诡异地定格在昭和十七年的通缉令上。那道横贯照片的刀痕与沈若棠手背红痕的走向完全一致。"学长你们看这个……"她颤抖的指尖戳向屏幕，指甲反射的微光恰好照亮保险箱锁孔。

血珠顺着沈若棠手腕滴在锁孔里，生锈的齿轮突然发出活物般的吞咽声。夏方初的怀表盖弹开，表盘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军装少年与戏服少女的轮廓正被无数血丝缠绕，而背景里分明站着穿和服的外婆。

黑胶唱片在角落爆出最后一个高音，沈若棠的戏服广袖无风自动。半张乐谱从袖袋滑出，发黄的纸页触地瞬间，六十年前的钢琴声突然从她右耳灌入。夏方初猛地拽过她手腕，铜链在黑暗中擦出蓝色火花。

"听见了吗？"他的声音混着旧式电报的滴答声，"这是祖父在防空洞里——"

沈若棠的指尖突然按住他嘴唇。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戏服腰带上的八重樱刺绣正渗出细密的血珠。那些血珠滚落在地板上，自动拼出钢琴黑键的排列形状。

苏晓晓的直播间突然涌入大量弹幕，每一条都在重复同一段摩斯密码。夏方初的怀表指针开始逆时针疯转，表链将两人的无名指拽向乐谱缺失的右上角——那里有半枚带火药味的指纹。

档案柜最底层的抽屉自行滑开，泛黄的战时账本在血光中翻到四月五日那页。沈若棠看清了用红铅笔圈出的交接记录：和服腰带里缝着的不是丝绸，而是半张浸泡过硝烟的钢琴谱。

"所以外婆代收的包裹……"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防空警报切断。那警报声并非来自唱片机，而是走廊尽头母亲办公室的保险柜——周默存昨天亲手放进去的绝密档案，此刻正发出与怀表齿轮完全同频的震动声。

夏方初的军靴碾碎了地板上由血珠拼成的琴键。他扯开领口时，沈若棠看见他锁骨下方的旧伤疤正渗出与外婆照片相同的靛蓝色墨迹。

"不是祖父。"他的牙齿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签收笔迹是模仿的——有人在我们出生前就篡改了。"

苏晓晓的直播杆突然砸向通风管道。金属撞击声里，沈若棠的右耳清晰捕捉到母亲办公室传来的、用指甲刮擦保险柜密码盘的声响——与外婆教她弹《樱花谣》前奏时的手法一模一样。

沈若棠的指甲深深掐进夏方初的手臂，两人同时听见母亲办公室传来密码盘转动的咔嗒声——那节奏正是《樱花谣》第三小节的和弦分解。苏晓晓的直播间突然黑屏，只剩满屏雪花点里浮动的摩斯密码，每闪一次，档案柜里的账本便自动翻过一页。夏方初的怀表链突然绷直，将两人的手腕拽向那本翻到四月五日的账册，泛黄的纸页上，红铅笔圈出的交接记录正在渗出血珠。

"你看这个墨迹。”沈若棠的戏服广袖擦过纸面，袖口金线勾出的樱花纹路与血珠轨迹完美重合。夏方初的军靴碾碎了地板上由血拼成的琴键图案，碎开的血珠却像有生命般重新聚拢，在苏晓晓摔裂的手机屏幕上拼出半枚指纹。

沈若棠的指尖刚到账本上出的血珠，排档案柜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夏方初的怀表链猛地绷直，将两人的手拽向那页四月五日的记录——泛黄的纸页上，红铅笔圈出的交接日期正在扭曲变形。

"这不是墨水......"苏晓晓的直播杆突然滚到两人脚边，屏幕上最后一条弹幕正用摩斯密码疯狂闪烁。沈若棠的戏服广袖扫过纸面时，袖口金线突然勾住夏方初军装第二颗纽扣，扯开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那片正在扩散的靛蓝色墨迹。

走廊尽头传来密码盘转动的机械声，与沈若棠幼时学琴的指法节奏严丝合缝。夏方初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背，血珠在两人交叠的掌心下汇聚成完整的钢琴黑键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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