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一边,看着老爷子从一个瓦罐里头揪出一只巴掌长的蜥蜴,一手掐着蜥蜴的脖子,一手抄起旁边放着的一个像钩子一样的小片儿刀,只见他,右手一划,一抠,那蜥蜴的内脏便被弄了下来,蜥蜴是活的,张开嘴巴想叫,脖子却给掐的死死地,我在一边看着,只看见,那不知品种的蜥蜴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又挣扎变抽搐,又抽搐,变蠕动,最后,一点点地没了动静,只有那细长的尾巴还是不是地动一下。
这幅情形,有点血腥,心里头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我微微皱眉,对面的老爷子,却若无其事地讲手拎拽着的内脏扔了过来,小胖球看着地上的东西,耳朵一耷拉,转头看我,从那小眼神儿里可以看出来,很喜欢这类东西的它,也觉得这幅情形有点难接受。
我伸出手,在小胖球的脑袋上面摸了一下,小家伙一转身,跳很懂事地钻进了我的背包里。
“前辈,您平时就吃这个?”看他一个又一个地将罐子里的蜥蜴串成串,我拿起铁钳咧嘴道,对方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很诧异似的,“不吃这些,还能吃什么?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啊?有的选?”
”他说着,又将另一个大一点的罐子取了出来,盖子一开,一道黑影便嗖地一下蹿了过来,那是一条蛇,一米多长,浑身黄斑,眼睛的附近,两条黑斑直接通脑后,看起来有点邪门,而且,脑袋很大。
这是一条毒蛇,而且,看起来是条剧毒蛇。
在山里头长大的我听爷爷讲过,蛇这个东西,全看头,有毒没毒,只要看看脑袋就能知道了,通常来说,有毒的蛇,脖子细,脑袋大,脑袋通常是接近三角的那一种,而那些,脑袋偏方形,脖子跟脑袋差不多一样粗的,通常不是什么要命的玩意,按照这个理论来看,这一条脑袋比腰粗的,肯定是条剧毒蛇……
它从罐子里出来,是直奔着我的方向的,只是,它出来的速度快,老爷子的速度比它还要快,在打开罐子的一刹那,我只听嘶地一声碎响,闪电般伸出手来的老爷子已经掐着蛇头将它拽了回去。
手指一掐一放,再用刀子一挑,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给他挑了出来,他想也没想,就把那东西塞进嘴里,紧跟着,划开蛇的下颚,硬生生地往下扯,很快,那条一米多长能有擀面杖那么粗的一跳毒蛇就给扒得像白色的油条一样了……
扒蛇皮的事儿我是见过的,但是,我没见过活着扒皮的,看那白花花的一团肉痛苦地缠在老头儿的手臂上,我突然发现,这幅情形我竟然有点受不了……
太残忍了……
虽然我也不是那种慈悲为怀的人,可看到这幅情形的时候,我还是给狠狠地恶心了一下,见我一脸痛苦的表情,老头子刷刷刷地将那条蛇割开几段放在黑乎乎的小铁盆里,一副很鄙视的神情:“怕了?”
“没。”我说着,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就是觉得,这……”
犹豫再三也没好意思开口,我摇摇头,又摇摇头。
“心不够狠,成不了大事的。”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老爷子摇摇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可怜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未必可怜你,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了。”
“这句话我倒是听说过。”看着老头子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做晚辈的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反驳,我拉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着炉子里的火光,轻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tuó)籥(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这段话是骑青牛出关的时候,李耳先生留下的《道德经》里的一段话,很多人都觉得,这话的意思是说,天地是不仁义的,因为他们从不体恤万物的感受,可弟子觉得,如果这样说,就有断章取义的嫌疑了。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并不是说天地和圣人都是不仁义的,虚伪的,我觉得老子先生是想说,天地看万物和那个丢掉的草狗一样,并没有对人特别好,对其他的万物特别差,天地是不需要仁义的,圣人也是不需要仁义的,因为,自始至终,命这个东西,没有对谁特别好,没有对谁特别差,上苍这样安排,有它自己的道理,认为地去破坏什么,追求什么,都是多此一举的,所以,天不需要仁,圣人不需要仁,只要顺其自然,也就好了。您觉得,我说的这些,还有点道理么?”
“呵呵。”见我眼巴巴地看向他,老头子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我做这些有错吗?天不需要仁,圣人不需要仁,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定数,那你,又有什么必要可怜他们呢?我吃了它们,是他们的命,他们被我吃,也是他们的命,既然都是命中的安排,你又在难过什么?我跟师傅学了五十年,到一无所有,才明白过来,什么是道啊?弱肉强食才是道。”
他说着,猛地一攥拳头,脸上的戾气,也跟着多了几分。
我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发现,这老头子的样子有点奇怪,有点……神经兮兮的……
“您这里有米吗?”我说着,在背包里头取出一盒罐头,老头儿愣了一下,随手一指,那边。
走拿着饭盒走过去,在墙角的一个袋子里头发现了一个防雨绸的布袋,那布袋不大,外面是很粗的那种布,里头是比较光滑的防水面料,我用饭盒舀了一点出来,米还是好的,比较干燥,看样子,像是刚刚弄来没多久……
等等……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搞来这么好的米……
心里头想着,下意思地摸了摸那个袋子,我突然发现,这袋子,跟基地里头装米的袋子异常地相似啊……
没错。
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下,我在袋子的封口处看到了一串字母,从这些字母上看,这还真是上一批人过来时带上的东西呢……
事实上,不仅是这袋子,这屋子里头,墙壁上,边边角角的地方,可是有不少他们的东西呢……
工兵锹,军用的水壶,折叠的小板凳,还有那个用来煮粥的小铁锅和桌子上放着的小饭盒,这些东西,可不是哪儿都可以弄来的……
心里头想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子背对着我,正翻烤着铁签上的肉,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个泛着油光的老式中山装,裤腿卷着,肥肥大大的有点不合身……
再看看屋子一边散开的,用丝线胡乱缝合的毛毯和褥子,我这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
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前辈。”回过头来,我看了炉边儿坐着的老头儿一眼,老头儿没搭碴儿,正猫着腰翻烤自己的。
“前辈?”声音提高了一点,我一侧身,走了过去,斜刺里看他,老爷子正缩着肩膀,低垂着头,一对眼睛瞪得圆圆地,正盯着炉火微微颤抖着……
“咯——啊啊啊啊——”屋子的一侧,不知何时从背包里头跑出来的小胖球,直勾勾地盯着老爷子,一边瞪着小眼睛发出低低得咆哮声,一边抬起小爪子捂在脑门上,看它背脊上的毛根根竖起,我就知道,在小家伙的眼里,正有什么难办的危险在靠近……
“前辈。”身子往后退了一点,我又叫了一声,他依然低着头,没有看过,那身子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我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放着背包,小胖球嗖地一下朝着走廊跑了出去,于此同时,背包里头,啪啦啦地一通乱响,竟像是,里面装着的几件法器自顾自地开始折腾了……
我了个草草草……
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我有点慌了,还不知道老爷子这是闹哪样的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此时,门口的位置,突然传来咚咚咚的砸门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
“过你妹的路!”回过头来怒吼一声,我真想冲过去将她踹得远远地,可这一回头的刹那,屋子里头,一个更尖锐更恐怖的声音已然传了出来,出于本能的反应,我一侧身的同时向后靠去,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一张极度扭曲的脸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老头儿张大了嘴巴,土黄色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浅灰色,在那几乎看到血色的脸上,一对通红的眼睛几乎努了出来……
尖锐的咆哮,出现在耳边,时间在那一刻,像是停止了一般,眼瞅着那修长如枯骨的爪子兜头搂来,我赶忙一低头,以“形遁”的法门将脑袋缩到胸腔里,不等他的手放下,低头猫腰,一个蝎子摆尾反腿钩在老头儿的后脑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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