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廊比想象中更深。
墙壁渗出暗红色液体,像某种生物的体液。祈屿用鞋尖蹭了蹭地面,破碎纸牌在靴底发出细碎声响。他抬头看向尔K的背影,那件黑色风衣在幽蓝微光下泛着诡异的银边。
"别碰墙。"墨白突然低声说。他的手搭上祈屿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祈屿猛地甩开,眼神冷了几分。
尔K的脚步顿了顿,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前方木门缝隙透出幽蓝光芒,伴随着断续的呢喃声。拓跋祁舔了舔嘴唇,铁链在掌心缠绕出危险的形状。
"准备好了?"尔K转头,目光掠过四人。他的视线在祈屿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
门开了。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具人体。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血管,面容被布条缠绕,唯有眼睛睁开,瞳孔里翻涌着混沌雾气。四周镜面映照出无数个相同场景,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复制死亡。
"这是……"墨白皱眉。
"记忆容器。"尔K走到尸体前,指尖轻抚其胸口金属牌,"J-53,丑角。你们的前身就是在这里找到答案的。"
祈屿盯着尸体眼睛。那些雾气似乎在流动,正缓慢凝结成某种图案。
"想看看自己的过去吗?"尔K突然转身,声音带着蛊惑的颤音,"特别是……某些人的秘密。"
墨白的手按住匕首柄:"别玩花样。"
"真相从来都不是花样。"尔K微笑,"比如你,祈屿——想知道为什么墨白会出现在你家火灾那天吗?"
空气骤然凝固。
祈屿感觉后颈发凉:"你说什么?"
"你父亲的实验室爆炸案。"尔K缓步走近,"那个恰好路过救出你的陌生人。"他停在祈屿面前,呼吸近得能数清睫毛,"真是巧合吗?"
祈屿后退半步,脚跟撞到桌沿。玻璃罐里的纸牌碎片突然剧烈震动。
"够了。"墨白伸手将祈屿拉到身后,"你到底想干什么?"
尔K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镜中扭曲:"记忆回溯即将开始。如果他真的准备好了,自然会知道一切。"
"我不需要听你胡扯。"祈屿咬牙,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无法从尸体眼中移开。那些雾气正在成型——是图书馆的画面。墨白坐在长桌对面,正在书写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尔K的声音混入幻象,"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墨白突然抓住祈屿肩膀:"别看!"
但已经太迟。
画面中的墨白撕下笔记本一页,交给尔K。交易筹码是一张泛黄照片——十七岁少年站在废墟前,身后是消防车红蓝闪烁的灯光。
祈屿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夜晚的记忆汹涌而来:焦糊味、警笛声、还有陌生人的体温。是他把自己抱出火场的,对吧?可为什么照片上的他,在火灾发生前就认识尔K?
"这不可能……"祈屿踉跄后退,撞翻了玻璃罐。
纸牌碎片在空中悬浮,自动拼合成完整图案。J-07→J-11→J-53,箭头最终指向角落的金属门。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尔K轻笑,"记忆总是选择最脆弱的时候复苏。"
拓跋祁的铁链突然抽向镜子:"少他妈装神弄鬼!"
玻璃炸裂声中,尸体眼睛骤然收缩。黑色血液顺着布条渗出,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符号。
"时间到了。"尔K最后看了眼祈屿,转身走向金属门,"这次的继承者,准备得比之前好得多。"
墨白拽住祈屿手腕:"我们得谈谈。"
"滚开!"祈屿甩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那个画面太过清晰——墨白将照片塞进外套内袋时,嘴角的冷笑。
他们跟着尔K穿过金属门。通道比之前更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祈屿刻意落后两步,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刀刃在掌心划出细线,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别自残。"墨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前面,背影挺直如松。
祈屿把血抹在墙上。鲜红痕迹在幽蓝光线下泛着诡异光泽。
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是尔K的皮靴,而是赤足拖地的声响。拓跋祁的铁链已经垂下,瞳孔微微收缩。
"来了。"尔K停下脚步,"你们的第一个考验。"
金属门缓缓开启。
房间中央站着个少女。白色连衣裙沾满暗红,长发遮住脸庞。她抬起头,露出半张腐烂的脸颊。
"太阳公主?"墨白低呼。
"不。"尔K纠正,"是失败品。"
腐尸突然扑来。动作快得超出常理,指甲在空气中划出黑线。
墨白侧身躲过,匕首刺向脖颈。刀刃穿透皮肤时发出滋啦声响,像是刺入腐肉。
"用火烧!"尔K喊道,"只有火焰能净化失败品!"
拓跋祁的铁链缠住腐尸腰部,用力将其摔向墙壁。砖块碎裂声中,祈屿摸出打火机。
幽蓝火焰腾起的瞬间,腐尸发出凄厉惨叫。在火光映照下,祈屿看清她胸前的金属牌:SP-01。
"SP?"他看向尔K。
"Special。"尔K将一张新纸牌递给墨白,"特别组的编号。"
火势蔓延时,腐尸突然开口:"他们在骗你……"
祈屿浑身一震。
"别听它胡说。"尔K迅速挡住他的视线,"失败品临死前会制造幻觉。"
但那声音继续传来:"去找红桃皇后……她知道真相……"
火焰吞噬最后的字句。
尔K的表情难得出现裂痕。他猛地撕下墙上的纸牌,上面赫然写着"SP系列已销毁"。
"走。"他的语气不再从容,"现在就得去红桃皇后的地盘了。"
通道尽头出现岔路。左侧石壁刻着燃烧的心脏,右侧则是破碎王冠。纸牌碎片在地面拼出指示:Heart Queen。
"等等。"墨白蹲下身,指尖拂过石砖缝隙,"这些砖块……是新的。"
尔K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祈屿突然冲向右侧通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内心有个声音在呼唤。那个腐尸最后的眼神,和记忆中火灾现场某个警察的表情一模一样。
"回来!"墨白追上去。
尔K站在岔路口,看着两人背影轻声叹息。他翻开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第七组·第三日·信任崩塌。
拓跋祁的铁链缠上他手腕:"你知道我会选右边。"
"当然。"尔K微笑,"你最爱看戏不是吗?"
当墨白和祈屿赶到红桃皇后的宫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厅中央坐着另一个墨白。
黑色风衣,银色纽扣,甚至连左耳的耳钉都一模一样。他抬起头,露出与墨白相同的五官,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欢迎来到记忆回廊。"他说,"我是第二组的墨白。"
尔K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来你们提前遇到了关键节点。"
祈屿看着两个墨白。空气里飘来熟悉的檀香味,和火灾那天救他之人的气息完全一致。
"告诉我真相。"他对最近的墨白说,"那天你为什么在我家附近?"
墨白的表情出现瞬间动摇:"我……"
"他在执行任务。"第二组墨白打断道,"清除知情者。"
祈屿感觉心脏被攥紧:"什么任务?"
"记忆重置计划。"尔K接过话头,"墨白曾是组织成员。他们的职责是……"
"闭嘴!"墨白暴喝,同时抽出匕首指向尔K。
但祈屿已经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单薄却决绝,就像当年从医院逃走的那个雨夜。
"让他冷静下。"第二组墨白说,"我们都经历过这个阶段。"
尔K看着祈屿消失的方向轻笑:"记忆复苏总是伴随着阵痛。不过这次……似乎格外精彩。"
金属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祈屿感觉耳膜突突直跳。檀香味更浓了,混着血腥与烧焦的头发味道。
"别碰任何东西。"墨白走在前面,匕首反射出幽蓝微光。他的步伐很稳,但左手始终贴着大腿外侧,那里有道新鲜的血痕。
祈屿盯着那抹暗红。记忆突然闪回火灾现场,陌生人把他抱上救护车时,左腿也有同样的血迹。当时以为是救他时擦伤的……
"小心脚下。"尔K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和拓跋祁走在了前面,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某种黏液。
通道尽头出现一扇铁门,锈迹斑斑的表面刻着倒五芒星。拓跋祁的铁链突然绷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别碰!"墨白抓住链子末端,"这上面有记忆残留。"
铁链在他掌心留下烫伤般的红印。拓跋祁却笑了:"我就爱玩命。"他甩开墨白的手,用缠满绷带的膝盖撞向铁门。
金属震颤声中,门缝渗出黑色雾气。祈屿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潮湿的墙壁。那些暗红液体突然流动起来,在墙面勾勒出模糊的字迹。
"别看!"墨白转身挡住他的视线,"这是记忆污染。"
但已经看清了。墙上的字迹和火灾当晚记事本上的笔迹一模一样——那是父亲最后写的文字。
"让开!"祈屿推开墨白,却发现墙面光滑如初。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你太紧张了。"墨白的声音很轻,近得能感觉到气息,"我带你出去。"
祈屿猛地甩头。那个腐尸临死前的话突然浮现脑海:"去找红桃皇后……"而现在他们确实正在往SP-01提到的方向走。
铁门终于开启。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消毒水的气味。祈屿瞳孔骤然收缩——房间里摆着十二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个昏迷的人。他们的太阳穴连着细管,另一端没入墙壁。
"医疗舱。"尔K走向最里面的床位,"SP系列的记忆储存器。"
拓跋祁的铁链抽向最近的玻璃罩:"醒醒吧你!"
液体喷溅而出的瞬间,所有病床同时响起急促的警报。墙上暗门轰然开启,穿白大褂的身影鱼贯而入。他们的脸隐藏在防毒面具后,手中注射器闪着寒光。
"快躲!"墨白将祈屿推向角落。针管擦过耳际,在墙上注入蓝色液体,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洞口。
尔K却站在原地微笑。当第一个医生扑来时,他轻轻摘下口罩。露出的脸庞与病床上的男人一模一样。
"克隆体?"祈屿踢翻扑来的医生,针头扎进地面时迸出火花。
"记忆载体。"尔K避开攻击,"每个SP都对应着七个备份。"他踩碎一个医生的脖颈,骨头断裂声清脆异常。
墨白突然拽着祈屿滚向右侧。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现个深坑,酸液还在不断腐蚀地面。
"他们想清除SP的记忆痕迹。"尔K掏出枪支,"所以我们要赶在清洗完成前找到关键信息。"
枪声响起时,祈屿看见某个医生面具掉落。那张脸让他浑身发冷——是火灾当天负责调查的警官。当时他说着"节哀顺变",眼神却始终盯着父亲书房的方向。
"你认识他?"墨白似乎察觉到异常。
祈屿没有回答。另一个医生的面具也被打碎,露出的面容让他想起葬礼上递来慰问信的陌生人。那天所有人都说父亲是意外身亡,但现在看来……
"小心背后!"尔K的喊声伴随着枪响。
祈屿翻身躲过时,看见墨白正用匕首划开第四个医生的防护服。淡青色液体喷洒而出,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变成黑色。那些医生倒下的位置,地面开始浮现诡异的符号。
"是记忆碎片。"尔K蹲下身,"他们在试图传递什么。"
祈屿靠近时,符号突然开始移动。它们扭曲重组,最终形成个清晰的箭头,指向房间另一端的保险柜。
"看来有人不想让真相被销毁。"尔K走向保险柜,"墨白,掩护我们。"
墨白却突然抓住祈屿手腕:"等等。"
他的拇指按在脉搏跳动处,体温比平常低了两度。祈屿想起火灾那天,这个陌生人也是这样测量他的生命体征,只是现在的眼神更加冰冷。
"你的体温不对。"墨白皱眉,"刚才接触过记忆污染。"
"比起这个,"祈屿甩开手,"不如解释下为什么SP系列知道去找红桃皇后?"他盯着保险柜方向,"还有,为什么这些医生……都和我的过去有关?"
墨白的表情出现瞬间动摇。这时保险柜突然弹开,一股寒气涌出。尔K伸手取出个金属盒,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支试管。
"这就是SP系列的记忆储存器。"他举起其中一支,"只要找到对应的播放装置,就能看到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拓跋祁的铁链突然缠住他的手腕:"包括墨白的?"
尔K的笑容加深:"当然。毕竟他是第一个觉醒者。"
祈屿看着试管在幽蓝光线下泛着冷光。那些透明液体里漂浮着某种组织切片,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里保存的脑组织样本。
"你父亲死得不冤。"尔K仿佛看穿他的想法,"当他试图篡改记忆库的时候。"
墨白突然出手抢夺试管。两人在瞬间交手三招,匕首与短刀相撞迸出火花。祈屿趁机抓住金属盒,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别打开!"墨白和尔K异口同声。
但已经迟了。某个试管从盒中滚落,在地面弹跳几下后停在祈屿脚边。液体缓缓渗出,形成个模糊的图案——是张照片的轮廓,边缘焦黑,中间依稀能看见少年和老人的面容。
墨白的表情彻底变了。他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想去擦拭那些液体,却在即将触碰时缩回手指。就像……害怕确认什么可怕的事实。
"看来有人隐瞒了更重要的事。"尔K捡起空试管,"比如,为什么真正的继承者至今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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