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轮的裂痕

雨还在下。

祈屿的后背撞在潮湿的砖墙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丑角的笑声在空旷的剧院里回荡，像是某种老旧留声机发出的噪音。

"剧本？你觉得这种东西能困住谁？"

墨白的手还捂在祈屿眼前，血从指缝渗出，在他脸颊上画出蜿蜒的轨迹。血腥味混着檀香，让他想起火灾那天抱起他的人。

舞台上的钟表仍在疯狂旋转，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祈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尔K握着注射器，墨白蜷缩在墙角，笔记本摊开在操作台上……

"现在。"墨白在他耳边轻声说，"相信我一次。"

话音未落，墨白猛然扯下衬衫袖子，将祈屿的眼睛蒙住。布料粗糙的触感取代了温热的血，却掩不住他指尖细微的颤抖。

拓跋祁的铁链划破空气，钉入天花板的横梁。整个剧院突然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而下。他借着反作用力荡到舞台上方，铁链末端甩向丑角。

丑角轻巧地向后跃去，手中的镜子折射出诡异的光斑。他的戏服在风中鼓起，像一对展开的黑色翅膀。

"你们真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命运之轮早已开始转动。"

太阳公主的指尖亮起微光，照亮舞台角落的幕布。褪色的金线绣着一行字：《命运之轮》——第X场演出。

"小心！"她突然喊道。

红心A的身影从门外闪现，纸牌在他指尖翻飞。黑液从地板缝隙涌出，在空中凝结成利刃，直取祈屿咽喉。

墨白旋身挡在前方，匕首横扫。刀刃与黑液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他左手仍紧紧按着祈屿的后颈，仿佛生怕他会看到什么。

"别动。"他说。

祈屿却听见他呼吸急促，像是强撑着什么。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檀香和雨水的气息。

"墨白……"

"闭嘴。"墨白的声音发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红心A缓步走进剧院，西装下摆沾满泥水。他的面具裂了一道缝，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你们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他说，"其实你们一直都在尔K的剧本里跳舞。"

"是吗？"墨白冷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能走到这里？"

红心A的表情变了。他抬起手，纸牌在他指尖旋转，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游戏还没结束。"他说。

"是啊。"祈屿突然开口。他摸索着扯下眼罩，视线落在舞台中央的钟表上。那些错乱的指针让他想起档案室里的失败记录——情感残留导致程序紊乱。

他明白了。

"游戏才刚开始。"他说。

墨白的手猛地收紧。

丑角吹了声口哨。悬挂的秋千突然断裂，他在坠落过程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舞台上。手中的镜子往四周散开，映照出无数个扭曲的身影。

"有趣。"他说，"真是有趣的反应。"

舞台另一端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拓跋祁的铁链缠住了某个看不见的东西，链条绷得笔直。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闭嘴。"

红心A的身影突然模糊，像被风吹散的雾气。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在干扰剧本。"

"剧本？"丑角嗤笑一声，"你觉得这种东西能困住谁？"

祈屿的视线扫过舞台。那些镜子反射出的画面开始扭曲，显现出不同的场景：火灾、黑液、档案室、墨白的刀刃……还有那行用红笔写的字：情感残留导致程序紊乱。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墨白。"他低声说，"你不是实验体，对不对？"

墨白的手指微微一颤。

"你就是祈屿的保护程序。"祈屿继续说，"所以你才能预知路线，知道剧院的位置。尔K让你监视我，但你……"

"闭嘴！"墨白的声音突然拔高。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清明。

祈屿盯着他看。那些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重组：火灾那天是谁抱起他？是谁在档案室里救了他？又是谁一次次阻止他看到真相？

"你早就知道一切。"祈屿的声音发抖，"所以你总是站在我身边，总是在关键时刻保护我。可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唯一的机会。"墨白打断他，"只有你能打破预言。"

"可你呢？"祈屿问，"你是什么？"

墨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舞台中央的钟表上，齿轮仍在疯狂转动，指针指向不同的时间。

丑角忽然开口："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一愣。

远处传来钟声，一下，两下……

"第七日。"太阳公主轻声说。

祈屿的心猛地一沉。七天，副本时限是七天。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红心A的身影再次清晰。他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时间到了。"他说。

剧院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中，祈屿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跑。"是墨白的声音。

下一秒，整座剧院陷入混乱。黑液从地板涌出，化作触手缠绕观众席的座椅。拓跋祁的铁链在黑暗中划出银色弧线，与黑液相撞迸发火星。

祈屿被墨白拽着往前冲。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檀香和雨水的气息。他的手指摸到墨白的手腕，皮肤冰冷得不正常。

"你受伤了？"他问。

"别管这些。"墨白的声音沙哑，"现在不是时候。"

他们冲出剧院时，雨更大了。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远处的树林在风中摇晃，像是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

身后传来丑角的笑声："祝你们好运，演员们。"

祈屿回头看了一眼。剧院的轮廓正在雨幕中模糊，像一幅即将消散的画。

"我们该去哪？"他问。

墨白停下脚步。他的手仍然紧紧抓着祈屿的手腕，指节泛白。

"去找尔K。"他说。

"你知道他在哪？"

墨白沉默片刻："我知道。"

祈屿看着他。雨水顺着墨白的下颌滴落，在衣领上洇出深色痕迹。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嘴唇泛青，像是失血过多。

"你撑得住吗？"祈屿问。

墨白松开他的手腕，转身走向树林。"跟上。"他说。

祈屿快步跟上。背包里的笔记本压得他肩胛发酸，纸张边缘透过布料硌着后背。他数着脚下水洼的数量，第三十七个时，墨白突然停下。

"怎么了？"

"他们在追我们。"墨白说。

祈屿回头，果然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从剧院方向追来。红心A走在最前面，手中纸牌翻飞。

"该死。"祈屿骂了一句。

墨白忽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向一边："走左边。"

"你说过那边是死路。"

"现在不是了。"墨白的声音很轻，"相信我。"

祈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他转身钻进灌木丛，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墨白独自面对追兵。

祈屿躲在树后，看着墨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他的心突然揪紧，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远离。

远处的钟声又响了，一下，两下……

第七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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