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地毯在祈屿脚下延展,仿佛一条凝固的河。他站在大厅中央,能清晰感受到那些动物面具后窥视的目光。水晶吊灯在头顶摇晃,折射出诡谲的红色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成一个陌生的轮廓。
“欢迎回家,我的新郎。”
女人的声音像丝绸滑过皮肤。祈屿抬头望去,那张苍白的脸正缓缓摘下面纱。她的眼睛是空洞的深潭,嘴唇泛着不自然的粉红,像是画师随意抹上的油彩。
“你……”祈屿下意识开口。
“嘘——”女人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指尖冰凉,“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死去的新郎。记住你的身份,否则……”
话音未落,大厅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祈屿转头看去,一队身着黑袍的宾客正朝这边走来,每个人脸上都戴着诡异的动物面具。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运作。
“他们来了。”女人低声说,裙摆扫过满地血迹,“记住,今晚你必须完成仪式,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消失。”
祈屿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他忽然意识到,这不仅是一个画作的世界,而是一个正在吞噬现实的梦境。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出墨白临别时那道复杂的眼神。
**“我巴不得你立刻消失!”**
**“可你要是真走了,我找谁吵架去?”**
那些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贴在他耳边低语。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大厅外的钟声突然敲响,十二声回荡在穹顶之下。
宾客们齐刷刷停下脚步,面具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该开始了。”女人站起身,向他伸出手,“我的新郎,你准备好了吗?”
祈屿没有接她的手。他向前一步,近距离打量着这张脸。那双眼睛里没有神采,却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执念。
“你是谁?”他试探性地问。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永远?”祈屿冷笑,“可你已经死了。”
女人的表情骤然扭曲,她猛地抓住祈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他骨头生疼:“你说什么?我不可能死!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答应过的!”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玻璃碎裂的声响。祈屿试图挣脱,却发现她的手指像铁钳一般牢牢扣住他。
“我记得你。”他低声说,目光紧紧锁定她的瞳孔,“你在画中倒影里,躺在血泊中。”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的眼神出现片刻的迷茫,但很快又被狂热取代:“那是假的!你才是假的!真正的你早就和我一起了!”
“所以你把我拉进这幅画?”祈屿继续试探,“为什么?”
“因为你说要离开我!”女人尖叫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你说要回去找别人!所以我把你带回来了!这一次,你永远都别想逃!”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祈屿的皮肤,他能感觉到血珠正从指缝间渗出。
“可我不是那个人。”祈屿压低声音,“你明知道的,对不对?”
女人的身体僵住了。她的手指慢慢松开,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你……不是他?”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风中的尘埃。
“我是祈屿。”他说,“我不是你的新郎。”
女人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关系。”她说,“我可以让你变成他。”
她转身走向高台,抬手一挥。四周的画像突然活了过来,画中男女的面容在不断变换,一会儿是祈屿和她相拥,一会儿又是另一个男人和她亲吻。
“这些都不是真的。”祈屿盯着那些画像,“你们的时间是错乱的。”
“错乱的是你!”女人厉声喝道,“你不记得过去,不代表它不存在!”
她猛地扑向祈屿,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墙上。她的脸几乎贴上他的,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
“告诉我。”她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的初吻吗?在玫瑰花园里,月光洒在你的肩上,我说‘我愿意’的时候,你的眼里有泪光。”
祈屿没有动,任由她抓着自己。他的心跳加快,不只是因为恐惧,更因为她话语中透露出的某种真实。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问道。
女人的表情终于崩塌。她松开手,踉跄后退几步,靠在墙边。
“我是……”她喃喃着,声音破碎不堪,“我是画影的一缕残念……我本不该存在的。”
祈屿瞳孔一缩。他听说过画影——那个被抹去存在痕迹的侍从,那个窥见画中核心秘密的人。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他问。
“因为我放不下。”女人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我爱他,就像你爱你的人一样。”
祈屿沉默了。他想起了墨白,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却总在关键时刻保护他的男人。想起了拓跋祁,那个疯癫偏执却总在混乱中搅弄风云的对手。
“可他已经不在了。”他轻声说。
“可你还在。”女人的声音带着绝望,“你可以成为他。”
祈屿摇头:“我不能。”
女人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祈屿的衣领:“那就永远留在这里!要么是你,要么是我!”
她的力气大得出奇,几乎要把他勒得喘不过气。祈屿挣扎着,视线模糊中,他看到四周的画像开始扭曲,宾客们的面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地板裂缝中渗出黑色液体。
“时间不多了。”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么接受我,要么被抹去。”
祈屿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推开她。女人踉跄后退,撞在雕花椅上,椅子翻倒,她的裙摆扫过满地血迹,像是拖着一条蜿蜒的伤痕。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祈屿站直身子,目光坚定,“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相。”
女人的眼神变了。她看着祈屿,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
“你真的不一样。”她喃喃道,“他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她缓缓站起身,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也许……我早该明白的。”
她抬手抚过自己的脸,指尖轻轻一扯——
“哗啦”一声,她的脸部皮肤像画布般被撕开,露出底下空白的画布。
祈屿倒吸一口冷气。
“时间快到了。”女人的声音变得空洞,“你必须做出选择。”
大厅外的钟声再次响起,第十一声。
空气中浮现半透明的文字:【存在消逝倒计时:00:00:59】
祈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女人站在高台上,望着他,眼中最后一丝执念化作温柔。
“祝你好运,真正的祈屿。”
她闭上眼睛,身体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祈屿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逐渐崩塌的大厅。他知道,这场婚礼从未真正存在过,只是某个灵魂最后的挽留。
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活下去。
为了找出真相。
为了打破这一切。
钟声敲响第十二下。
画面剧烈扭曲,祈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红色帷幕之中。
\[未完待续\]祈屿站在大厅中央,脚下是血红地毯。四周寂静无声,宾客们戴着动物面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女人缓缓站起身,裙摆拖过满地血迹。她看着祈屿,眼神复杂。
“你真的不一样。”她喃喃道,“他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她转身走向高台,脚步轻盈却带着某种决绝。祈屿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那些画像中的自己,面容模糊,仿佛在不断被重绘。
大厅深处传来低语声,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祈屿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头痛欲裂。他扶住墙壁,指尖触到冰冷的石面,却感受到一丝诡异的温度——墙在发热。
女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时间快到了。”
祈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必须找到突破口。婚礼大厅的结构、宾客的举动、女人的行为……所有细节在他脑海中快速闪回。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你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他开口,声音平稳。
女人的脚步顿住。
“你说我代替了‘他’。”祈屿继续说,“可如果你真想让我永远留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动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女人没有回答。
“因为仪式只能在特定时间完成。”祈屿步步紧逼,“而那个时间,就是午夜十二点整。现在钟声还没敲响第十二下,你还不能真正把我变成‘他’。”
女人终于转过身,眼神闪烁。
“所以你在拖延时间。”祈屿盯着她的眼睛,“你在等什么?还是……你在害怕?”
空气骤然凝固。
宾客们的面具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在调整角度,齐刷刷望向女人。她站在高台上,身影单薄,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很聪明。”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但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她抬手,大厅的吊灯突然剧烈摇晃。红色光芒扭曲成漩涡,将四周的画像吞噬。画中男女的身影开始变形,脸庞扭曲,发出尖锐的嘶吼。
祈屿的视线被刺痛,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
倒计时还在继续:【存在消逝倒计时:00:00:47】
“你必须做出选择。”女人的声音低沉,“要么接受我,成为他。要么……彻底消失。”
祈屿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指,心跳加快。他知道自己不能犹豫太久。
他猛然抬头:“如果我不选呢?”
女人的表情骤然阴沉:“没有‘不选’的余地。”
她抬手一挥,空气中浮现出三个画面——
第一幅画中,是他与女人相拥在玫瑰花园,背景是落日余晖。女人穿着洁白婚纱,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第二幅画中,他独自站在血泊中,女人倒在脚边,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眼空洞。
第三幅画最诡异。画面中央是空荡荡的教堂,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面具和染血的婚纱,却不见任何人影。
“这是……”祈屿皱眉。
“你的三种可能。”女人冷冷地说,“接受我,你会拥有永恒。拒绝我,你会亲手杀死我。至于第三种……”她顿了顿,“那是你从未走过的路,连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宾客们齐声低语,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某种古老的咒语。
祈屿盯着那三幅画,脑中闪过墨白的脸。那个男人总是冷着一张脸,却在关键时刻为他挡下致命一击;也闪过拓跋祁疯狂的眼神,那个疯子曾说过:“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他忽然笑了。
“你说只有三种选择。”他直视女人的眼睛,“可我想选第四种。”
女人瞳孔收缩:“没有第四种。”
“有。”祈屿向前一步,“我既不想成为‘他’,也不想亲手杀了你。我要打破这一切,让这个婚礼——根本不存在。”
女人的脸色变了。
“你以为你能做到?”她冷笑,“你不过是个闯入者。”
“可我不是‘他’。”祈屿的声音坚定,“正因为不是,我才不会被你们的规则束缚。”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女人惊呼一声,试图挣脱,却被他牢牢扣住。
“你到底是谁?”他低声问,目光如炬,“不是画影的残念,不是‘他’的新娘……你是谁?”
女人的身体颤抖,眼神出现片刻的迷茫。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却说不出话。
祈屿继续追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也不愿意重复这场婚礼?也许你只是……被困住了?”
女人的眼泪滑落,滴落在地上,瞬间蒸发。
“我不知道……”她喃喃,“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这时,大厅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宾客们齐齐转身,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们来了。”女人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恐惧,“他们不允许你破坏规则。”
祈屿回头望去,只见一队黑袍人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锋利的剪刀,刀刃上沾满暗红液体。
“他们在做什么?”他问。
“剪断不属于这里的生命。”女人的声音颤抖,“你已经触犯了禁忌。”
祈屿的心跳加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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