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审判者

纯白空间里，墨白跪坐在画布上。他的手掌深深插进柔软的画布表面，指节发白，像是要把自己钉死在这里。

祈屿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指按在腰间刀柄上。这里的空气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墨白急促的呼吸声。他看见那人的后颈渗出冷汗，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细小的水痕。

"你到底还要装多久？"祈屿终于开口。声音像一块碎玻璃扎进寂静里。

墨白没有抬头。他的指甲还在抠着画布，指尖已经渗出血珠，在纯白表面上晕开点点红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祈屿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那你告诉我，刚才那些画面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守序者组织覆灭的夜晚，你是唯一活着逃出来的幸存者——还是说，你连这点都打算装作不记得？"

墨白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抬起头，瞳孔里翻涌着混沌："那天晚上……我必须保护典籍……那是整个家族最后的希望……"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妹妹被人拖走？"祈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记得她最后的表情吗？她抓着你的衣角，求你救她……可你选择了那些该死的典籍！"

画布突然泛起涟漪，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祈屿感觉到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但他没有后退。

墨白的手从画布上滑落，染血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的嘴唇颤抖着："我以为……我以为他们不会伤害她……她是孩子……"

"你以为？"祈屿咬牙切齿，"你以为背叛者会放过一个目睹他们行径的小女孩？你以为所谓的秩序能保护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他突然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墨白，你不是失忆了，你是不敢记住。"

画布深处传来低沉的呢喃，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墨白抱紧头颅，指节抵住太阳穴，仿佛要压碎脑海中的声音。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够了……别说了……"

"你看，"祈屿蹲下身，强迫墨白对视，"连你自己都知道，真正该死的是你。"

墨白突然暴起。他的手掌重重掐住祈屿的脖子，将少年按在画布上。祈屿的后背陷入柔软的画布表面，像是要被吞噬进去。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直刺墨白的眼底。

"你说得对，"墨白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我确实该死。可是……"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你能原谅亲手害死亲人的自己吗？"

祈屿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脸色开始发青。但他没有挣扎，只是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墨白。直到墨白突然松开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画布剧烈震颤，中央浮现出一座哥特式庄园的轮廓。月光透过尖顶窗棂洒落，照亮了庭院里的玫瑰花海。

"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祈屿和墨白同时抬头。画布边缘浮现出一道黑影，那是个瘦削的身影，浑身笼罩在墨色长袍中。最诡异的是，他的脸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五官模糊不清，只有嘴角保持着诡异的上扬。

"画影。"墨白低声说。

"欢迎来到审判之境。"黑影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在画布上留下漆黑的印记，"你们即将看到的，是记忆的真相。"

祈屿刚想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正在下沉。画布像流沙般吞噬着他的身体。他低头看去，发现脚下浮现出那个雨夜的画面——

十三岁的墨白站在屋檐下，怀里抱着沾满雨水的典籍。远处传来尖叫声，却像是从深水里传来的闷响。他的妹妹从走廊尽头跑来，湿漉漉的裙摆拖在地上。她抓住哥哥的衣角，泪水混着雨水在脸上蜿蜒。

"哥哥……有人要抓我们……"

墨白没有低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书房的方向，那里藏着整个家族的秘密。妹妹的手指在他衣襟上攥得更紧了。

"求你……带我走……"

书房的门吱呀作响。墨白突然甩开妹妹的手，冲向书房。女孩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她望着哥哥的背影，眼泪在脸上结成冰晶。

黑影轻笑："现在你还觉得，是别人夺走了她的生命吗？"

祈屿的脚终于触地。他站在画面中央，看着墨白扭曲的脸："你不是为了守护什么大义。你只是害怕承担责任。如果当时你选择带走她……"

"如果？"墨白的声音嘶哑，"如果我能忘记就好了……"

画布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墨白的妹妹从裂缝中走出，裙摆上的泥泞比之前更深了。她的步伐轻盈，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

"哥哥。"她张开双臂，"你终于来找我了。"

墨白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你不是她。"

女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手指僵在半空，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画布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血迹。

"你说得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我不是她。我是你不愿面对的记忆，是你亲手埋葬的愧疚。"

祈屿忽然发现不对劲。他仔细观察女孩的裙摆，发现泥泞的位置与之前不同。当他再抬头时，女孩的面容已经开始扭曲，就像融化的蜡像。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你一直在改变细节……因为你是靠我们的记忆维持存在的。"

画影发出一声冷笑："聪明的孩子。但这不是终点，审判才刚刚开始。"

墨白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幻象。他的手穿过女孩的脸庞，像穿过一团雾气。幻象发出尖锐的嘶吼，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够了！"墨白突然大吼，"我知道她不在了。是我害死了她。我不敢承认，所以我创造了你。"

幻象化作黑雾消散。画布开始闭合，像一张巨大的嘴。祈屿抓住墨白的手腕："走！"

但画影挡在他们面前："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真正的审判……"

他的话被一阵剧痛打断。画布深处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颤，墨迹如同活物般蠕动。

祈屿拽着墨白往后退，却发现身后是无尽的虚空。画影站在原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看来，游戏要比预期提前结束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被吸入画布深处。最后一抹消失的是他那永远挂着笑容的嘴角。

\[未完待续\] | \[本章完\]画布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祈屿感觉脚下的画面开始流动，那些凝固的血迹化作暗红液体漫过他的鞋尖。

"你还不明白吗？"画影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响。他伸出手，墨白妹妹幻象消散的地方升起一缕黑雾，在空中凝成小女孩的手掌形状。

墨白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扑向那缕黑雾，手指穿过的却只是虚空。雾气顺着他的手腕攀爬，在皮肤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住手！"祈屿想上前，却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他看见墨白的脸开始龟裂，像是被打碎的瓷娃娃，裂缝中渗出漆黑的液体。

画影轻笑一声，身影突然扭曲成无数墨点。这些墨点飞快游走，在纯白画布上勾勒出新的场景——

一座哥特式教堂内部。彩色玻璃窗将月光染成诡谲的蓝色。十二个身披长袍的人围成一圈，中间跪着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

"这是..."祈屿屏住呼吸。他看见女孩抬起头，露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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