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盛音!”一向叫着“小音”的掌事人此时怒气横生,声音嘶哑地喊着她的全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曾经我是多么宠着你向着你,哪怕你没有给我争气也没有任何放弃你的心思,到如今我以为你真的能够悔改,还特意为你设下祭坛,让所有韩家人都看着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姑娘对韩家的忠心从来没有变过,可是你呢!韩盛音!你居然把我的一片心意全都践踏!你居然肯用生命来保护她!”
周行之抱着我升腾在半空中,那些站在地面上的韩家人虽然心焦,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渐渐远行。
有人使出了术法,有人祭出了符咒,有人拿起了骨器……
韩家此刻乱成一团。
周行之一手抱着我,不方便施展法术,而莫名其妙的,我两只手上的骨刀居然发出了共鸣,“嗡嗡嗡”的声音伴随着震动而来,弄得我手都快麻了,差点把骨刀丢下去。
两柄骨刀周围都覆盖着光芒,一柄是蓝色的,另一柄则是紫色的,两种光芒融合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结界,将我们与韩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术法隔绝了,从而保证我们一直顺利地往东南方漂浮过去。
而韩盛音此时跪在掌事人面前,像黑天鹅似的高昂着头颅,听着掌事人恨铁不成钢的话语。
“你说啊!为什么要保护她!”
拐杖一下一下抽打在韩盛音身上,隔了那么远我都能够看到她后背那一道道血迹,即使皮开肉绽她依然纹丝不动,像一尊雕像一样跪在那里。
“对不起。”
我和韩盛音同时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是对掌事人说的,而我,是对她说的。我说的极轻极轻,而她这一声,声嘶力竭。
韩盛音挪了挪膝盖,对着掌事人深深地拜了下去,然后虔诚地双手合十,任由掌事人用拐杖抽打她的后背。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滑落。
周行之带着我隐在了树丛上空,虽说他鬼力很强,但终究拖着我一个大活人不方便行动,树丛正好做一个遮挡。
一片树叶从我指尖拂过,掌事人的声音响彻天际:“他们跑不出村子的!所有韩家骨器的主人,给我搜!一定要找到他们,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不由得撇了撇嘴,然后哀叹一声:“不知道韩盛音现在怎么样了。”
“嘘。”周行之冰凉的手指压在了我的下唇上,他低声道,“这是她自愿的,我也没有办法。”
“就不能救救她?她为了救我也是费尽了心思,现在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上……”我内疚起来,“她本来可以不救我的,那个送饭的老奶奶不是说了么,只要我能够挨过七日,掌事人就会放我出去。”
“起初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韩盛音找到了我,告诉我掌事人是真的下了杀心,就算你在暖屋死不了,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困住你。只要你在结界之中,她就掌握了主导权,只要是想杀你轻而易举。”
我急了,还是觉得韩盛音这事做的不值当:“你也说了,可以杀掉掌事人从而破除结界,我们还是能够避免走这步棋的啊。”
“丫头。”周行之揉着我的头发,说,“我说了,这是韩盛音自己愿意的,她不想让掌事人死在我的手下,就算掌事人带给了她不想要的生活,但怎么说也是养育了她,所以……”
她宁愿牺牲自己,让掌事人失望,也不愿意让掌事人殒命。
说是不喜欢韩家,不喜欢在韩家的日子,但到头来终究对韩家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有一件事是永远也无法改变了,韩盛音生是韩家人,体内流淌着韩家的血,她从出生起就和这个家族扯不断关系了。
我也是。
前世生为韩文月,就一心想要查清韩家的事情,今生为秦小布,还是因了一个周行之误打误撞和骨镜有了联系,绕来绕去终究又回到了这个村庄。
“掌事人为什么说我们走不出韩家村?”
“你忘记了么?村子周围有结界,只有知道密语的韩家人才能打开。”
周行之带着我慢慢沉下去,下面是一处圆形湖泊,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了我们两个的身影,随着一片树叶落在了湖面上,映像也变得模糊起来。
眼看着我们距离湖心越来越近,我不由得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我我我不会游泳……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周行之定定地看着水面上那片树叶,“这片湖泊通往村外的地下,我们虽然无法走出村子,但是能够通过水和外界进行联系,要知道,这地方可是我的手下大将鬼冽的地盘。”
一听有了援兵,顿时我也不慌张了,放心大胆地收起骨刀,抱紧了周行之,做好沉在水中的准备。但我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总不能我们就这么走了吧?那温羽怎么办?
“你的身体现在哪里?”
周行之对着湖面努努嘴:“水底。”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刚沉入水中的时候,只觉得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也都布满了湿气。周行之小心地揽着我,一手拨开重重水草,直往湖的深处游过去。
我有些缺氧,想要呼吸就勉强张了张嘴,结果灌了一嘴腥咸的湖水,不仅如此,眼睛耳朵里也满是湖水,因为盐分太高,弄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周行之见状凑了过来,薄软的唇瓣封住了我的嘴巴,别说还真管用,居然没有那么憋得慌了。难道这家伙自带氧气?
我们两个一直在湖下保持着这个羞耻的姿势,反正也没人看见,故而我没有像之前那么不好意思,取而代之的是对周行之莫大的感激。
难怪电视剧里总演什么人工呼吸,完事了两个人就因此产生姻缘,原来在关键时刻确实有用啊!就这么出卖点节操,起码不至于让我在湖里面憋死。
一条鱼摆摆尾巴从眼前游过,丛丛水草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甚至还有树就长在水里,根须深入水底,惊得我目瞪口呆。
水底的世界居然这么美好。
当然除去偶尔游来游去的水蛇就更好了,毕竟和蛇在一起待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我对蛇这种生物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心理。
周行之做出了一个抓取的动作,立刻就有一柄骨刀从我怀里飞出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在水中奋力划了一道,蓝莹莹的光芒在水中四散开来,扩散到不知名的远方。
他手腕轻转,用骨刀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号,估计是在召唤鬼冽。
之后他又收起了骨刀,带着我渐渐前往湖底,远远地我看见了一个浮在水中的人,短发往上扬起,脸色苍白而且没有任何表情,借着光芒初初看来,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但是我很快辨认出了他的面孔——那是温羽。
周行之像一条鱼似的在水草之中穿行,我却是行动迟缓,快要到达温羽身边的时候脚腕忽然被水草缠住了。周行之只好折回去帮我扯掉脚腕上肆意缠绕的水草,同时示意我不要动弹,我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扯断墨绿色的水草,余光从湖底沙地上掠过,忽然发现了一双手。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就使劲闭了闭眼,重新再睁开的时候发觉那双手果然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
可是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对着那个方向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但现在视野之中只有绳子一样密密麻麻的水草,至于水草那边是什么,我根本看不出来。
但我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藏在水草里面窥视着我们。
出于谨慎,我扯了扯周行之的衣袖,他吐了一串泡泡,费力地挥动着手中的骨刀,好不容易才把缠着我双脚的水草给割断了。
我默默地取出了另一把骨刀。
就在周行之双手划水朝着我游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双黑乎乎又瘦兮兮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脚腕,下一秒我的身体就被拖拽过去。
那明明是一双孩子的手,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想说话,但是刚一张嘴口腔里就又灌满了水,我只能像条鱼似的不停地吐着泡泡,同时看周行之抱着另一个“我”缓缓地朝着远方游走。然后他进入了温羽的身体,怀里依然揽着那个“我”。
幻象,一定是幻象!
而真正的我现在还被拖拉着,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物种,我试着呼唤周行之,但他就像被隔绝了一样,根本感受不到我的焦急。
情急之下,我握紧了手中的骨刀打算和那小东西拼死一搏。
我试着让自己的身体折过来,看准了那双手的角度,用尽力气将骨刀掷过去,一道模糊的紫芒闪过,那小手迅速调转方向,因此锋利的骨刀只擦破了手腕上的皮肤。
“嘻嘻嘻,你打不到我的”
是小孩子的音色,但刺耳得就像是玻璃相互摩擦的声响,听得我心底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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