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澜尚且记得,昨晚自己回殿时,分明将匕首放在了自己身旁,便是今早起床,也堪堪将其别致自己腰间,以防不时之需,怎的,现下里,竟然落在了那厮手里?
难不成?糟了,便是被人架着的空当,她仍若挠痒痒一般的将手放置腰间,那里,此刻,言不出的空档,怎的?华爵天这家伙是神偷手吗?
只须臾间,她尚未察觉的时刻,腰间贴身匕首已经不翼而飞。
再左右瞧瞧,那两名侍卫只高高昂着头,傲然且面无表情,她仅看到四只黑洞洞的鼻孔,当下不悦!这俩人是摆设还是瞎子,竟未看到华爵天顺她腰间匕首?
“哦?这是何人之物?这狂徒似乎太过嚣张了吧?”皇上接过他手中的匕首,自是认真审视打量着。
简澜一身冷汗,现下里,本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今,她二哥前来,尚不知打得什么如意算盘,竟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莫不成觉得皇上惩罚过轻,再慌忙添些柴火。
更让她瞠目结舌,气得牙根痒痒的,便是四皇子一见那匕首,更是直言不讳,上来便说“这麒麟纹匕首我见过,若然不错,应该是七弟所有。”
得,简澜险些一口吐沫噎死,如今这矛头全全指向她,不仅被拉下去杖刑已然够惨,还牵扯出一桩偷皇子坐骑马尾毛的案件。
更凄惨的便是六皇子也上前添油加醋“不错,今日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谣言甚微,便说七弟偷了四哥芸初的马尾毛,当时,我便也不觉是真,如今,连同二哥黑龙的马尾毛也被偷了,我方才信了八分。”
天,当下这是什么情况,竟然连同总是温温柔柔唤她小七的六哥,也出来搅局,纷纷拉她下水,这世道难道黑白颠倒,亦或是她正在梦中?
“不错,这谣言我堪堪也听说了。”华爵落也上前走了一步,虽亦替她说了一句让她倍感欣慰的话,不过,话语里是满满的漫不经心“不过,我倒不信是真的。”
简澜当下感激的望了他一眼,确见那厮冲她挑挑眉,面上浮现出一丝安稳,同方才的焦灼担忧判若两人。
“华爵澜——”皇上大喝一声,脸色低沉的让人惧怕“他们说得可是真的?这把匕首是你的吗?你二位兄长坐骑的马尾毛可是你割下的?”
咄咄逼问,满脸阴沉,让人周身毛骨悚然。
简澜灵动大眼便又骨碌碌一转,瞬间挣脱身后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挤出几滴泪水,同万分委屈的模样,虽委屈,确未有一丝慌乱的沉声道“没错,父皇,我承认二哥及四哥的马尾毛是我割下的。”
众人险些一个趔趄,这不是拐着弯的骂人解气吗?
什么叫二哥及四哥的马尾毛?他们又不是马匹,何来马尾?
“七弟,注意你的措辞。”华爵落憋着笑,极端认真的张嘴反驳道“你那句话可是有通病的,应该是二哥及四哥坐骑的马尾毛,而不是他们的马尾毛,人及兽你还是要分清楚才是?若然分不清,那不是二哥及四哥长了马尾,成了人兽不一,让人笑掉大牙。”
因他一句话,那两名侍卫,实属憋不住,窃窃笑了。
连同太傅都一张脸憋得通红,笑了失礼,不笑憋得够呛。
二殿下及四殿下虽脸色有些许难看,倒也未提及旁的,只等着小狐狸胡编乱造,堪堪‘他’还能编出什么冠冕堂皇,啼笑皆非的理由。
“父皇。”简澜接着道,努力吸了吸鼻子,满脸痛楚隐忍之色,倒堪堪及皇上的怒火退去几分,“其实,便是前几天我做得一个梦,梦到我那苦命的娘亲,她拉着我的手说‘澜儿,替我照看好你父皇。’”
提及欧阳丽,皇上的怒火又退去几分。
那时,何凌袖袍中握紧的手瞬间松了不少,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在众人矛头所指之时,依然临危不惧,且一出戏拿捏得恰到好处,大抵知晓皇上的软肋便是如此。
这个棋子,他觉得委实不错。
许久以前,皇上正值豆蔻之年,年纪尚轻,那时,他尚且是皇子,虽是皇子,倒向往民间的生活,及这皇宫红墙之内充满排斥。
一日,宫里来了外国使者,正形宫宴,那日亦是农历正月十五花灯节,不仅宫里热闹非凡,宫墙之外的民间竟生生赛过宫内,那日,正遇一帮侍卫出宫门采购物资。
于是,他换上一名侍卫的衣服,随同走了出去。
宫墙外自是另一番美景,大街小巷都挂了许多缤纷色彩的灯笼,他翩然前行,行至桥头之时,迎面来了一名女子,且一头撞进他怀中,待他看清了,才发觉那丫头身着一身淡雅浅粉,周身散发着淡淡花香,那一双灵动的大眼如天上繁星,空灵透亮,清澈见底,那张脸更是生的精致秀气。
便是宫中婢女,父皇后宫佳丽,也未见着如此清丽之人,那双眼睛清澈透亮,不染凡尘。
只一眼,他便记住了那双灵动大眼。
“这位公子,可是见着了我家小姐?”
那是她说得第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亦记得明明白白,那声音宛若出谷黄鹂,委实动听。
他当时呆愣摇头,“并没有。”
那女子并未多做停留,只点点头,绕过他,继续前行。
那时,他亦不知着了什么魔道,竟管闲事的拉住她说“姑娘,我同你一起找吧?”
亦是不管那女子是否点头,便厚脸皮的同她一起去寻。
通过闲聊,他便知晓了这女子闺名‘菁菁’,是富商严府丫鬟,如今便在严府,服侍严家千金严秀秀。
这秀秀二字,严家千金可真担待不起,寻到她时,便在一处隐蔽处哭泣,菁菁问及原因,大概是及那卫家公子初次见面,可那厮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是人便知那卫家公子逃跑的原因,这严家千金身材极端走样,许是平日里吃食未控制,竟生生胖成了……
倒是见着他时,那泪意便瞬间没了,眉开眼笑,双眸放光。
便是一眼瞧上了,之后,但凡溜出皇宫来寻菁菁,她自是一番死缠烂打。
再后来,那胖女人知晓他二人两情相悦,便打了主意,私自将菁菁卖去翠楼,且在翠楼艺名‘欧阳丽’。
那时,他去严府找过菁菁,不管是严老爷亦或是那胖女秀秀,只摇头谎称不知晓。
最后,他四处打听,都亦无果。
倒是整日借酒消愁,一幅美人丹青挂在寝殿。
那美人明眸皓齿,尤其一双美眸说不出的灵动使然。
继任太子之后,便更急繁忙,及那份情谊,也日渐淡忘了。
直到那日,父皇命他出宫体察民情之时,经过翠楼,便见那院内老鸨命人打一名倾城女子,出手极为狠辣,眼见那女子被打得奄奄一息之时,他便是路见不平了一把,将那名柔弱女子救下。
尽管她满脸是血,但他仍然认出了,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菁菁,她怎的沦落至此,在翠楼里当了头号花魁。
他重金将她卖身契赎回,也在宫外将她安置在一处宅院内,那些时日,她及他讲了这些年的遭遇,并说在翠楼只卖艺不卖身,前几年倒也混得极好,因着替老鸨赚下不少银两,那老鸨也未难她。
可偏偏这几日,一位姓候的爷瞧上了她的模样,非要将她娶回去做妾。
她再三声称自己只卖艺不卖身,死活不从那侯爷,老鸨因着急需钱财,见她宁可撞木柱子自尽,也不从那位侯爷,因此,一时气不过,命人下狠手差点打死她。
自那以后,经过一番补品调养,静心休息,菁菁本来瘦削干瘪的脸蛋变得愈发圆润,连若如拂柳的身子也变得丰腴许多。
唯一变了的,便是那一双从前清澈灵动的美丽眼眸。
他说“菁菁,便是当初我第一次见你,就被你那一双灵动双眸吸引,那时,只觉一汪湖水,平静无波,干净澄澈。”
她说“人都是会变的,从前那个不喑世事,将一切遐想的如此美好的人儿,如今经过事态万千,风云变幻,经历诸多过往以后,已变得不再纯粹,还哪里来得干净澄澈?”
虽依然相依相偎,互相倾慕,但堪堪自心底已产生芥蒂。
再后来,无意间,她便知晓了他的身份,是他手下来时,她在暗里,听及他们谈话时,她才知晓的。
他便是华爵国新册封的太子华爵允。
并且已然知晓,就在数月之前,册封大典之时,他便已然娶了太子妃,听及,那日红妆十里,华爵国的太子威风凛凛,英姿飒爽,那番帅气容颜不知迷煞了多少女子?又有多少的女子躲在闺中暗自流泪?
而那太子妃,据说倾国倾世之貌,身姿窈窕,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太子妃?那时,她连连傻笑,笑中带泪,如此倾国倾城,惊艳绝伦的女子才堪堪及他般配。
再后来,菁菁问他,当时神态严肃认真,问他是否就是当今太子华爵允。
他自是点头应允。
那日晚上,他们谈了许多,大抵是第一次时她是故意撞上他的,问及那杜秀秀的下落,亦是为了引起他他注意,只因。
她在万千人群中,只见一高大英俊的男子站在桥头,在数盏红灯笼下,耀得他那帅气的脸红通通的,那双眼睛亮闪闪的,便是站在哪里,已然吸睛无数。
那番极美的画面亦是定在那一瞬,永远忆在心头。
她离去前的那一晚,他将身上的那块龙纹玉佩交到她手里,便极坚定极温柔的说“我会娶你的,一定,请你耐心等待。”
她接过那块通体碧绿若甘泉一般透亮的玉佩,轻轻触摸,上面龙纹雕刻十分细腻,每一处勾勒转折都未有一丝一毫瑕疵。
她笑了,一滴泪珠打在触手升温的碧玉上。
他问她为何哭了,她确撒谎说“我是太高兴了,竟得当今太子恩宠。”
那时,全然怪他,忽略了她幸福笑容背后的那份苍白落寞。
后话,自是不必言说,第二日,她便走了,带着那块玉佩,只留下一封信笺,如今那封信笺他仍然珍藏着,当做她给他的最后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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