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南湘公主是有多大的面子,在座百人皆为四国中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不是有权有势的皇族子弟,就是三岁孩童都知晓的能人异士。年少者下至十二三岁,年老者高到七老八十,单单是“赏”人都赏不过来。
前方高台上最尊贵的位置是为南湘皇帝所留,作为今天主角的云惜公主则坐在在皇帝下方。终于,如众人所愿,她摘下了掩面的白纱。只可惜,又有一层恼人的粉色纱帘阻挡,遮去了她的天仙面容,引得下方男子纷纷扼腕惋惜。
坐在帘后,钟离云惜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她的“候选夫君”,留下之人与先前那这个流氓无赖顺眼上百倍。不得不说,谈吐举止、面容气质使她满意者不胜枚举,纵然她贵为公主,在这些人中随意选个托付终身的人也不算委屈。
隔着帘子,钟离云惜亦能感受到聚集于她身上的火辣辣的目光。好奇乃人之常情,何况她“南湘第一美人”的名声已传了许久,想要窥她真容者大有人在。但也绝非人人如此,至少她瞧见了一人,只顾着与邻座的公子攀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未遗半寸。
虽不动声色,却足以抓住她所有的心思。
那人穿着一袭纯白衣裳,皮肤却不会显得暗,反而衬得如雪白皙。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更是让她这个自视甚高的女子都自愧不如,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了,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注意他。他周身镀着光圈,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钟离云惜所有的目光,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男子有一双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十指纤细修长。钟离云惜痴痴的瞧着,若能被那双大掌温暖着,深宫再过严寒,我又何惧之?
男子像是注意到她痴缠的视线,忽然偏头,恰巧与她目光相接。钟离云惜羞愤的低下头,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看他。不看不要紧,一看竟惹得胸口处小鹿乱撞,少女心思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熏红的双颊上。她不免庆幸,好在还有纱遮着。
那男子正注视着她,眸光温柔得几乎要让她陷了进去,嘴角带着的微微笑意恰到好处,既不显轻浮又不觉冷漠。
脸颊很是烫人,钟离云惜再不敢看他,心虚的将目光转去了别处。
这一幕被洛长歌尽数收进眼里,她脸色渐沉,猛地用手肘抵了商汤胳膊一下。后者回头,嗓音带着亘古不变的温柔:“怎么了?”
“没什么。”洛长歌闷闷的应了一声,端了杯酒一饮而尽。
酒刚下肚,五脏六腑都好似烧了起来,两抹红晕飞上脸颊,眼前之人一个变作两个,两个变作四个。洛长歌用力甩了甩头,贡酒酒劲就是大。
商汤不但没有规劝,反而笑出了声:“你在借酒浇愁么?”
“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愁了?”抬手又是一杯,洛长歌打了个酒嗝,捧着脸傻里傻气的瞧着商汤,“你好像甚是喜悦,莫不是对这驸马位置很感兴趣?亦或者说,你对这云惜公主很感兴趣!”
还未等商汤开口,洛长歌自己便已愣住,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还是……
酒瞬间就醒了大半,我和商汤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不该有的企图我对他是半分没有,我又怎么可能会为他吃醋?我果然是喝醉了!
可是,他若误会了怎么办?
洛长歌正犹豫着要不要解释解释,商汤却是不嫌事乱,丟出一句:“与她相比,我对你更感兴趣。”
洛长歌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话。
我对你更你感兴趣。
我对你和你感兴趣。
我对你更你感兴趣!
这话无疑是巨石,砸在洛长歌波澜不惊的水面上,激起圈圈涟漪,蔓延,蔓延……久久都不能停息。
商汤开口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乐央,我先离开一下。”
洛长歌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哪儿?”
“笨蛋,就你这样还谈何报复?”商汤重重的弹了下洛长歌的额头,“你瞧那边。”
洛长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过是傻乎乎的直乐的八皇子,他有什么好看的?不对,江林峰去了哪里!
商汤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了然她心中所想,再次提示:“那边。”
宴会上的人都安安分分的坐着,瞎跑的也就只有个矮矮胖胖的身影,所以洛长歌一转头便瞧见了她。来不及思考,她便已站起身,便那矮胖子的方向追去,商汤抬手想拉住她,却被暮兰城按住了肩膀。
“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十几年的陈酿。”暮兰城假意为商汤添酒,却是趁两人靠近之时压低声音,在商汤耳畔轻语,“你们俩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遇到的是劲敌,乐央恐怕应付不过。”
虽早知道洛长歌不够冷静,却没想到她没摸清对方底细就敢单独行动。江林峰虽其貌不扬,但走起路来轻快稳健,脚步声极其轻浅,看得出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洛离已跟着去了,你且放心。何况长歌食了火莲,功力大增,你又何物担忧?”他站起身,却又被暮兰城按住,“公主的心思我不说你也明白,你离开是没什么,但她若派人去找你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秘密就不好了。等两炷香,若到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再去瞧瞧。”
“嗯。”瞥了纱帘后的人一眼,商汤赞许的点了点头,垂眼时眸子被睫毛掩住,叫人看不出情绪。
商汤手一抬,将暮兰城亲手为他斟的酒饮下肚,肠胃里瞬间暖了起来。能当上八皇子的心腹,江林峰自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还希望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暮兰城嘴角的笑意渐深,小师弟,你可要加油,也不枉费师兄如此给你制造机会。
头脑发热便跟了上去,清醒后洛长歌立刻明白了危险所在,但跟都跟了,也就只有硬着头皮跟着去。跟了许久,江林峰好似现了她一直尾随,突然加快了速度。洛长歌也提快了脚步,但在他七拐八拐后还是光荣跟丢。
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四面房屋建筑十分相似,洛长歌迷茫的转了几圈,华丽丽的忘了自己往哪个入口近入。
洛长歌敏感起来,她不停的转身,侧耳倾听着风吹草动。
忽然,身后传来破风的声音,洛长歌猛地回头,只见一片树叶以长箭都难以比拟的速度朝她飞来。洛长歌侧身躲闪,却终究还是没能快过它,树叶从脸颊擦过,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痛意让洛长歌清醒不少,她开始重新审视身前所站之人。
洛长歌的血,在地上开出尘埃之花,冷笑一声:“自不量力!”
说着便手做鹰爪状朝她抓去,洛长歌连连后退,却还是没能躲过,手上肩上的衣服碎片四下飘落,露出了带着血迹斑斑的皮肤。
“敢独自跟踪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江林峰嘲讽着,手上的招式更猛,五指直接朝洛长歌的喉咙抓去,“也不过如此!”
生死一线,洛长歌冷静非常,既没有颤抖也没有躲闪,江林峰只道她被吓得不轻,没有多想,越逼越近。洛长歌隐在袖中的手慢慢伸出,露出了可轻轻松松剥离骨肉的锋利刀刃。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轻敌了,不过她也并非全无准备。去城楼之前,她已在身上藏了一把利刃,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她本不想取江林峰的性命,至少也得等他说出幕后主使是谁才行。可现在若他不死就是她亡,她想活命,只有将匕首送进他的身体。
洛长歌静静的等待着,就等江林峰到她身前,纵然她武功不如人,但比手快,她自信他敌不过她!
电光火石之间,江林峰却突然止住了动作,双手死死的捂着脖子,嘶吼着,挣扎着,本就不耐看的五官拧在一起,很是狰狞。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洛长歌陷入了震惊,仔细一看,才发现江林峰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套上了一根绳子状东西。她朝他身后看去,只见一人手执皮鞭,不待见的瞥她一眼,又将皮鞭朝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江林峰便应声倒在了他的身前。
江林峰的额头上冷汗渐起。
那人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困意十足,不耐烦的瞪着洛长歌:“我说你是打算等我过去请你是吧?还傻站在那儿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洛长歌又是一愣,“王小贤?”
王小贤的脸黑成了锅底:“呸呸呸!谁准许你这么叫的!早知道就不该救你,让你被这小矮子掐死得了!”
心知他乃“刀子嘴豆腐心”,洛长歌“扑哧”一笑:“谢谢你。”有人依靠的感觉真是不赖,不对,洛长歌搓了搓眼睛,这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洛长歌思量着要不要找条地缝转下去的时候,王小贤被吓傻了。这死丫头不是哭了吧,怎么办,老头子可没有教过我要怎么哄女人啊?
王小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把……把你那恶心的样子给……给小爷收回去。别……别天真了,欠爷的都是要还的,你……你这副感动的样子做给谁看!”
他的心思在脸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洛长歌当然明白,但她也不说破,难得的乖巧:“那我该叫你什么?”
王晓贤摸着光洁的下巴,深思许久,方吐露一句:“叫我王潘安。”
闻言,洛长歌再撑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王晓贤眉头微皱,潘安不过是个相貌极其出众且次于我的美男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笑什么呢你,傻不傻。”一脸嫌弃。
“没什么。”洛长歌强忍住笑意,朝他摆摆手,“对了,你不在你的罗刹宫好好待着,跑这南湘皇宫来做什么?”
“还能干嘛,当然是来看这南湘第一美人了。”想到这里王晓贤就气愤不已,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我还说这夺了我‘南湘第一美人’的名号的是怎样的天仙,原来也不过如此嘛。还没有你这个野丫头长得端正,你说她踩了哪家的狗屎,居然比过了我!”
洛长歌不以为然:“人家公主都带着面纱,你是怎么看到她芳容的?”
王晓贤颇为神气:“我还不相信她一天到晚都能带着,自然有取下来的时候。”
洛长歌:“比如…”
王晓贤嘿嘿笑了两声:“比如…嘿嘿,洗澡的时候!”
“……”
二人如相别已久的故友,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起来。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靠近王晓贤这个不靠谱的人,洛长歌也不靠谱起来。
跟他扯东扯西,全然忘了躺在地上的脸被勒成猪肝色的江林峰。自然,也没有看到不远处那一双由惊喜又转为黯淡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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