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怕是我害了他

胡文杰从小娇生惯养，也跟着名师学过几年，但终究是没什么成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入不了眼。他的攻击，稍会点武功的人便可轻易避开，但洛长歌却站在原地，甚至仰起脸迎合他的巴掌。

她的心好空，空得她迫不及待的需要疼痛来填充。

“闹够了么？”商汤一把钳住他的手，脸上表情不悦，“闹够了就听我说两句。”

“多管闲事！”洛长歌将怒火带到了商汤的身上，只见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便调头离去。

他们不信我，就放任他们困死在这里便是。洛离，由我自己去找！

“乐央，我觉得你该道歉。”商汤抓住了洛长歌的手臂，牵绊了她的动作。

洛长歌回头，满脸皆是泪水：“凭什么？凭什么我要道歉？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是我错了？我到底错在了哪里？！洛离呢，我要找洛离，只有他不会这样对我！”

洛长歌神色慌张，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入了魔怔。她忽然疯了似的狂奔，商汤从背后将她抱住：“乐央不要这样，心急无用。放心，我们会找到洛离的。”

此时的洛长歌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吼叫着，挣扎着，表情狰狞：“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洛离，他在等我，他在等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

极其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使得进入癫狂状态的洛长歌忽然平静了下来。商汤松开了双臂，任她自己缓缓转身。

只见不远处，洛云裳站在暮兰城的身旁，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她拧着眉，不停的低声呢喃着，满脸皆是无措。

她从来都是无惧无畏的，脸上几时有过这样的表情？

洛长歌心上一紧，摇摇晃晃的朝她走去。胡文杰见她如此，生怕她又对洛云裳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下意识想要阻拦。这是，手臂却被抓住，他扭头一看，却见阿枫含着笑意对她摇了摇头。

胡文杰低头看了眼她搭在他臂上的柔夷，把洛云裳、洛长歌什么的都抛在了脑后，笑得很是甜蜜。他伸出手，想要覆在阿枫的手背上，却被她所察觉，迅速的将手收了回去。

胡文杰心上一阵失落，他将手放在阿枫碰到的那块衣料之上，感受着残留的温度，仍旧笑得满足。

洛长歌走到洛云裳跟前，暮兰城退到旁边，让她二人单独相处。洛长歌抬手擦掉了洛云裳脸上的泪水，指尖冰凉，却唤起了洛云裳心头的炙热。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长歌……”

“对不起……”

洛长歌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洛云裳吓了一跳，托住她的手肘想要将她扶起，奈何抵不过她的牛力气，索性双腿一屈，与她一同跪在了地上。

两人跪抱在一起，洛云裳不停的用手轻拍着洛长歌的后背，言语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长歌，不要哭，我没事，真的没事。”

“对不起云裳，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洛长歌抱着她哭成了泪人儿，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混账话。我自己心中有气发不得，便将它都出在了你的身上……”

“你只是担心洛离，你没错。”洛云裳安慰着。

“不，都是我的错！”

洛长歌攥着洛云裳衣襟的手紧了紧，身子轻颤起来：“若陌九当初说他有劫我信了，好好防着，如今便不会落到这番田地了。是我太笨，一直的一直，有很多东西都没法看透，使得你们在我身边过得那么辛苦。我对你们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在推卸责任，是在自欺欺人，我比谁都清楚，造成因一切的是我！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好怕到头来，是我害了他……”

想来是入秋，院子里那两棵老树的叶子已黄成了红色，枯干的粗藤蔓盘绕而上，缠得很是结实。藤蔓尾部绑住了一块用锦布包裹着的宽木板，悬空而起，大约离地两三尺。

红衣女子坐在这略显简陋却颇有诗意的秋千上，用双腿蹬地，随着它荡到近十尺的高空。这刺激的视觉和触觉感受使得她兴趣高涨，玩得不亦乐乎，笑得，也很是欢畅。

也不知就这样荡出又荡回了多少次，忽然传来了“咕咕”的响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叫人听得格外分明。那红衣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扁扁的肚子，用手捂住它，舔了舔嘴唇，高声叫到：“阿离！！”

“在这里。”

男子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她立马展了笑颜，欢快的朝他扑了过去。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模样甚是磨人：“阿离，我肚子好饿。”

男子背着手，温和着笑对她：“这才吃了早饭多久？长歌，不行，你这样吃下去会胖死的。”

洛长歌不满的扔给他一个白眼，立马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转过身去将后脑勺留给他：“小师弟，师姐的话你都不听了！你的胆什么时候养得这么肥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身，斜眼瞧着洛离，一副威逼利诱的模样：“再说了，胖又怎样？我乐意！若是抱不动，这便是你的问题。莫不是……我胖了你便会嫌我，便不打算要师姐我了？！”

“若连我都不要你了，师傅该为你操多少心啊？”

洛离像是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表情是暖的，声音是暖的，就连呼吸也是暖的。他瞧上去心情极好，没有再与平常一般冷着一张脸，反而和洛长歌说笑。

洛长歌冷哼一声，作出不甚在意的表情，实则暗自生着闷气。见他这可爱的模样，洛离脸上笑意更深：“若是连我都不要你了，那得苦了多少世间好男儿啊。”

洛长歌气得踹他一脚：“你现在也学会欺负我了？”

洛离仍旧是笑着，提起了脚步，缓缓向她靠近：“若是连我都不要你了，你下半辈子岂不是要做个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

“师弟你想得怕是有点多了。师姐我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不是白来的，想要向我提亲的人，怕是要从西凉排到东荒去了。”洛长歌一脸傲娇，但话中明显底气不足，毕竟，这“天下第一美人”是她自封的。

“若是连我都不要你了……”洛离此时已站在离她只有一拳的地方。他低头看她，与她四目相对，没有拆她的台，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

以为又是什么不好的话，洛长歌索性捂住耳朵不要听。洛离却是将她的两手从她的耳朵上拿来，拇指摸索着她的脸，眸子里尽是情意浓浓：“……不要你，怎么舍得？”

若是寻常姑娘，不说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哭得梨花带雨，至少也会紧紧的抱住那人，表明自己的心意。如此良辰美景，便不会负了郎君意。

然而洛长歌，并不是一般姑娘。

她猛地将洛离推开，狠狠的擦着自己的脸蛋，擦出了两坨红晕：“你手上抹了什么啊，怎么油腻腻的！莫不是为了整我而抹了什么不该抹的东西吧！真是恶心死了，我得赶快去净脸才是！”

说着便拔腿就跑，洛离拉住她，表情显得有些无奈，感叹一声：“真是不解风情啊！”

洛长歌茫然的看着他，忽又想到自己脸上被抹了奇怪的东西，又欲要挣脱，想去清洗干净。洛离悠悠开口：“我本想去做些吃的，只可惜看长歌这样，怕是已经不饿了。”

闻言，洛长歌立马乖乖的站定在洛离的身前，扯住他的袖角猛摇：“我都饿死了，好阿离，快去给我做吃的吧。”

“真是受不了你。”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洛离那始终勾起的嘴角却让人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洛长歌脸上的，是油，想是他刚才不小心给沾上的。他用衣袖将她的脸擦拭干净，轻声与她说话：“吃了这么多，也不见你长高长胖，真不知道都装去了哪里。说吧，想要吃什么。”

洛长歌自动屏蔽掉他前面的话，只余最后一句在耳边回响：“当然是吃五花肉！要选那种肥瘦适中、肥而不腻的肉，烤出来色泽诱人，吃在嘴里外焦里嫩。我喜欢吃辣的，要多洒一些辣椒面。”

说到这里，洛长歌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一脸享受的表情，像是真的吃到一样：“不行，就连想想都叫人流口水！阿离你快点哦，我可是等不及了！”

“就知道你爱吃。”

一同生活了这么些年，他早已完完全全掌握了她的喜怒哀乐和生活习性。他烤出来的五花肉味道一绝，是她最爱吃的肉类。时不时便叫他给她烤上一两斤，怎么吃都吃不腻。

洛离的手往后伸了伸，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盘子，在洛长歌的眼前晃了晃，完全牵引住她的目光。她这馋猫模样，着实好笑：“你且看这是什么？”

“五花肉啊！”

洛长歌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过盘子，也不管干不干净，便用手抓起一块肉扔进嘴里。一口咬下，满口醇香，第一快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洛长歌便又将第二块第三块扔进嘴里。

洛离生怕她噎着，连忙进屋端了被茶水出来。洛长歌仰头一饮而尽，她的腮帮鼓起，每一次咀嚼都很是艰难，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享受。仿佛吃的不是五花肉，喝的不是普通茶水，而是在享用人间美味，品味仙露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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