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歌抱着闷闷不乐的小团子追上去的时候,邑妫正蹲在一家客栈外,无聊的用手拨弄着地上搬家的蚂蚁,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
洛长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花息呢?”
邑妫指了指客栈:“刚进去不久。”
洛长歌点头,打算进客栈同花息会合,这时,邑妫却是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躲入了一旁的深巷中。他不停的朝她使眼色,告诉她花息快出来了,打死也不能告诉他他在这里。
果不其然,洛长歌刚一回头就撞入了那血色眸中。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里面的胡子老头儿非问我要什么‘吟子’,不然不让住。”花息撇了撇嘴,“我没有。”
“我也没有。”洛长歌叹了一声。
从近晚楼出来时身上还穿着露骨的衣服,她与花息先去就近的农家“借”了身衣服,再找了家当铺,在店员异样的目光下将它换成了银子。
一人买了身粗布衣裳换上,将“借”来的还回原处,一人吃了个大饼钱袋子便又空了。如今两人都是身无分文,看来今晚也就只有以大地为床,以天为被了,饿了就张大嘴喝一喝西北风,还省事。
“咕咕~”
两人同时看向花息的肚子,花息将腰带再勒得紧些,瘪嘴道:“洛长歌,我饿了。”
“你饿了,我也没办法呀。”
身为“以食为天”的民,洛长歌早就饿得心慌了,不过是一直忍着没说而已。此刻,她深切的感受到,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也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原因。
从哪里弄钱?这是个问题。
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弄到最多嗯钱?这是个大问题!
总不能去偷去抢吧?而且,她也没这个本事。要不,找丐帮要个地盘,再借个缺口的碗要饭去?
花息忍不住发起牢骚:“还是百灵谷好!到处都是吃的,还不用吟子!”
洛长歌一听,有戏。
循循善诱:“人间人多口杂,人类是非不明,模样没有人灵俊秀,空气更无百灵谷的新鲜,你来这儿,根本就是活受罪。不如……”
“不回去!”花息打断了她,“别帮那臭老头子说话!”
她已经尽力了。
洛长歌朝探头偷窥的邑妫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看着看着,双眼明亮起来。她一把抓住花息的手腕,兴奋道:“阿花,你不用挨饿了,我有办法了!”
许久。
花息皱着眉头打量眼前带着一脸过头笑容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
能让他露出这种神色的人,非邑妫不可。
“没错。”洛长歌郑重点头。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来见邑妫穿金戴银,随意拿件东西抵押便能撑一段日子,二来,邑妫帮了大忙,花息心情一好,指不定就原谅他了,那她,也算是帮了大忙。
花息异想天开:“你要把他卖给那个自称妈妈的肥女人?”
“不是。”
洛长歌将邑妫拉至跟前,取下他拇指上的玉扳指,正欲说出自己的打算,却发现了不对。她凑近又看了几眼,心已凉了半截,又将邑妫身上的所有值钱货拿下,仔细一看,差点没气得笑出来。
邑妫啊邑妫,我是帮不了你了。
“怎么了?”花息问。不知怎的,一瞧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心头便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啪!”洛长歌心灰意冷,将邑妫身上取下的物件都扔在了地上。
不明所以的邑妫突然醒悟,用屁股狠狠顶了她一下,忙弯腰去捡:“你干嘛啊!这可花了本谷主不少银子呢,你怎么能弄坏了!”
“都是假的。”
“啊?”邑妫大张着嘴,“怎么可能,店主可是告诉我比珍珠还真!”
洛长歌捏起那枚玉扳指:“这一件倒是真的。”
“我就说嘛!”邑妫乐开了花,“店主看上去淳朴善良,怎么可能会骗本谷主?”
洛长歌但笑不语。
她没有说的是,这扳指确为玉质,但裂缝比杨清修的皱纹还多,一看就是不值钱的下等货,怕是家境一般的姑娘家都不愿意佩戴。这傻瓜,看来是被敲竹杠了。
有了希望再失望,花息受不住,怒道:“果然指望不上你这老头子!”
“算了。”洛长歌插到中间,两臂分别搭在两人身上,“听说城西有个破庙,叫花子晚上都在那儿睡,我们早些去,看看能不能抢到三个位置。”
“跟叫花子抢啊!”邑妫作出一副苦瓜脸。
洛长歌翻了个白眼,又是个娇生惯养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有的住就不错了,他还给我嫌东嫌西的,到时候没有吃的,头一个把他啃了!
等等……
洛长歌意识到了不对,问:“你知道叫花子是什么?”
邑妫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给我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本谷主也不想的。”邑妫眨眨眼,很是无辜,“这只是一种直觉。”
“……”
“姑娘!姑娘!”一十五六岁的少年急急忙忙的从客栈冲了出来,看那副装束,应是个小二。他停在三人面前,“姑娘,有位爷要见你,请跟小的上楼。”
洛长歌往身后望了望,空无一人,方后知后觉的明白他是在同她说话。她用食指指着自己,“我?确定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就是您。”
除了邹玉宁一家,玉锦城中她并没有熟人,那请她上楼的男子会是谁,是敌是友?希望是相识之人,如此一来,今晚的住宿就有着落了,他们三人也就不至于跟乞丐挤破庙了。
为了床,为了饭,总得试一试。
“好,我跟你走。”
客栈不大,却是每一桌都坐满了人,一个个都安安分分的吃饭,交谈甚少,除了咀嚼声还是咀嚼声。这间客栈很普通,但却打扫得很是干净,纤尘不染,伙计掌柜穿着朴素简单,单单是看着心里便很舒服,也许,这就是它生意兴隆的原因。
“就是这里了。”小二将三人带到三楼的右手第二间房便离开了。
洛长歌毫不犹豫,推门而入,两人紧随其后。
“有人……”
话说到一半,便见窗边上坐了个人,是个背影清瘦的男子,手腕处露出的皮肤很嫩,一看便年纪不大。
洛长歌的心头生出一丝熟悉之感。
她问:“你是……”
男子动了动,似是准备转过头来,洛长歌屏住呼吸瞧着他的侧脸,先是看到眼角,再到鼻梁,一只眼睛,最后是一张完整的俊脸,还有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男子启唇:“终于找到你了。”
洛长歌惊叫道:“小师叔!你不是回青鸾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之人,乃年仅十五岁却少年老成的蒋子琛。
“师兄不放心你一个人在玉锦,特让我来保护你,以免你无人庇护,遇上不测。”说着,他递上一封信,信封上落着“长歌”二字,乃洛凌天的笔记。
洛长歌接过,眼睛酸涩。
无论发生了什么,师傅果然还是为她着想的。
洛长歌吸了吸鼻子:“云裳和大师兄怎么样了?”
“你放心,师兄早就备好药材了,杨清修到青鸾后不眠不休的折腾了一日一夜,将解药配出给二人服下了。只是耽搁太久,两人的记忆力衰退得厉害,正在用杨清修的药调养着身体。”说着,蒋子琛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还有件称得上严重的事,他不知道该如何说,索性只字未提。
悬了十多日的心终于归位,洛长歌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两位是?”蒋子琛指着洛长歌身后火花四溅的邑妫和花息。
其实蒋子琛真正想问的,仅花息而已。在同龄人中,他绝对算是见多识广之人,然而红眼睛的人,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若他没有记错,师傅最宝贝的书中似是有记载过,精和灵便是生得这种相貌的。
不过鬼怪之说,他素来不信。
“红灵,紫灵。”洛长歌一一介绍。
她并不认为她看过的那些书蒋子琛没有看,花息和邑妫虽只是和人皇与妖王碰巧重了名,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不要告诉他真名的好。
“你好。”蒋子琛向花息伸出了手,“蒋子琛。”
花息无措的望向洛长歌,后者点头,他方才安心,道:“你好。”
“还有我还有我!”邑妫将花息挤开,主动递上了自己的手,明明是个表示友好的握手,他倒是弄得跟什么香饽饽一般。
洛长歌眸色深了深,这小子有阴谋。
“紫灵你好。”
蒋子琛不舍的将视线收回,还没碰上邑妫的手,后者便抢先一步握住,猛烈的摇晃起来,那发狠的模样,倒像是想将他的手臂摇断似的。
邑妫笑得得意,看你小子还敢不敢色咪咪的盯着花息!
蒋子琛反应过来的时候,邑妫已不能动作,只好狠狠瞪他一眼,放手。蒋子琛笑了,用手抵了抵洛长歌的胳膊:“你这朋友还挺有趣的。”
“这不重要。”洛长歌一脸期待的看着蒋子琛,“小师叔,快点些菜,我们三人一狐狸都快饿疯了,你看小团子,都把自己的指甲给啃来吃了。”
“我一直在等你们,不然没法点。”
洛长歌愣了两秒,没想到小师叔这么贴心,好感动。
蒋子琛来了个转折:“不过点菜之前先借我点儿银子,我去把房钱给付了。”
“什么?!”洛长歌瞪眼大叫一声,吓得在她怀中安睡的小团子突然站了起来,左顾右盼一阵没有发现天敌,又安心的卧倒。
“你别这么惊讶,也没有太多,等回青鸾我就还你。”蒋子琛以为她不想借,安抚着。
“不是,你银子呢?”洛长歌心说,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今天上街的时候被贼给顺走了。”蒋子琛回忆起不堪往事,“今天两顿没吃了,房费也没付,就等你们带钱来救命了。”
“……”
半个铜板都没有,还欠了外债。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洛长歌默然,心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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