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真假乐央公主

北昭境内。

“喏，给你。”

洛长歌伸手将水袋接过，目光仍旧停留在矮坡下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怎么找个水用了这么久，看样子，他们好像歇息够了，就快要启程了。”

“不然。”鬼苏摇头，“本尊舀水时顺道混进军队打探了一番，听一名小兵说，上面吩咐，似乎不打算继续走了。”

“难不成还打算让王爷亲自来迎？”洛长歌冷笑一声，“这乐央公主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鬼苏瞥她一眼，轻笑道：“好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我们在这儿守着也没用。本尊刚才发现了个很有趣的人，要不要同我去瞧瞧。”

“不过两刻，你还干了不少事情。”

“本尊的办事效率一向高。”鬼苏一条眉毛，“去是不去？”

“去。自然要去。”

鬼苏朝洛长歌伸手，后者借力站起身，拍拍灰跟在他身后，心思却仍在那顶百名精兵小心谨慎的看护的花轿上。

披肩执锐的男儿一个个身躯挺拔，气质昂扬，两眼定定的注视着目标，一眨不眨，看得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兵。如此郑重对待，这门亲事不像作假，难不成，伪装她的人有高超的易容术，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洛长歌摇摇头，不对，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到了。”鬼苏提醒，洛长歌回神，他指着树边上衣衫褴褛的男子道，“还认得他是谁么？”

那男子披散头发蹲在树下，一手放入嘴中吮吸，一手拉扯着自己杂草一般的头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是精神不正常。他皮肤皲裂，如同久旱的土地，两眼混沌无神，嘴唇发青发黑，胡须爬满了半边脸，满是颓唐之感。

洛长歌觉得眼熟，凑近了些，打量许久，她猛地后退一步，看向鬼苏的眼里满是震惊：“他是——”

“没错。”鬼苏解答她的疑惑，“他正是前盟主武震。”

武震凌乱的视线忽而撒在洛长歌身上，他古怪的笑了两声，如狗一般四脚着地朝她爬了过来，边爬边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喊着：“好漂亮的姐姐……姐姐……”

“啪！”洛长歌一甩鞭子，“别动！”

武震一怔，古怪笑了几声，收回了手脚。

“你什么时候找到他的？”看武震这模样，疯了至少十天半个月了，甚至更多时日。如此，他定没有能力到这荒无人烟的两国交界之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鬼苏早就发现了他，她联系鬼苏后，他便将他一并带来了。

洛长歌的猜想果然没有错，鬼苏道：“武震仓皇逃走，本尊以为拿下他十分容易，故不告而别，却不曾想他如此狡猾，竟让本尊几次跟丢。挣扎许久，他还是落在了本尊手里，不过多耗费了些时日，待本尊重返，城主府已无一人，便只好去青鸾寻你。”

洛长歌点点头，又道：“他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你认为呢？”鬼苏笑得高深莫测，“本尊离开青鸾，正是因他逃走，找到他是十日之后，便已是这副模样。”

“那我就明白了。”

洛长歌快步至武震身前，只闻“啪”“啪”两声，后者的左肩已皮开肉绽。他嘴巴一瘪，扯着嗓子大声哭喊起来，一脸的不知所措及委屈。

洛长歌轻抿着唇：“武震，别装了。”

“哇哇……哇……哇……”武震仍嚎叫个不停。

“啪！”又是一鞭子，打在武震的脸上，伤口从嘴角开到眼角，若是再偏一点，便会打爆他的眼珠，大歪他的鼻子。

武震瘪瘪嘴不哭了，眼巴巴的瞧着洛长歌，似是恐惧。

“还在装呀。该怎么办好呢？”洛长歌摸摸下巴，作出一副苦恼的表情，许久，方嫣然一笑，“盟主大人，你装疯卖傻，不就是想活命么，若我没猜错，应当很辛苦罢。不如，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放你一马，怎么样？”

武震两眼一亮。

洛长歌眸色一沉，果然，他是装的。

“看来你已经作出选择了。”洛长歌将鞭子别在腰间，问，“快说。”

武震眼神恢复清明，他长叹一声，作出一副悔恨的表情：“三年来，我为筹备这届武林大会尽心尽力，只为能选出能够放心将整个武林叫到他手中的后辈。只可惜，我后来鬼迷心窍，受奸人利用，害得这些后生晚辈，我……”

“你说你做的一切，是受人指使？”洛长歌拔高了声调，将怀疑写在了脸上，“你都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还有什么能够诱惑你？”

“当然有。那人许诺的，是整个天下！”武震拍了自己一巴掌，“我习武便是想为武林造福，如今做干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真是猪狗不如！”

洛长歌冷笑一声，这话倒说得好听，到头来，不就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么！这武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师兄师姐也是你派人打伤的？”

“不是不是。”武震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人说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需杀人灭口。我说，他们的师傅乃是洛凌天，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人才留了他们一命。”

洛长歌皮笑肉不笑：“如此说来，我还该谢谢你？”

武震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笑得尴尬。

洛长歌继续问：“你说的那人是谁？”

“这……”武震缩着脖子，怯生生道，“……还是不说吧。那人特意叮嘱过我，绝对不能让你知道他参与其中，若让他知道我背叛了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能让武震如此惧怕，这人来头不小啊！

洛长歌眼中迸发出危险的光芒：“说！不然现在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武震吞吐道，“……是重华殿殿主。”

“重华殿殿主……”洛长歌反应了许久才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是重华啊……为什么所有怪事都有他的一份啊……”

“他野心很大，想与我联手害死所有武林正派，拔掉眼中钉肉中刺后就可以将黑手深入各国朝政之中，他想将整个天下都在他掌中，他想毁灭这个世界！”武震还欲继续说下去。

“好了。”洛长歌闭上眼睛，“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了。”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了！”

武震看着二人，满脸期待，洛长歌做了个“你走”的手势，武震勾唇而笑，转身狂奔起来，步履有些蹒跚，想来武功尽费，还没有完全痊愈。

“堂堂武林盟主，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啊。”洛长歌轻笑几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武震脚步一顿，一股寒气从心头直往脑门涌，他转身之际，锋利的剑刃将空气撕开，直朝他的面门而来，强大的剑气吹开了他遮在脸上的头发。就在这一瞬，剑尖插入他的心脏，他“噗”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屈膝跪倒在地。

“你……”武震怒瞪着洛长歌，“……你……”

“信不信是你的事，履不履行是我的事。”洛长歌绽出美艳的笑容，“要怪，就怪你聪明了一世，却糊涂了这一时！”

“哈哈哈哈哈！”武震的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他注视着眼前的二人，目光怨毒，“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没了声，“砰”一声栽倒在地，眼睛还未阖上，洛长歌上前检查，已经死了。

“鬼苏……”

鬼苏侧头：“怎么了？”

“……”洛长歌摇头，闷闷道，“没什么。”

鬼苏似是没有看出她的反常，他施法化了武震的尸体，便自顾自的往先前的矮坡赶去，还时不时催促她走快一些。

明明解决了很多疑问，洛长歌却觉得脑子更乱了。

最后，武震说的是你们，她骗他，指的是刚才的事。那鬼苏，又承诺了他什么呢？后来，又为什么失信了？

本说不再前进的队伍又继续行进，两人亦在矮坡上移动，紧紧跟随着，不久，夕阳西下，暮色渐沉，怪的是，这队伍却仍未停止。鬼苏敲晕了两个小兵，弄到了两套衣服，两人换上后，趁着夜色混入队伍，悄悄往花轿靠近。

鬼苏道：“我好像闻到了熟人的味道。”

“狗鼻子。”洛长歌小声嘟囔着，成百上千的人，成百上千的味道，他竟然能闻出其中一种，不是狗鼻子是什么？

鬼苏像是没有听见，不恼也不怒。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乐央公主”的花轿旁，洛长歌撒了些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粉，看守的士兵便瞪着斗鸡眼东倒西歪起来。鬼苏趁这时揽过她的腰身，带她飞身入了花轿之内。

“不准说话不准动！”

洛长歌二话不说就捂住了那人的嘴，正考虑着要不要将她绑起来严刑拷打一番，却不经意瞥到了那精致妆容下的熟悉面容，她惊得几乎咬下自己的舌头：“怎么是你！”

“殿下……”那人也是一愣，惊讶大过惊喜。

“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什么？”洛长歌眸色一沉，“阿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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