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水呀,池塘的水都干涸了,井水也很少,92口井都有人把守,采取了按人头分配的办法,五口之家每天也只有一桶水。
林容的家已经搬走,再到山上无家可回,只有住在青苗家里,为他家多增加了一个人,却没有一份口粮,没有一份水。
青苗为她打抱不平,可是大病初愈,也没那个精力去找王立算账。林容想自己反正是多余的人,王立存心忘记了丈夫吗?上山来不是为了抢他们的口粮的,也忍着,有一块立锥之地就不错了,困难,只有自己解决。
好在认识许多野菜,山上的芭蕉根,葛根,都可以挖来当粮食。还在房前屋后种了许多南瓜冬瓜,都可以拿来充饥的,只是缺水浇灌。
水是找不来的,但是飞檐洞下面就是大河呀,为什么不能从那里取水呢?
青苗的精气神还没有恢复,一天到晚抱着孙子不放手。林容就与凤儿商量。凤儿正在发愁呢,家里多一个吃奶的孩子,每天屎尿片子都没有水洗,屋里臭烘烘的。担心孩子把屎尿拉在床上,巧眉晚上都不敢睡觉,凤儿和青苗看着心疼,可是没水洗呀。
听林容说可以到山洞里取山洞下面河里的水,开始眉毛一扬,喜形于色,可是一想想,洞口离江面太高,怎么够得着?当初马顾郎把自己的手镯掉下去,连个响声也听不见,现在想起来,是存心甩下去,就为了骗自己上当受骗,我好傻呀!
她想得出神,没有回答,林容碰碰她,就说:“不过就是把绳子放长一点,只要扔到江里就能提水上来的。要不然我们去试试?”
凤儿点头,连忙提着桶就往外跑,到山洞门口她百感交集。就是在这飞檐洞里,被马顾郎骗去了身子,丢掉了玉镯,以后在马家受尽了屈辱,然后变成了个哑巴。我怎么就这么狗屎命呢?
想着想着,也不进山洞,趴在石壁上哇哇大哭起来。林容慢了一步,见她在洞口哭泣,没想到是这种事,只当山洞里的士兵不让进去。就去找人说理。
山洞里有两个士卒正在监视洞里外的情况,见一个女人进来,马上拿着长矛相对,问是干什么的?
林容苦笑:真是人走茶凉。丈夫在世,山上谁人不恭敬?现在这些小娃娃都不认识自己了吗?耐着性子对他们说:“我是张大人的妻子,现在住在钓鱼城内,我们想从这个山洞往河里取水,请允许我们进去。”
两个士兵是从山下上来的新兵,哪里认识眼前这个老女人?恶狠狠地说:“别他妈废话,就是张大人他老婆从这里爬上来的,让我们元帅害怕了。她带了个头,敌人也照此办理怎么办?我们奉命驻守,不准下面的人上来,也不准城里的人进来。”
居然是因为我而引起的,他们哪里知道?不仅有登山的工具,我是从小跟父亲上山采药练出的本事啊。既然救不活丈夫,早知道就不该上山,两个人一起在嘉陵江里淹死了算了……
不服这口气,林容再三申辩,对方也不允许,一贯宽厚的面容拉长了。心想,我没有怪王立援救迟缓,断送了丈夫性命就算客气的了。可又到哪里申诉呢?现在不能不给我一条活路啊。只有找他算账去,即使撕破脸还能把我怎么样?
脚一跺出了山洞,拉着凤儿就走,到了武道衙门要找王立。他手下的偏将都摇头,说这是元帅指令,他们也没办法。
林容不信邪,不仅仅是自己用水的问题,如果能采取这个办法从河里取到水,能够缓解山上用水的困难,还能救活一些庄稼,对大家都有好处啊。
可是,时过境迁,山上的将领有的跟随张珏到重庆去了,有的驻守在四川别的地方,有的像王安节他们一样下长江到前线了。也可能,王立不愿意受牵制,把原来熟悉他的老将领都打发出去,钓鱼城内的老将大概就剩史炤了。于是就问史将军在哪里?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偏将知道林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张大人也曾经是重庆四川制置使,死得英勇,十分尊敬地站起来说,元帅现在不理军政要务,成天在皇宫里修养。
林容皱起眉头,说元帅就有守土之责,他有什么理由不办公务?
其他人就说:“元帅死了母亲啊,就用这个做理由,说丧期时间,已经报了丁忧,等待朝廷批下来。”
小小一个县令,哪里需要朝廷批准他的丁忧?他只是禀报了张大人,张珏根本不理会,说当初扬大渊杀了那么多合州人,钓鱼城的将士们大多丧失父母,没有一个报了丁忧的。现在王立明明是借口,临安早已被元军占领,朝廷还不知在哪里流浪。重庆城破,四川制置使没人接替,现在是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他,难道就没人治得了吗?
一个偏将恭敬地说:“大概,也只有史炤将军敢说她了。”
我怎么没想起来?史炤将军明公正道,敢作敢为,可他怎么也不理政事了呢?
看出她的疑虑,一个偏将就告诉她,史将军一直在生病,可能年老体衰了吧?也可能生气的原因……
林容想起来了,在丈夫的葬礼上,史将军还来参加的,却被他孙女儿扶着,站都站不稳,哭得十分伤心。当时还以为他仅仅是悲痛,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可能那个时候他就生病了,后来一直也没去看他,抱愧得很呢。
走出武道衙门,凤儿还在抹眼抹泪的,不知道她难过是干啥?来不及细问,拉着她回去找青苗。
听说要去看望史将军,青苗一拍脑袋:“哎呀,我有多少日子没见过他了,这老头子,我刚进城那会儿,他待我还是不错的,与公公的关系也极好,怎么就病了呢?哦,他比公公的年纪还大,也该得病了……”
不是她疯病未好,只是一贯说话率直,林容也不怪,只怪自己两手清风,寄人篱下,既然去看望老人,还要有求于他出面解决难题,空手总不好。青苗当家的日子不长,人情世故也不讲究,说:“现在这个时候,连饭都没得吃了,还有什么东西可送?”
见小姐望着自己,凤儿想了想,找出来一截人参,用红纸包了,其他两个女人都点头说不错。
三人到了史将军家,史炤躺在靠椅上,在小院子晒太阳,见到两个女人进来,定睛一看认出来了,颤巍巍站起来:“哎呀,两位夫人驾到,末将不能远迎,抱愧得很。”
自从青苗生病,女子民团也解散了,与史娇娇也断了联系,张珏下葬那天,担心刺激,也没让青苗参加,所以见到史炤,好像是前朝旧事,她当即跪倒,哎嗨哎嗨哭起来了:“史大人啊——我公公死了,我丈夫也死了,现在我们家就剩下孤儿寡母了啊……”
史炤连忙唤孙女儿来,娇娇和林容两个才把她拉起来。娇娇连忙给两个夫人搬出椅子,看座,倒上茶水,陪同坐下。面对着钓鱼城上两个最优秀的女人,现在也风光不再,史将军泪眼婆娑,一边感叹着他们男人的命运,一面为自己老迈不堪难过。
两个女人说了些安慰的话,问起病情,才知道史将军也是中风。林容就想,史将军的状况比安节父亲的病状好多了,如果弟弟在,给他治疗这病一定不在话下。可惜……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只有把自己了解的一点医药常识告诉史娇娇,让她学会照顾爷爷。
史娇娇就说,爷爷这病就是气的。其余两个女人相似而笑,青苗心直口快:“我和张夫人家里都没人了,钓鱼城就你爷爷是元老,他一跺脚三都要抖几下,谁敢给他受气呀?”
娇娇说:“还不是那元帅吗?山中无老虎,猴子为大王,他现在可以为自己了不起,居然搬到皇宫里面住,那是他住的地方吗?”
“空着也是空着吧,皇帝估计是来不了了。他们要不住,也没有人能够。房子不住人人也就垮了。”林容息事宁人地说。
“还有那个女人,”史娇娇嘴巴一撇,“说起来是他干妹子,谁知道他两个躲到那里面干什么坏事啊?又要报丁忧,又不守体制,又想当**,又要立牌坊……”
老爷子已经吹胡子瞪眼了:“如果说这都还是小事,城池的安危就是大事吧。就王立那小子腐化堕落了,根本就不想干事。那天敌人换防,有探子来报,我说这是好时机,让他赶快领兵出去抢粮。他小子倒好,当了缩头乌龟,钻进他的小窝就不出来了。现在眼看粮食告罄,他也不着急,是不是他有饭吃了,就不顾百姓死活了?”
林容这才叹了一口气,要老爷子不要生气,说中风的人一定要心境平和,否则对身体不利。但是将军说在点子上了,钓鱼城缺水缺粮这是大事,否则就有守不住城池的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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