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城外有了接应人

“你可以卖鱼呀。”

星光越发明亮，巴全已经变形的脸格外狰狞：“要是在临安就好了，那边有河豚，剧毒，弄得不好就吃死人。”

“那也得厨师弄，你进不了厨房，做不了手脚，最多装个卖鱼的，我们只能从普通的鱼上打主意。”林容靠在石壁上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在重庆的时候，赵安没少到我们家蹭饭。我曾经跟你学过做熏鱼，待客的时候我也做了一盘，他是最喜欢吃的，筷子都不停，后来，大半盘熏鱼被他一个人吃了。”

巴全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做熏鱼，用断肠草的汁水浸泡鱼来做，那是凉菜，也不需要再加工，也不能洗，也看不出异样……”

“要让他不疑心，可能需要未雨绸缪，先做一些卖，卖到城里最大的饭店，卖出名声来了，成了那家饭店的招牌菜，赵安好色贪吃，在重庆城里，我明察暗访过，他把每个著名的饭店都吃到了，而且每到一处都要吃最好的最有名的菜。”

这个消息对于巴全来说太有用了，因为他到钓鱼城来之前，经过合州，听说赵安领着人马在那里驻防，一门心思要攻打钓鱼城，因为只有他对城里的情况最了解，元主不派他派谁呢？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了主意。过河就是合州城，到这里来也方便。怎么事先没有想起来？哦，原来一门心思要奔钓鱼城，如果能在城外给他们做些事，想来比进城的作用还大。

知道他在想方设法，是个靠得住的男子，林容又给他加了担子。说山上的人就是缺吃的，忍饥挨饿，尝尽百草，很多人得了水肿病。根据家传的中医药常识，黄豆，冬瓜皮，这些有利于治病。可惜城里都没有这些，连野草都吃光了，在城外能不能找得到车前子、金钱草这些中草药，给他们泡水喝，也能减轻浮肿。

中草药的问题不难解决，如果城中人需要的多，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好歹在渔船上学会了打渔捞虾的本事，可以用鱼虾到草药铺换。张夫人想的好主意，熏鱼一定比活鱼值钱。还是在长江下游吃过熏鱼，觉得好吃，问过人家的做法才学到的绝活，巴蜀地区还没有这样的吃法，而且这样的鱼便于保存，发挥自己的特长，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以后，战争停止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够开一家专门卖熏鱼的食品店啊。

想到这里，他就向林容禀报，说要潜伏在合州城，平时捕鱼捞虾，制作熏鱼，然后卖到城里的大饭店里，要成为一道招牌菜，想办法吸引赵安，尽快毒死那个龟孙子。另一方面筹集粮食，尽可能多地搞些中草药，想办法探听那里的驻军情况，给钓鱼城通风报信……

“太好了，只要是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你过河送到飞檐洞底下来，每天半夜都有取水的，只要放进桶里，东西就带给我们了。”林容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看看，你在城外比进城的作用大多了吧？”

他挠挠后脑勺，那奇丑无比的面孔也变柔和了，嘿嘿一笑：“那，那我要见凤儿就难了……”

林容也笑了：“不难呢，在山洞里我们已经说好了，每月逢五，四更天让她下来与你交接，没办法说明白，我们写信给他，你带着火烛来看就是，只是千万不能暴露目标哦。”

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告诉他，为了在合州站稳脚跟，张府在张家山的房子虽然烧了，但是当时自己是准备回去的，所以家里的金银细软都埋藏起来了，在后花园假山的水池边，地下有一口大坛子，还有一些珠宝。公婆两家都没有人了，自己也用不着，让巴全取出来，先在原来的地基上盖两间房子居住，再买粮食买药，雇一些农民沿着河边种瓜种豆，让他一门心思做熏鱼……

正愁两手空空，这么一来，自己吃的用的住的全部解决了，还有本钱做熏鱼卖，也能给山上筹集一点粮食，巴全喜不自禁，就说谢谢姐姐。

林容说不需要道谢，姐姐的钱给弟弟用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让他拿钱出来是为山上出力，看着巴全潜入水中，向合州方向游过去，自己扯着绳子进了山洞。

泥巴龙做好了，城中求雨的队伍也组织好了，连锣鼓都准备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需要领头的官员，却找不到王立，再三通报，他躲在皇宫里死活不出来。青苗林容到皇宫门口大声呼叫，里面也没人应答，想进去又进不去。

青苗怒火万丈，高声叫骂：“你他妈的当缩头乌龟啊？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火把你房子烧了。”

其实，即使高楼深院，也自有下属禀报，王立其能不知？但他始终以守丧为借口，就是不愿意见钓鱼城里的居民。怕属下向他讨主意，怕百姓问他要饭吃，更担心那些遗属闹事——一百多死亡的将士尸体是作为两个大坑掩埋的，没有家属的士兵连具棺材都没有，死得惨埋得也惨，让活着的人更寒心。王立担心闹事，只让几个心腹应付，他是眼不见心不烦。

过去战争那么激烈的时候，元帅县令还要全副武装带领士兵出城护春耕，他却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可求雨是全城老百姓的大事，与情与理，最高长官都不能不管，他岂能装聋作哑？

林容当然不能让青苗烧房子，出个主意，说用射箭的方式送请愿书。青苗就说，狗头军师的主意管用啊，让她赶紧写书信内容。

林容也不写很多，找了三块丝绸，每一块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晒龙王请元帅主事。”

青苗说写一块就行了，接过来就往箭簇上穿。林容赶紧夺下来：“往元帅住的地方射箭，有谋杀的嫌疑。”

“你就说我是强盗婆子，要造反是不是？”她生气了，“不是你出的主意射箭吗？”

“要把箭簇拔下来，再把我们的帛书绑上去，连射三支箭，让他知道情况紧急，不得不出来，也不会治我们的罪。”

青苗这才心服口服：“到底是官太太，想得周到。”

于是按照她说的办，既然前门进不去，就从左边右边后面，三个方向各射进一支箭，

皇宫里面住的不是皇帝和妃子，连皇亲国戚都没有，这也是天底下第一桩奇闻了，可是住在里面的王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大逆不道之处。这皇宫本来就是他负责建造起来的，皇帝不来是他们没福气享受。天知道皇帝现在在哪个疙瘩？是不是有皇帝都还难说，连重庆知府都已经被埋葬了，四川不知道还有哪个地方没有在元军的手里？即使他们也有将帅，也都是大哥二哥差不多，谁能管得着谁呀？自己就是这座山上的土皇帝。

一辈子没享过的福现在享受到了，美舍美人还有一个粉妆玉琢的儿子，王立泡在温柔乡里，什么事也不管，好像也不需要管什么事，因为钓鱼城固若金汤，蒙哥大汗都打不下来，忽必烈还在大都称帝，听说已经汉化，更不可能学他的祖先那样御驾亲征。

要说烦心的事，他也有内忧外患，外患不是担心敌人打进来，是钓鱼城缺水缺粮，靠着马青苗她们带的人，晚上从江里取水上来，勉强够用了。但是没地方可以取粮食，从吉林的手里夺取粮食代价太高，都是血和生命的代价。现在只盼下一场大雨，把土地下透了，敌人都躲雨去了，可以出城去抢种点高粱瓜豆，夏天就可以渡过饥荒。

内忧是为儿子发愁，苍天保佑，王家有后——不，汪家有后。取名为金豆，真是金贵得很呢。可是孩子缺奶，别的也不吃，无论是肉汤鱼汤，羊奶牛奶，饿得深更半夜嗷嗷直叫，他与王玉也无法安睡，日上三竿也起不来。

只有王一的禀报才让他警醒，接过三支没有箭簇的箭杆，解开帛书，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晒龙王请元帅主事。”

王玉也起来了，问：＂什么是晒龙王？＂

王一答道：＂为了让龙王也尝尝土地缺水被灼烤的滋味，抬着泥巴做的龙王游街，然后再抬进庙里陪礼道歉。＂

“老天就真的下雨了吗？”王玉才不管别人有没有饭吃呢，而且暗中为这场大旱叫好——城里人都饿死了，仗也不要打了，最起码能到合州过好日子。

“谁知道呢？”王立没有把握，但这是大事，不得不去，连忙穿衣，＂民俗就是如此，晒龙王之后，还要到寺庙里去做法事，我不主祭谁能代替？得赶紧去。＂王立说着

＂儿子的事情也不管，还有心思和他们混混？别理他们！＂王玉断然拒绝。

王立说：＂民意不可违，我这一城之主能不参加求雨，一旦关举民告，渎职罪是是最轻的了。＂

“哼哼，死的死逃的逃，你们大宋还有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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