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离去后,又来了四个人前来拜访叶凝香,毫无例外的每个人手中都备了份礼物。叶凝香觉着这些人送礼给自己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够多在皇上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
不过这种事情做一次两次还好,若是这整个昭阳殿的奴婢都来讨好自己,这种说好话的事岂不是要做上几十次,既坏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又不免厚此薄彼,落得大家都不愉快。于是叶凝香决定谁的礼都不收。
等到拜访者们全都离去,已是深夜了,叶凝香疲倦地洗了洗脸,然后钻进被窝。虽说十分倦怠,可是她却睡不着,脑子里总浮现宁王府的画面,这个时候马忠他们应该都歇息了吧!今日皇上放过了他们,以后会不会再去为难他们呢?没有了自己的照拂,小花园的花会不会凋谢呢?
叶凝香想了许久,尽管极力想要避开,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她入了宫,慕夕泽会不会难过?没了她的照顾,慕夕泽生活上应该困难许多吧!
大概是想要强行切断脑中的胡思乱想,叶凝香猛地翻了个身,叹了一大口气,然后将被子盖到了头上。这样,她才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卯时刚至,叶凝香就爬起了床,简单梳洗打扮一下后便出去找活干。
这昭阳殿的奴婢就是比宁王府的勤奋,叶凝香以为自己起得够早,没想到那些个昭阳殿的奴婢们竟已经开始劳作了。
而昨夜去巴结叶凝香的四个奴婢还不停向叶凝香使眼色,生怕叶凝香忘记了昨夜的情义。
虽说朝叶凝香使了眼色,可是那四个人却始终不停地忙着手中的活计,而其他人也是一样。叶凝香想要去帮忙,却无一例外地被婉拒了。这昭阳殿中,所有奴婢都有自己负责的一部分工作,像叶凝香这样刚刚入住昭阳殿,对于一切都不熟悉的人,活得不耐烦了才会把工作拿过去让叶凝香帮忙。
看着别人忙忙碌碌,而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杵在中间,一种淡淡的失落悄然爬上叶凝香的心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叶凝香情绪不佳的缘故,云尚宫面带微笑地走到叶凝香面前,说道:“凝香,这昭阳殿还缺少个整理文书典籍的婢女,这个工作你可还做得来?”
叶凝香一听眼睛几乎都放出了光,内心欢喜得都要飞了起来,“做得来,做得来,凝香定不会辜负云尚宫的栽培!”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慕景沅换好朝服,仪态端庄地从他的寝宫走出来,上朝前还特意先去看了看叶凝香,“叶凝香,等我上完早朝,我便再来看你!”
早上出去时,慕景沅还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可是下朝回来时,他的眉心皱出了两道深沟,眼神更是凶狠无比,这让昭阳殿的奴婢们都惊恐得瑟瑟发抖,纷纷低着头装作十分忙碌的样子,生怕被慕景沅寻了错处斩杀了去。
那慕景沅果真是龙颜大怒,一回寝宫便将桌上的茶具摔个粉碎,口中大骂:“都给我滚出去!”
叶凝香站在门外,小心又仔细地观察这屋内的情况,思忖着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慕景沅摔了茶具后好像怒意消了一半,很温柔地将叶凝香召进了寝宫。
“叶凝香,我好累。”刚刚还盛气凌人,甚至十分可怕的慕景沅,此刻面露愁容,像是被人击垮了一般,精神也变得萎靡不振。
“今日,我放逐了逸王。”慕景沅声音低沉,声音中隐隐流露一丝后悔以及不得不为之的无奈。
叶凝香先是大惊,转念一想便了解了其中的缘由。逸王的正妃是王家人,就算他并未参与端王谋反,只要还与王璃月保留着婚姻关系,他便是端王集团中的一份子。既然逸王被放逐,那他一定没有选择休妻这一道路。
慕景沅的神色更加悲伤,继续说道:“从小到大,只有五哥待我最好,我本想着等我登上皇位定要好好重用五哥,可是他宁愿跟着王璃月一同流放朔州,都不愿接受我给他的高官厚禄!”
听到慕景沅这样讲,叶凝香心中为逸王鸣不平,同时又为王璃月这个恶名昭著的女人竟得了逸王的拼死守护觉得不公。不过叶凝香实在对逸王充满好感,于是继续帮着逸王说话道:“皇上,若是您不愿逸王离开,那便不用逸王与王妃和离便好啊!”
听了这话,慕景沅的眼中再次流露阴狠之色,冷冷说道:“你有没有听过百蠹之虫死而不僵,王氏一族纵横朝野数十年,就算如今王镶已死,王氏一族族灭,可是昔日追随王氏的人依旧不少。若是我对此事宽容处理,我又如何在朝堂之上立威?”
诚然,与这万里江山的稳固相比,在皇室中本就淡漠的手足之情又能算得了什么?
“叶凝香,你知道吗,外人瞧着我黄袍加身,顷刻间拥有了无限的权力,可又有谁知晓这权力的代价?日日提防着环视自己的豺狼虎豹,夜夜算计着怎样才能牢牢握住手中的权力,一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
说话间,慕景沅竟轻轻握上了叶凝香的手,然后将头埋到他和叶凝香的手中,那样子就好像在漫无人烟的沙漠中迷失了的孩子,时刻在生死边缘挣扎,看着很叫人心疼。
“我真的好累,好累。”
正当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未经通报便来到了寝宫门口,刚好见到叶凝香和慕景沅看似亲密的一幕,顿时心中醋意横生,装作一副十分忧心的模样道:“陛下,臣妾听说您今日龙心不悦,亲自熬了银耳雪梨粥给陛下,还望陛下趁热喝下,早早忘却了那些个烦心事!”
这女子叶凝香先前从未见过,面容姣好,言谈之间时刻流露出楚楚动人的美感,让人为之着迷。
听了那女子的话,慕景沅非但没感激,反而十分愤怒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那女子本想着凭借着楚楚可怜的面容讨讨慕景沅的欢心,没想到欢心是半分没讨到,倒是惹来一顿怒骂,心中霎时惊恐万分,当即跪地不停向慕景沅磕头求饶。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做法太过粗鲁,慕景沅比划个平身的手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梅昭仪,你起来吧,以后若再这样鲁莽,便去冷宫中思过吧!”
听到冷宫的字样,梅昭仪更加惊恐,低着头连声答道:“是是是,臣妾再不敢莽撞了。”说完,梅昭仪半弓个身子,倒退着走出了昭阳殿。
因为没有注意脚下的障碍物,出了昭阳殿宫门时还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脚,而那香甜美味的银耳雪梨粥不偏不倚全都洒在她的衣裙上。
“皇上,刚刚那位娘娘我怎么没听说过?”叶凝香实在疑惑那人的来历,忍不住问道。
看到叶凝香对自己身边的人起了兴趣,慕景沅的心情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面带笑意地说道:“她呀,本是我府里的婢女,因为长得太像我喜欢的一个人,我便一时没把持住。”
说话间,慕景沅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如今我登上帝位,怎么着也得给她个名分便是。”
“皇上喜欢的人?”
慕景沅原本冷漠的脸容上竟泛起丝丝暖意,似乎又回到了与他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光,“我们分别已经有七年了,可是这些年来我却始终忘不了她。她的眼睛不大,却还是一双弯弯的笑眼,记忆中,她很爱笑,每当她笑时,那双眼睛好像新月一般美丽,嘴角两侧独特的梨涡更让人终生难忘。”
听了慕景沅的话,叶凝香当即恍然大悟,原来慕景沅心中的那个人竟然是她的表妹林月,而且还是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把这情种深种了。
可是当年林月受到苏府牵连沦为贱奴,这些年来更是消失得没有半点踪迹,好多次,叶凝香都怀疑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七年前她的家中出了些变故,从那以后我便再没见过她。这些年来,我始终不放弃寻找她的下落,可是都是以失败告终。”慕景沅的话语听起来就好像失了心一般很是哀伤。
叶凝香在慕景沅的寝宫逗留了好久,等到慕景沅的情绪完全恢复正常,他才允许叶凝香离去,而这时已经临近中午了。想着自己还有许多文书需要整理,于是连中饭都没吃便去了藏书房工作。
狼狈地回到自己宫中后,梅昭仪越想越生气,她自然不敢生皇上的气,于是将气全都撒到了叶凝香的头上。
“贱人!”梅昭仪一边大骂,一边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身后婢女的脸上。
然后她似乎很娴熟地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皮鞭,毫不留情面地朝那婢女身上打去。婢女顿时泪流满面,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因为吃痛而四处躲闪。
“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躲!”说完,梅昭仪的力量更大,皮鞭抽到婢女身上留下的血痕也更深。
突然,梅昭仪阴险地笑了笑,说道:“你若想到个能整倒叶凝香的法子,我便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你给我说说有没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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